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可江堂堂一方大员，面对着许青山这样的年轻人，却久久不能说出话来。
虽然来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基本意向。
可真到了磋商细节的时候，火药味也是一点都不少。
这几张薄薄的清单上，任何一行字都代表着最少数十万、上百万的份额，甚至有些核心板块能够超过九位数。
“刘市的意思？”
朱可江先收回了眼光，他发现自己在和这个少年的对峙中，并没能占据到丝毫的上风，只能转向软柿子下手。
“如果许先生有意思，那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毕竟这些产业最后我们鹭岛还是要听许先生的指挥，他同时也是我们新鹭控的所有人。”
“什么意思？”
朱可江一脸震惊地目光在许青山和刘赐归之间徘徊了一会。
他对于这两人竟然能够达成这种朋友交易感到十分震惊，许青山年纪轻轻的敢拼敢闯他能理解，毕竟实力也眼光都摆在那，但你刘赐归一个在鹭岛做不了几年市长的人，你怎么敢拿自己的仕途去赌的啊？
刘赐归看出朱可江眼里的含义，笑着说道。
“就是那个意思。”
“那这清单上的内容，不能再意思意思？”
“再少就就没意思了。”
如果这时候有个刚考完汉语HSK六级的外国人坐在这里，一定会满头大汗。
这到底都是什么意思？
原本的突破口在有许青山的支持之后，瞬间就圆滑了起来，密不透风、滴水不漏，朱可江左看看右看看，发现身边这帮人也都一时间无语凝噎，都帮不上忙。
他只能把目光投向了在一旁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的老友邱涌身上。
邱涌犹豫了一下，嘴唇微动，真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了许青山眯起来的双眼，一下子又坐定了不说话。
开玩笑，反正这次合作怎么说都还是会谈成的，只是梁溪割肉多和割肉少的区别罢了。
既然许青山提出了华清和鹭岛合作的方案，那梁溪就不需要作为发展重点对象了，拥有更加完美的地理优势的鹭岛难道不是更好的选择。
某种程度上来说，鹭岛连接了东亚和东南亚，四通八达，还有港口，完全就是沪市、鹏城、港岛的平替。
华清要是真的能够拿到许可，在鹭岛逐步开创出新的校区来，那影响力指不定能直接甩开京大。
当然，前提是京大不来鹭岛办学。
“好吧，那我们先表态一下，这些版块我们是不可能拆分出来的，价值太高了，梁溪也很需要这样的基础来吸引新的光伏企业和其他方向的半导体企业。”
朱可江见自己触发了“孤立无援”效果，只能无奈地服软。
谁叫急着解决问题的是自家呢？
他拿着清单写写划划了一些，又递给身边几位随行的帮手看看，最终才把这份清单递到了许青山的手里。
许青山面不改色地浏览了一遍朱可江的调整。
其实还好，双方的需求不同，只有两个重要版块有争议，但这就好谈很多。
许青山不动声色地把清单摆到自己和刘赐归中间，用手指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几行字，又用两人事先商量过的手势，提醒刘赐归哪两个是一定要的，哪些是用来当烟雾弹拉扯朱可江用的，就不再多嘴。
有了许青山的站台，刘赐归如有神助。
两位市长唇枪舌战许久之后，最终才定下来了具体的版块移交部分和鹭岛帮忙化债的数额。
“没想到，你一个搞学术的，这方面也这么厉害，本来就已经不敢小觑你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
朱可江和许青山告别的时候，深深地感慨道。
“朱市说笑了，我年纪还小，经验不足，很多事情还需要多向你们学习。”
