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了。
厉南驰陪着我一起去的。
隔着栏槛,纪言姈的手脚都被铐在审讯椅上,整个人形容枯槁,仿佛一具会呼吸的尸体。
只有胸口的起伏,以及偶尔转动的眼珠,才能让人感觉到她是一个活物。
“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
纪言姈用力挤出一个笑容,妄图掩饰她彻头彻尾的失败。
我注意到她嘴唇上那抹过分鲜红的颜色,以及咬破的手指。
以血抹唇,她以为自己在演电视剧呢?
厉南驰扶着我坐下的时候,纪言姈注意到了我微微隆起的腹部。
她的瞳孔猛地一缩,仿佛被什么刺痛了一般。
好半晌才再次开口,“你怎么可以怀孕?你也配有孩子?你对得起小知吗?”
厉南驰冷嘲:
“你一个为了荣华富贵可以动手去杀自己亲妈.的罪人,居然有脸去说别人?”
“我没有!”纪言姈瞬间暴躁!
厉南驰回以蔑视。
纪言姈冲着我大叫,“谁让他进来的?时泱,我只通知了你一个人来。你让他出去,否则我们的交易就取消。”
她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
不想我的回答是,“那取消吧。”
纪言姈一噎,“你说什么?”
“你以为我来就一定要跟你做交易?”我抚了抚微隆的小腹,颇有几分炫耀的意思。
纪言姈果然大受刺激,“你无耻。”
我吊着眉梢,嘲讽地看着她:
“不如你心意就是无耻吗?你妈就是这么死你手里的?”
纪言姈大叫,“你闭嘴!死三八,闭嘴!”
我笑得更欢了,嘲讽的意味更浓:
“你真是越来越没意思了,比起你上辈子差了好几个厉老太太。”
“不如让我来猜猜,你想告诉我什么?”
我缓缓盯住她的双眸,露出一个可怖的笑容:
“上辈子我开车撞了你以后,我死了,你却被贺家送去了医院又活了过来?”
“没错!”纪言姈为了刺激我,也顾不得谈什么交易了。
她痛恨地道:“你以为把我撞到吐血我就活不成了?你没想到我命大,只是断了两根肋骨吧?”
我哦了一声,“然后呢?你如愿嫁进贺家了吗?”
纪言姈眼角的肌肉,很明显地抽搐了一下。
我便知道她上一世的结局,比起这一世来并没有好上太多。
只可惜我前世没有看到。
我故意道:“你肋骨都断了,样子一定很丑吧,贺祈年能心甘情愿地娶你?”
“当然!”纪言姈用力昂着头。
仿佛只要声音够大,就能证明贺祈年对她的感情一样。
“祈年那么爱我,心心念念的就是娶我进门。他不仅向我跪地求婚,还给了我一个盛大的婚礼……”
我被她这话给逗笑。
“那你上辈子是怎么死的?难道是意外吗?纪言姈,骗骗别人就算了,别连自己都给骗了。”
我说完这话后,纪言姈好久都没有再说话。
跟厉南驰交换了一个眼神,我其实已经没什么兴致再呆下去了。
我站起身,“走吧,一点儿意思也没有。”
“还不如回家睡大觉呢,至少康康还知道转个圈圈哄我开心。”
见我是真的想走,纪言姈才急道:“时泱,交易你真不想做了?”
我耸耸肩,“恶有恶报的人又不是我,我着什么急嘛?”
“再说,我也不在意上辈子你和贺家到底是个什么结局。反正这辈子你们的结局都由我来决定。”
这种掌控全局的感觉,爽极了。
“那你也不介意厉总上辈子是怎么死的了?”
纪言姈急得想从审讯椅上站起来,可惜她做不到。
我停下了脚步,阴沉的视线盯着她。
“我可以帮你们避雷,只要你们能答应我撤诉。”
纪言姈的声音里既有一种难以言状的得意,又有无助与哀求。
我审视面前的女人好一会儿。
她被我看得有些发毛,“时泱,我已经输了。贺祈年那个渣男已经对我没兴趣了,只想跟我离婚。”
“我现在只想变卖资产离开所有的是是非非,难道这还不够吗?”
见我仍在思考,她有些沉不住气:
“医生难道没有告诉你,秧秧可能是我唯一的孩子吗?”
“我生她的时候大出血,以后都没办法再有孩子了。我已经遭到报应了,时泱,你何必赶尽杀绝?”
“好。我听听你是不是真的可以帮我们避雷?”最终我还是同意坐下来跟纪言姈谈这笔交易。
她又要求厉南驰出去。
我也答应了她的要求,“现在可以说了吧?”
“时泱,你最好说话算话。否则我诅咒你这辈子的孩子也跟前世的贺知一样,不得好死!”
纪言姈先是对我放了狠话,然后才说起前世的事情。
“贺知葬礼的那天,厉南驰也来了。他是从外地急匆匆赶过来的,他赶到的时候,你的车已经冲进了率水江里。”
“你是没看到他当时悲痛欲绝的神情,他毫不犹豫地跳下江里救你。”
“只可惜,他差点搭上自己那条命捞出来的,不过是你的尸体。”
“你已经死透了,不管他怎么给你做人工呼吸,心肺复苏。你都再也活不过来了。”
或许是因为这一世跟厉南驰相爱的太深。
我光是想象纪言姈描述的画面,心口就是一阵钝痛。
纪言姈的声音还在继续:
“听说厉南驰是在你给贺祈年生了孩子后,才想起你的。太晚了,已经什么都无法挽回了。”
“而且厉南驰以为你深爱着贺祈年,只能心有不甘地跟老太太大吵一架,就去了国外拓展商业版图,很少回来。”
“他以为他远离你,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幸福。结果,贺家人还是拿着最钝的刀子,一点点要了你的命。”
纪言姈突然看向我:“你知道你死后,他都为了你做了什么吗?”
我极力维持着平静,“做了跟这辈子一样的事。”
围剿贺氏集团,让贺家从老钱家族变得一无所有!
只听纪言姈笑哼一声:
“他为了你把整个贺家夷为平地,先是断了贺家的财路,打垮了贺氏集团,然后一把火——”
“烧死了贺家所有人!”
“时泱,他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说着,纪言姈阴恻恻地笑道:“对了,你应该还不知道他妈是怎么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