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宋长明不知其意。
“小姐!”一旁的秀儿面色一变,就想上前,却被萧舒芸摆手制止。
“相处多年,宋卫长解救过我多次,于我而言,宋卫长不是外人,此事说了便说了。”萧舒芸这般说道。
听此,秀儿还想说什么,但被一旁的敏儿拽了拽衣角,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宋长明见状,结合此前一路走来萧府的状况,他多少意识到萧舒芸所说的事,怕是非同小可。
“前些时日,我那大哥”
萧舒芸将萧鸿阳入狱,萧家如今风雨飘摇之事,都与宋长明说了出来。
包括萧郡守后来抗旨不遵,引来三郡讨伐一事,听得宋长明心中也是瞠目结舌。
此前他见过顾文徽后,心里有准备萧家恐怕会遭重,但却没想到这才过去多久,萧家这艘大船就变得岌岌可危了。
光是抗旨不遵,便是天大的大事了,那郡守不想着逃,竟然还想着坚守东莱一郡之地对抗朝廷。
他一时间也摸不清楚这位郡守大人是怎么考虑的。
但或许也知道这次铤而走险,没有十足把握,萧景川打算在开打前,将萧府上的眷属先给安排着送走。
故而,才有的今日萧舒芸与他辞别。
一时间,宋长明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四小姐,珍重!”
萧舒芸抿了抿嘴,看着宋长明,目光中带着几分别样的情绪,似有其他话说,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今日一别,望今后能有再见之日,再与宋卫长游街闲谈。”萧舒芸心情低落的说着,眼眶有些泛红。
背井离乡,换做任何人都会神伤,不过萧舒芸还算坚强,愣是忍着没让眼眶泛出一朵泪花。
“好。”宋长明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萧舒芸这些年一直待他不薄。
若说梁传山是他的第一个贵人,这位萧家四小姐就是他在东莱郡城发迹的第二个贵人。
如今萧家遇难,她要离开,宋长明却也帮不了她什么,心中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今后应该还会再见吧。”从萧府出来,宋长明不住回眸看了眼,心中暗道。
当晚,郡城的北边城门大开,萧家的车队缓缓出了城门,未做停留,融入夜色中消失不见。
如此又过了一些时日,南阳,七江,永康三郡兵力集结,正式侵入东莱郡。
战争来临,过往的和平日子自此荡然无存!
一时间,郡城中的百姓也都人人自危,生怕战火蔓延过来,烧了他们的屋田和生活。
一些商队见势不妙,纷纷选择离去,不在这战火蔓延之地久留。
城中的粮价也肉眼可见的飙升起来,各大肉铺粮铺都遭到哄抢。
所有人都知道,战乱时期粮食是最宝贵的东西。
宋长明早早已经让宋父宋母在宅子里囤积了大量食物,以防万一,他还回到了厚里街的宋宅居住。
不管外头有多么兵荒马乱,他只要保住自己的亲人即可。
事实上,事情的发展也没有那么糟。
萧景川早有防备,已经在东莱郡内做了许多有针对性的布防,并且早早就得知消息披挂出征。
所率领的军队,郡兵一万余,私兵前前后后加起来,足足四万余众!
加起来接近六万兵力,对于一郡郡守来说,这个兵力数量算是相当惊人了。
反观那南阳郡发兵七千人马,七江郡发兵六千人马,永康郡发兵九千人马。
三郡加起来的讨伐联军数目才堪堪超过了两万余。
不得不说,当萧景川一下掏出夸张的六万兵马时,这场战役就很快失去了悬念。
且又是主场作战,仅仅半月时间,三郡的讨伐联军就直接溃败了,落荒而逃,离开了东莱郡。
期间也就一些村镇遭受了战火侵袭,东莱郡内的二十二个县城全都安然无恙。
就更别提郡城了。
三郡组成的联军,颇有些雷声大雨点小的感觉,甚至让周边其他郡的人所耻笑。
扶风县,顾府。
“兄长,郡守领兵大胜归来了。”族弟顾如新说道。
“嗯,好事,咱们顾家的田地房产都保住了。”顾文徽躺在长椅上,摇着紫白相间的羽扇,悠然自得。
顾如新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试探着问道:“兄长,您是希望郡守能胜?”
顾文徽微微睁开双目,侧头淡淡的看了自家族弟一眼,随即道。
“于我而言,这一仗的结果不重要,这一仗能打起来就够了,这天下将乱不乱。
既然那些野心勃勃的家伙们都在观望不愿行动,那就让我来亲手打开这乱世好了.”
