蜀国,自十九年前释放国运对撞妖族气运后便一蹶不振。
原本所处的盆地一直是风调雨顺的好地方,如今却是连年干旱,哪怕朝廷组织了兴修水利依旧毫无起色。
无奈之下各大宗门派出修士前往各处降下甘霖,虽不是长久之计但还是得先渡过眼下的难关。
蜀国有二十一洲之大,也算个小型国度中的头部。如今却是自顾不暇,久旱之下各类邪修滋长烧杀抢掠,可见国运消散后很难再维持下去。
长此以往,除了被大国吞并,唯有灭国之说。
但,这些都不是普通人关心的事。
一座不大的酒楼中,宾客众多,喧闹之声鼎沸。
掌柜打着瞌睡似梦似醒,几个小二忙碌无比,这里倒是一副别样之味。
“师父,我今日便要去田铁匠那帮工了。”
“我爹不让我再学武了。”
一个少年艰难开口,却发现眼前的掌柜好像还在睡觉。
“师父……”
掌柜正是楚运,他自重回这个世界后还未与任何人联系,他既然已成天景境大圆满,自然是选择寻找突破越天境的机会。
但当他经过蜀国听说蜀国艰难时,便放慢了脚步。
毕竟,蜀国当初可是出手帮过他的。
他随意平息了一场匪患后便居住在一座小城中感悟天地之理。
这酒肆也不过他一念而起,看着一群流离失所的百姓便选择收留他们,顺便开这样一座酒楼。
那些小子们也算有些商业头脑,还真被他们琢磨出来了,楚运便乐得清闲当个甩手掌柜。
又当他临走时,发现一少年资质不凡,故而萌生了收徒之意。
不过这少年的家世确实可惜,这少年是个歌女陪嫁所生,虽说是有个商贾大族的老爹,但母亲的身份如此低贱,少年也自然上不了台面。其父给他寻了个出路便打发了。
这出路嘛,自然是这铁匠的学徒,若是有力气日后也算能糊口饭吃。至于大富大贵?那就别想了。
少年长得挺结实,但却是有些呆头呆脑,脑子一根筋。
楚运睁开眼淡淡道:“昨日教你的刀法可有练习?”
少年发现这便宜师父压根没理会自己刚才说的话,便又重复道:“铁匠师父催我去打铁了,我恐怕不能学了……”
楚运又道:“可有练习?”
少年被楚运的气势吓得一愣,只得连忙点头。
“试一试。”
一柄短刀丢出,少年有模有样地比划了一番,引得酒楼中的看客好生好奇。
“还行,回去确实练过了。”
“酒楼还没关门,你用完晚膳后再来,我教你下一式。”
说罢,楚运便不再说话。
少年一脸为难,嘴里喃喃道:“我以后要打铁的,真没时间练刀的。”
楚运平静道:“打铁跟练刀不冲突,时间是你自己挤出来的,跟我无关,进了我这门就别想着打退堂鼓。”
“哦?是吗?”
一位腰缠金玉符佩的肥胖男子走出,散发的乃是妙游境的修为。
但看他这身材便知是吃丹药堆出来的境界,连花架子都比他强一些。
“大……大哥……”
少年一脸惊惧地看着眼前的肥胖男子。
楚运还以为这男子是少年口中的父亲呢,没想到是大哥……这倒有些意思,毕竟一直未听少年提起过。
两人相处也有个把月了,楚运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个大哥。
肥胖男子的右手瞬间搓出一道螺旋飓风,直接掐在少年的胸口,血肉搅动,疼得少年面色苍白,可他却没有喊一声。
肥胖男子很是满意,瞥了一眼楚运道:“我家养的狗承蒙您厚爱,只是他不值得您花功夫,您也看到了,他在我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
肥胖男子自是知道这酒肆的掌柜来历不凡,一直查不到深浅,但自己这个莫名其妙的弟弟一直跟这家伙走得很近,甚至听他的线人汇报,这个不争气的弟弟会在半夜练武,这是他不允许的。
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继承家业受到任何影响,故而选择在此时出现。
楚运倒也对这胖子有些好奇,这一身花架子都不如的修为,竟然还能运用灵气,看来也是下了一番装13的功夫的。
可惜他是天景境,换作一般的普通修士确实会被吓到,但这胖子什么水平,他一眼便看穿了。权当是看了一场好戏了。
胖子很是得意地瞥了一眼楚运,又一脚踹在少年的下腹啐了口唾沫道:“没袅的玩意,你除了带了个把就是个娘儿们。别以为父亲不管你,你就翅膀硬了。”
少年面色苍白,疼地跪在地上蜷缩着身体。
楚运看着兄弟两个,淡淡道:“说完了吗?”
“这样吧,既然你看这个弟弟不顺眼,便定个日期生死斗吧,免得麻烦。”
“就定下个月初二吧。”
楚运此话倒是让少年一惊,而胖子也是大喜,他正愁没人帮他解决这个弟弟呢,这掌柜竟然替自己提了!
生死斗乃蜀国目前独有的法律,毕竟蜀国现在国力开始衰弱,非常时期便会有非常的法度,这生死斗就是为了减少各家冲突设下的规矩,防止杀了小的来了大的,杀了大的来了老的。
恩怨可以有,但只能在几人之间决出,严禁对耗!
