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就是尚德的人来接机吧？这么有排面？”

    许青山打开小窗看着，坐在他身旁的江浣溪凑到他臂膀上，探头透过窗外看那几辆车。

    京城飞无锡的人本来就不多，班次也不算太多。

    这飞机上公务舱又没别人，经济舱里最有可能被这么招待的也就是华清的这帮技术专家了。

    “不清楚，可能是在当地纳税纳得多？”

    江浣溪心情挺好的。

    刚刚佟童倒是想让江浣溪和叶芊芊闺蜜贴贴，但是叶芊芊怎么可能不懂，再说了她也认识佟童啊！

    当初在商场里第一次看到佟童和许青山的互动的时候，叶芊芊可就给江浣溪打过预防针了。

    我，叶芊芊，不装了，跳大预言家。

    所以，刚刚上了飞机，叶芊芊就拉着佟童开始聊。

    不得不说，叶芊芊也是真有本事，听到佟童也有学生物竞赛的事情，还真就让她聊上了。

    许青山他们正在聊着的时候。

    经济舱里的邱涌等人也在小声地交流着。

    “尚德现在的情况，这次过来，大家都提前了解过了吧？应该能靠自己复述吧？”

    邱涌和身边的两位年轻青教说道。

    他身边的其他几位副教授都是老成员了，倒是两个今年刚进入华清任教的年轻学者是第一次跟着出项目。

    虽然他们当年读博的时候应该也跟着导师出去过，可作为学生和作为学者是不同的。

    两个青教点了点头，但其他几个博士和叶新城他们却有些犹豫。

    他们资料是看过了，但却没记到那种程度。

    “老曲，趁还有时间，对一下，给他们打个样。”

    邱涌吩咐了一声。

    他身边稍微年轻一些的教授点了点头，也不需要拿什么平板或者材料，直接对着几个学生说道。

    “梁溪尚德，这次我们考察的是梁溪尚德太阳能电力有限公司，SUNTECH，04年的时候被PHOTON International评为全球前十太阳电池制造商，05年成为世界光伏前五强，05年12月上市，也是我国首个在纽交所上市的民营企业。”

    曲进牟一双毒辣老眼扫视着这几个学生。

    他能够在自己介绍的时候，观察到他们对于资料有没有意外或者不熟悉的表情。

    “尚德目前已经处于一个比较危险的阶段了。”

    曲进牟说出口，在场人的呼吸都下意识地凝滞了些许。

    毕竟如此庞大的公司，如今看起来依旧是庞然大物、光鲜亮丽，可给到他们手里的数据和资料，则在昭示着这家曾经充满辉煌和荣光的庞大企业，眼下正处于岌岌可危的阶段。

    距离悬崖边只有一步之遥。

    “叶新城。”

    曲进牟顿了一下，点了个名，他盯向了坐在过道边的叶新城，这是让他继续介绍的意思。

    这并不是刁难，而是看好。

    在邱涌的研究团队里，曲进牟基本上属于扮演了一个大管家的身份，实验室的成果，他也功不可没。

    而邱涌本身需要忙的事情是非常多的，所以培养年轻学生的事情，邱涌能做的就是抽空过来指点，能安排的机会都安排，实际上平时和叶新城接触最多的还是曲老板。

    “因为目前尚德遇到的困局不是只有他们一家遇到，准确来说应该是整个光伏行业的共同困境。”

    “光伏行业一直以来的主要发展驱动力都是政策帮扶，由政府提供高额补贴，在全国搭建光伏企业，但由于国内目前光伏的使用场景太少，而国内光伏生产技术不成熟，导致生产成本高，核心设备全部依赖进口，这种低端代工的生产模式导致行业在遭遇了装机高峰结束后，市场回落阶段，国内的光伏产业出现大量的亏损、负债率大幅度攀升、产能严重过剩的问题。”

    “目前尚德出现了大量的库存积压，还有技术方面的维护成本过高，我们这一次来的考察对象就是尚德这家国内最具代表性的光伏企业的技术问题，还有工艺改进流程。”

    “去年的严重产能过剩，导致多晶硅价格已经跌破60美元一千克。再加上从07年开始，光伏发电从实验性技术向产业化转变，规模效益带来的成本降幅大，但目前的边际成本却大幅降低，这半年的大量投入甚至没有明显的转化。”