厚里街,宋宅。
“长明,听说仗打完了,外面是不是就没事了?”宋母问道。
宋长明刚在家炼体结束,听宋母这一问,不由摇头道:“娘,哪有这么简单。”
“这次咱们的那位郡守大人是在跟朝廷对着干,虽说现在朝廷也是人心各异,但总归不会这么轻易放过郡守的。”
“那何时是個头诶。”宋母叹气道。
好不容易他们一家过了几年好日子,她是一点也不希望打仗。
宋长明也没法多说什么,他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这今后的天下大势会怎么展开,他是一点想法都没有。
天知道最终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他也只能默默积蓄实力,再审时度势,多观望。
实在不行,他就带着二老提桶跑路,换个清净点的地方重新生活。
待宋母走后,宋长明接着开始练刀。
不远处扫着地的宋平安,在旁看得出神,不时拿着手里的扫帚跟着比划。
宋长明看在眼里,任由其观摩,也不在意。
若这小子真能这样从他这里学去一招半式,那只能说明这小子的练武资质不俗。
一旁的大黄和大白看得兴起,相互打闹起来,彼此在地上卷成一团麻球。
一不小心,硕大的狗头撞在了院墙上,砖石碎裂,硬是将院墙砸出个大坑来。
“大黄!这刚补好的墙,你又撞开了!”宋父见状,气得跳脚。
两狗子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垂着脑袋不吭声了。
宋父走过去,一边喋喋不休,一边还是仔细检查了下大黄的脑袋,确认毫发无伤后才又指着破损的墙体训斥起来。
宋长明一轮刀功结束,看着这满是裂纹的墙面,也不禁感叹这俩狗子当真是皮糙肉厚。
现如今他早已没把大黄大白当做普通的家犬了。
他估摸着这俩狗身上多半是身怀异血,才显得不凡。
只是比起外界那些真正的异兽,这俩狗又没那么神异,至少外形上没有头上长犄角,身上长鳞片之类的情况。
至多就是体型上要比一般的狗子大了些,显得威风凛凛。
论战斗力,怕是寻常三境四境的武人见了这俩狗子,都讨不得什么便宜。
宋长明帮着宋父,将院墙修修补补,随后又训练俩狗子,让它们手脚知轻重些。
免得今后撞坏了墙事小,撞坏了他父母的身子骨,那怎么也逃不掉一顿狗肉的下场。
第二天一大早,宋长明骑着马从厚里街赶去总司当差。
眼下,萧景川依然还是东莱郡的郡守,而他所在的治安总司以及城间的巡甲司,也都在照常运作,官府权力机构并未因战事而瘫痪。
所以宋长明平日里该做什么,依然还是做什么。
当天,萧景川带着大军得胜归来,并大开庆功宴,提振士气。
就连宋长明在内的一众总司巡卫长也被谢士桓带到了庆功宴中,领了一份固守大后方的苦劳。
萧景川还当众表彰了他们总司巡卫,稳住了城中的治安民情。
当然,今天的主角并非他们这些巡卫,重点还是出征的那些将士们,光是军中的论功行赏,便安排了足足三个时辰。
而他们只是闲暇时提了几句罢了。
“今日过来真是不自在。”周寺新坐在宋长明边上,忍不住低声道。
“你看看那些将领,那孟浪张狂的样子,刚刚郡守提到我们巡卫时,这帮人脸上的讥讽之色,生怕别人看不着,嘁,什么德性.”
“周兄说的是,这群军中人就是瞧不上我们巡卫,平日里无战事时倒还好些,如今这打了胜仗立了功,尾巴都快翘上天去了!”另有巡卫长附和道。
“算了,今日是他们主场,我们吃我们的,何必理会。”宋长明摇头道,与周寺新碰了碰酒杯,宽慰道。
坐在宋长明另一边的陆征也听到了周寺新所说,不过他神色如常,也只是喝着酒没说什么。
待到宴席上,众人酒酣耳热尽兴时,忽而一名将领起身,拱手道:“郡守大人,这女子舞姿欣赏够了,何不如再尽兴一番!”
“哦,石将军,有何提议?”萧景川今日高兴,笑道。
“郡守大人早前就说治安总司内藏龙卧虎,可惜过去与我军方交集甚少,如今碰面,不若各自出几个好手比划比划,给诸位助助兴!”
石烈此话一出,不少将士顿时鼓噪起来,连声叫好。
个个声音洪亮,底气十足。
“都尉,谢总司,你们意下如何?”萧景川看向两批人马的话事人,向他们询问道。
“我是没意见,就是不知谢总司方不方便。”范云自然不会让自家将士扫兴,这般笑道。
“额,这”谢士桓显然也没想到今晚还有这一环节,多少有些猝不及防。
众目睽睽之下,若是他带来的这些巡卫长表现的不堪一击,那不光是军方大出风头,连带着郡守那边,难免也会看轻他们这一帮巡卫。
但如今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他若再推脱,就显得太怂了些,只能含笑着应下。
身后的一众巡卫长见状,相互对视了一眼,神色各异。
场中的舞女很快都退至一旁,让出舞台空间。
两边的琴女也适时的让悠然的琴音变了变,音律中多了几分慷锵斗志。
宴会厅的氛围一下就变了。
“那好,既是我提议的,这第一个理应就由我来。”石烈大笑着,提着两铜锤,一步迈过身前的案桌,走到场中。
他身形魁梧,穿戴着刚下战场的盔甲,满身的煞气,显得很是凶恶。
目光居高扫过在场的一众总司巡卫长,他的笑容中带着几分不怀好意和戏谑。
“何人与我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