不得不说这个法律确实让部分世家之间的仇恨限制在了一定程度,为蜀国缓了几口气。
当然,不仅蜀国,各国目前由于妖族之事都在推进生死斗的实行,这是为了防住妖族战争时人族自己放暗箭。同时,这也是玄宇皇室的决定。
“我既然是他的师父,自然希望他死的有尊严一点,与其到时候我离开时你把他杀了,不如看着他堂堂正正的死在擂台上。”
楚运说得不咸不淡,倒是让诸多吃客竖起了耳朵。
他们都知道这个酒楼的掌柜不简单,可谁知竟然说出这种话,简直是有些疯狂。
而那些小二们则是有些疑惑,掌柜平时待人和善,甚至连酒楼的收益都是所有人按劳所得分配,掌柜分文不取,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让自己的徒弟如此难堪。
甚至刚刚胖子欺负少年时,他们都准备看掌柜大打出手了。
可掌柜竟然完全无所谓,简直让人觉得头晕目眩,世界观崩塌。
楚运看着在地上疼得打滚的少年,红尘之眼早已经看破一切。
一些少年回忆里的梦魇也一同出现在楚运的脑海中。
“权梁啊,你要记得自己始终是他的儿子,他永远是你的父亲……”
“至于你大哥…他本就善妒,我与你父亲虽说有着几段情谊,但若是牵扯到家产定是要以你大哥为重……”
“……”
“你不是主角,千万不要争,平平安安过一生就可以了……”
妇人的声音渐渐苍老,每一次叮嘱的语气都变得愈发憔悴。根据少年的年纪推算,明明只过了十年有余,但这些年好像转眼半百,话语间竟没了一丝精气神。
紧接着便是那位肥胖男子的话语。
“小弟,帮哥哥我干些事呗,来这里来,你看看这些手工的小玩意,嘿……”
紧接着便是令楚运作呕的勾当,让楚运不由得皱眉,是个正常人都会有些生理不适,更何况这还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小弟,怎么了?心情怎么不好了?这是我们的秘密啊,别躲哥哥我啊,哈哈哈。”
“你看看他那怂样,我就说他母亲是什么狐媚样生出来的哪怕带个把也是狐媚胚子,哈哈哈哈哈哈……”
“哥几个还要继续耍耍吗?”
“耍什么耍,不过是个娃娃,哪有意春楼的花活多?你不会想让他继续那个贱婢的营生吧,他毕竟是你弟啊……传出去风评不好。”
“小子听到了没,别出去乱说,这是你跟我们几个人的秘密……”
类似的话还有很多,基本隔一段时间都会有,而且变本加厉,楚运听得心里都在窝火,他还是第一次正眼瞧一瞧这个便宜徒弟。
原本不过是路过随意点拨几日。现在,不可能了!
这种大家族生活混乱是肯定的,只是没想到对一个孩童下手,实在让楚运觉得恶心。
母凭子贵,子又何尝不凭母贵呢。
一个陪嫁的歌女生下的儿子都如此不堪,若生下的是女儿那恐怕还是走母亲的老路……
一路上楚运也知道有些地方喜好晋风,只是真碰上时还会反感这些贵人的恶心之态。
这还是富庶家庭,一些因为饥荒逃难签了卖身契的恐怕便是人不如狗了。
只是这少年的内心早就备受摧残,若是用斩红尘恐怕会让他此生落寞,唯有让他亲手血刃。
入夜,少年睁开双眼,眼角的余光看见自己身躺的架子床。
“师父?”
他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身子像个铅块沉重无比。
“醒了?醒了就别干躺着。”
“我在帮你疗伤,醒了便按照我前几日传你的吐纳顺序吸收灵气。”
少年这时才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草药味,紧接着便是感觉浑身冰凉,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裹满了不知名的草药。
“你的伤多是幼年时落下的病根,也多亏你能长这么大了。”
楚运对男人的身体自然没什么兴趣,所以收徒的时候没有细看这小子的身子,但今天帮他一疗伤便知这孩子确实伤了诸多根基。
而且少年只是个凡俗,他又不是丹药高手,只能慢慢来。
少年开始只是觉得浑身冰冷,可过了一会儿便是火辣辣的疼,他不自觉地叫喊起来,引得楚运皱眉。
“闭嘴。”
楚运有些犯恶心,这少年都有习惯性反应了。
少年这好像才回过神,强忍着痛苦没出声,一点点药力开始在他的骨髓中化开,原本一米七五的个子竟然开始长高。
骨头裂开又愈合的声音回荡在房间中,少年疼得冷汗直冒。
楚运也是没想到这么麻烦,这小子还挺能忍,不然他这房间隔音可不好,传出去恐怕自己名声都要臭了……
同时他还有些皱眉,发现了游走在少年体内的几股毒息,这毒短时间没事,但若是照这个程度日积月累下去,恐怕再难有子嗣……
“真是绝啊……”
楚运的眼中闪过一缕寒芒,这世道他掀翻不了,但他看见了便不会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