    “目前尚德凭借着多年底蕴还能支撑，但是如果没法及时解决上述隐患，可能在近两年就无法支撑住过高的库存成本和资金压力。”

    “我个人理解的话，改进工艺降本增效、提供多元化方向，是我们这次的主要目的。”

    叶新城的掌握还是挺扎实的。

    甚至在这么多位大佬面前小装了一把，其实他还是有点暗爽了。

    就是可惜经济舱和公务舱之间拉了帘子，自己人前显圣的时候没有办法被叶芊芊看见，真是让人觉得可惜。

    “还行。”

    曲进牟不咸不淡地评价了一句。

    邱涌在一旁也点了点头，眼神里有些许赞许。

    叶新城脸色一喜，却很快就恢复平静。

    倒不是他多成熟，而是他已经感觉到自己身边的师兄们在汗流浃背了，邓师兄就坐自己旁边呢，看他衣领都有一点点湿了。

    师兄们平时都对他不错。

    他也想到了这时候出大头那可就是狠踩师兄们一脚，立马就收敛起神色来了。

    曲进牟扫视了一番这帮弟子。

    “一个个的，还不如回去读本科的时候积极。”

    “材料都不看，做什么项目？还不如回家去养猪，那个活都比你们现在要动脑子。”

    他倒是没把叶新城立成靶子。

    而是让这帮跟了自己和邱涌许久的弟子们自己反思反思，他们读本科刚进实验室的时候，也是这么积极的。

    “知道你们最近手里项目多实验忙，但是该做的基础功课不要忘了。”

    邱涌开口道。

    标准配置，一个唱红脸的一个唱白脸。

    而且邱涌是一号大老板，他发话了气氛就缓和了不少，曲进牟也继续说起了这次来梁溪尚德，团队需要调研的具体部分和数据要求，这是需要划分到组的。

    叶新城被编入了邱涌和曲进牟亲自带的核心组。

    其他的老师搭配着分了能干活的学生，再加上一两个本科和硕士的添头。

    华清能人多，猛人也多。

    前者指的是本身的能力，后者指的是做出的事迹。

    而本科就能进重点实验室的，特别是院长的实验室的，在同一届的评价里，那都是又能又猛。

    邱涌的实验室里可不是只有叶新城一个本科生。

    另外还有几个大二大三的。

    至于大四？

    没空，他们在忙自己的事。

    叶新城被大老板二老板单独拎着走，让其他几位本科师兄羡慕嫉妒恨，但谁让刚刚曲二老板点的是叶新城呢？

    就在华清众人正在确认分组情况，准备下了飞机到人家尚德的场子里就开始干的时候，公务舱和经济舱之间的布帘被拉开，公务舱里已经没有许青山他们的身影了。

    “可以下飞机了，走吧。”

    邱涌摆了摆手。

    教授、学生们跟着就往飞机外出去。

    他们包了这架飞机的经济舱前三排，这是提前预定好的。    下了飞机，他们就看到了在一旁站着等的许青山他们四人。

    任谁来都得侧目。

    长得好看不好看是一回事，主要是还真就没多少人在现实里见到过这种一个帅哥带着三个美女的架势啊。

    “青山，怎么不过去呢，好久没见到你了。”

    邱涌原本在学生们面前的神情是那种温和和蔼但是带有一些距离感的。

    可一出飞机舱门向下走的时候，看到许青山的瞬间，那张老脸啊，一瞬间就变得亲切又体贴起来。

    知道的懂邱涌这是想打打情感战术把许青山从京大挖走。

    不知道的还以为邱涌这是梦回18岁在追心爱的姑娘呢。

    “尚德邀请的是邱院，我只是腆面过来蹭个参观资格的。”

    许青山笑着双手握住了邱涌伸来的手。

    别的不说。

    邱涌对自己还是没话说的。

    自己好歹还给京大带来了很多实际效益，华清那是基本上没沾到多少，之前说好了依靠叶新城，让华清和许青山有更多的合作机会，结果现在许青山排期都满到爆炸了。

    面对邱涌，许青山还是有一丢丢的小愧疚的。

    殊不知，邱涌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伱小子要是这么说，我可就让尚德那边改个名头了。”

    邱勇双手在空中笔画。

    “他们肯定也愿意接待一位世界级数学家来参观。”

