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已经依赖她、离不开她,无法接受她出事。更不能想象如果有一天她从自己的生活中消失,自己该多崩溃。
简厌的身体不好,他很害怕会再次出现不测,决心要好好听她的话,不要让她生气。
同时也引发了对她可能抛下自己的一切因素的焦虑。
先前他爸拜托他的事他没忘。
简厌不爱他爸,可却是在乎他!他如果求她……她会不会同意?
他那句话几乎脱口而出,像是早就在心里憋了很久,终于找到了机会。
说出口时,连他自己都心惊肉跳。
却半响没听到简厌回应,正在他试探着去看她时,却听到了她清冷冷的声音,“小慕,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
他颤抖着问出这三个字,眼睛蒙上一层可怜的雾水。心里像是有大雨倾盆的倒下来,由肺腑窜上来的窒息感将他淹没,身体发冷。
不是说不后悔来到这里吗,为什么不可以为他留下来……
佟怀慕心中一遍遍的委屈的问。
可他也知道,这样对她太不公平。她为了家族联姻来到佟家,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力。如果有,那一定不会继续这段婚姻。
只是人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妄想,他的妄想是她永远都是他的继母。
原本这种念头只是偶尔飘过,不轻不重。
可今天他等在急救室外,像两年前一样祈求着,满脑子想的都是‘她一定要平安’,发现自己其实已经把她当做最在乎的人,只是一直不承认。
太贪心不好,可谁没有想要留住的?
他小的时候很自卑,不敢要自己真正想要的。长到这么大,只有这一次,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
因为简厌教他,爱要说出口,不会说出口对方不会知道的。
可他说出口了,却又被驳回。
情绪浩浩荡荡,一如决堤的河水。
“小慕……”
简厌叹了口气,她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他的悲伤和委屈,却独独没有感受到不理解。
这一刻她就明白,其实他早就做好了她会拒绝的准备。他知道她心不在此,也不会生出强留的想法,只是哀求。
或者说他其实想问很久了,在心里打过无数遍草稿,自己给自己的结果都是失败。才会显得她这句回答没有那么刺痛。
所以只有难过悲伤,而无一丝不可置信。
她直截了当拒绝了他,却耐心的解释,“一辈子太长,而世事又无常,未来的路谁也说不准。但我能非常坚定的告诉你,不论将来我是否是佟家人,你在我心里都是我的亲人。”
是我的弟弟,或是我的孩子。
一个我在乎且在乎我的小孩。
佟怀慕呆呆的望着她,用了些力气才说出口,眼睛里润润的水泽凝成泪珠落下来,“哪怕以后你离开佟家,和喜欢的人结婚,有了自己的小孩,还会把我当家人吗?”
她肯定的笑着点头,“当然了。”
“我把你当家人,只是因为你是你,现在与你父亲无关,将来也与我身边其他人无关。哪怕我有了另一端婚姻,也不会动摇我对你的关心和在乎。”
她设想着假使这段联姻能在它效益鼎盛期后和平解除,届时任务大概也要完成了。
到时候回来的有可能是原主,也有可能这具身体就死去了,毕竟原主杀人太多天界不可能坐视不理。
但她还是要给少年一个美好的期待,不然就太残忍了。
希望是一个永远都不会成真的善意谎言。
“到时候不论你去找我还是我来看望你,只要你想,都会见面的。”
他睁大眼睛看着她,想看她有没有骗他。那副呆呆的样子,很像一只小狗。
当对上她诚挚的目光,他鼻子忽然又涌上来酸涩。眼眶湿润眼尾哭红,又可怜兮兮,忍不住破哭为笑:“简厌,你对我真好……”
那喜悦像是散落的星子,在一双漂亮的眼睛里面闪烁着。
“现在觉得我好啦?不知道是谁最开始说‘你不要以为你能收买我’啊?”
她语气意味深长。
少年头发两侧烫的纹理很漂亮,比以前有型,软蓬蓬的。她忍不住揉了一把。
“不知道!”
少年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那些屁话,整一个都别扭。转过头去,双手摆弄被她揉乱的发丝,一副死板的样子,“别弄乱我发型。”
脸却红的像是熟了的苹果。
她噗嗤一声笑了,“口是心非。”
他脸更红了,要滴出血来。压低声音反驳,“我没有!我不是!”
反应越激烈,越是说明她戳中了他心思。
简厌心想,要是我生活的世界有你就好了,要是你我是一个世界的人就好了。
转念又一想,如果两人一个世界,那就不会有任何交集了。
他不会是自己的弟弟。
如果是的话,在那样的家庭中,也会成长为简天赐那种凉薄样子。
她在一次次利益场的中争夺,被逼着往下堕落,爱上不该爱的人,又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为了父母和弟弟的**成为一个被推到众矢之的恶女。
哪怕佟怀慕是路上的陌生人,那时的她也只会觉得这个小孩与她见过的销金窑公子哥没什么两样,不会想要结识。
正因为他是现在的他,才会让她产生真正的家人般的温暖。
“咚,咚咚。”
三声匀称的敲门声在此刻传来,轻轻的,像是怕吵醒了谁,却让人清楚听见。
简厌很诧异,谁在医院还敲门?况且这个房间开着灯。
佟怀慕则迅速冷静,脸上没有泪水,只有眼睛还是红的,面无表情的起身去开门。
咔擦一声。
简厌抬头望过去,看到了男人随佟怀慕一起走过来,风尘仆仆。
佟瑞晓在看到她之后,绷紧的神情明显松怔。微微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来。
“我看了医生的诊断书,你怎么忽然晕过去了……”
风尘仆仆的凌乱狼狈、如释重负的舒然,都在眼底一瞬闪过,仿佛从来不存在。
走到她面前时,许多话都哽在喉头,只能出口一句最简单最真心的关怀,“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万千情思在目光中,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