    马屁这种东西有时候也要看是谁拍的。

    普通人说许青山是世界级数学家，那效果一般。

    可邱涌开口说，那就属于是权威认证。

    尽管邱涌不是搞数学的，但华清理学院院长的身份已经足以给这句话加购砝码了，起码在国内是这样的。

    “过了，过了。”

    许青山谦逊地摆着手。

    “这个我懂，青山的意思应该是他现在的成就和水平已经超过世界级了，等他解出黎曼猜想，那就是历史级的存在了。”

    曲进牟此时也一改方才在学生们面前的黑脸人设，一张老脸笑得像是一顿准备迎接朝阳的小雏菊一样，皱巴巴的。

    曲进牟表示，这世界应该不会有任何人比曲进牟更渴望争抢许青山。

    毕竟，许青山是一个目前在曲进牟来看，数学和计算机能力顶级的全能型研究人才。

    不仅拥有很强的理论研究能力，还有很强的变现能力。

    曲进牟可是经常去打探许青山在京大信科中心合作项目进度的。

    别人或许都是看中许青山的理论能力，但曲进牟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了许青山那种从理论到应用一条龙变现的潜力了！

    不是华清缺这样的人才。

    而是全世界都缺这样的人才！

    特别他还是负责管实验室的！他还是学数学物理出身的！

    他完全能够看到许青山在工业方面能够给华清、给国家带来多大的提升和进步。

    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理论探索，曲进牟是更期待许青山在实际应用场景的突破和成果。

    但没办法。

    就京大现在那严防死守的程度，老曲觉得硬抢不现实，还得是把感情基础打好。

    “曲主任”

    许青山一脸无奈的笑。

    曲进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吹嘘自己了。

    自己去华清的次数其实不算太多。

    但差不多从第三次自己去华清找叶新城开始，曲进牟总是会突然冒出来对许青山一通夸奖一通吹。

    说他是华清第一许吹都不过分。

    甚至许青山还是懵懵的被他吹了小半学期，才知道这是叶新城他们的二老板，物理方向的教授，还是系主任。

    当时许青山还和陈大跃说了，看看人家，都是系主任，这主动积极性多高啊。

    “要不咱们先过去？那边的车队好像是尚德的人。”

    许青山不太能迎得上华清这帮人的眼神。

    倒不是有压迫感。

    而是他们那种对自己很饥渴的眼神，就给人感觉很奇怪，特别是这帮人全都是男人，那种眼神，简直就像是基佬狂欢夜的派对中心出现了一个男同天菜，所有人目光聚集到他身上一样。

    “好，那就先过去。”

    “来来来，青山啊，资料之前给你发过去了，不过你最近应该特别忙吧？没事，我备着呢，等等我们坐一车，我给你们几位仔细讲一讲尚德现在的情况和我们这次来调研方向。”

    曲进牟老脸笑得灿烂，使劲往许青山身边凑，脸都不要了，堂堂一位系主任。

    华清的师兄们：？

    老曲，你刚刚是这么说的吗？

    如此赤裸裸的区别对待倒是没有引起什么变化。

    “这，我还是和她们一起坐就好”

    许青山也汗流浃背了。

    老曲攻势太猛的话，他害怕自己会出现什么对不起老陈和田院的想法。

    “没事没事，你们四个人嘛，尚德那肯定都是七座商务，你们后面坐你们的，我坐副驾给你们讲，要是太累的话，我写几份简版的给你们看。”

    曲进牟满眼期待地看着许青山。

    其他人在一旁眼角抽抽。

    老曲，咱们能理解你挖人的想法，但你现在这状态，是不是有点舔得过分了？

    曲进牟可不会在意别人怎么想。

    他眼镜滴溜一转，看向了叶新城。

    “小叶刚刚掌握得不错，这样，刚好七座能坐六个人，你们四个，再把小叶带上，让小叶来介绍，我坐副驾给小叶查缺补漏，这方案多完美啊，老邱，你说对吧！”

    曲进牟觉得自己已经完美地掌握了节奏！

    许青山愣了一下，看了眼叶新城，觉得还挺有道理的，正要点头，却听到了邱涌说话。

    只见邱涌双眼微眯，抬手扶了扶眼镜。

    “那我坐哪呢？”

    “其实吧，材料就是我发的，查缺补漏这件事，邱某也略懂一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