许青山神态轻松，拖着行李箱。
他来鹭岛市政的时候就把行李箱带上了。
“现在就说年纪小了，刚刚谈判的时候，可没见你小过。”
朱可江使劲地拍了拍许青山的肩膀。
那力道，很难说他是不是小小地报复一下。
不过他脸上的喜色也是肉眼可见的，就连鬓角的白发似乎都一时间反青了。
许青山笑了笑，没说话，他陪刘赐归谈完这一场，再提前把被命名为“新鹭投”，即“新鹭国控投资集团”的框架、大致安排交代给林季华，就要去和已经到机场等候他的江浣溪她们集合一起回京城。
虽然还有两三天开学。
但离开京城这么个把月了，提前到燕东园和南池子街的四合院收拾收拾，添置点喜欢的家具什么的，也是必要的。
许青山倒是想把外婆带上。
不过小老太回家过了个年似乎有些恋家，打算等到过完2月再回京城，许青山拗不过小老太的性子，只能让林辰华在老家陪着她，过两周再陪她一起回京城。
就在许青山他们坐上了飞往京城的飞机后。
刘赐归回到鹭岛市政，这才宣布了关于这次朱可江等人来访，和鹭岛、梁溪合作的具体事项。
关于这一点，虽然有人有些异议，可开大会，听声音，这种事可是刘赐归的强项。
鹭岛市政里，除了另一侧的一号，其他都得看刘赐归三分脸色，谁都知道老刘这就是要搏这么一把，而且也都知道老刘前阵子没少找一号私聊，懂事的人没人会跳出来叫嚣。
可在刘赐归提到了第二项，关于华清和京大有意向通过这次两地合作，来建立起校地战略合作关系，到鹭岛来成立研究院校区，希望能够双方共同向上申报。
这一项，会议里的声音泾渭分明。
甚至会议都还没有结束呢，刘赐归就接到了鹭岛大学现任书记和校长的电话，鹭岛大学对于华清和京大来鹭岛地方的态度，属于客观不支持态度。
客观，是因为国内目前并没有顶级知名学府成功异地办学的先例。
哪怕是山威、东秦、人苏，从高校办学的角度来看，并不成功，因为两地师资并不互通，在他们看来，这完全就是挂着羊头卖狗肉的产物，对于地方的弊端，他们能列出来十几条。
不支持，其实就是反对。
只不过涉及利害关系，鹭大不能说得那么明显。
其实这也并非鹭大狭隘，他们说的也确实有几分道理，国内的异地办学做得并不算很好，后来由于见效甚微，教育部只能在简单尝试之后，取消了更多院校的异地办学申请。
只是，想推动的人叫许青山。
夸张一点来说，如果他想回鹭岛，华清和京大很大概率会愿意追着过来，把这异地办学办成真的两地一校。
毕竟，全国也没有多少大学能和华清京大比豪横财力的。
刘赐归在安抚鹭岛大学领导班子情绪的时候费了不少劲，但这些纷纷扰扰都和许青山没有什么关系，他在飞机上美美地睡了一觉。
到了京城，就有王川来接机。
2月的京城已经没再下雪了，可这时候却不见得暖和。
“老板，京城这天还冷，暖气都还没停，等会你们还是多穿一件，我给你们带了衣服。”
王川全副武装，这大冷天的他可就没再穿着西装，手里拎着几个袋子，递给许青山他们。
“还是川哥周道。”
许青山哈了口气，把那新衣服递给穿得看起来严实但还是冷得瑟瑟发抖的江浣溪和佟童，还好车上暖和。
“最近奶茶做得怎么样了？”
许青山坐上副驾，和王川闲聊道。
江浣溪和佟童坐在后排，刚刚冷哆嗦，现在暖迷糊，还没出机场范围就睡着了。
“很好。”
王川脸上满是兴奋之色，时不时瞥一眼许青山的时候，眼神里的光满是信仰。
“老板，你这次回去刚好就没看到，我们年前的时候，五道口那边的旗舰店试营业了一下，那么大冷天，雪都没过脚脖子，在我们店门口排长队的能一直排到商场里去。”
这算是王川第一次创业，还是他靠着自己的双脚丈量出来的事业。
那种看着自己精心呵护，从种子一点一点成长成生机盎然幼苗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有成就感和自豪感。
“市场调研了一下，那些在办公楼里上班的白领，还有周边的大学生，都很认可我们的口味和宣传点，健康，营养。”
“年后的话，旗舰店春节期间开业了，最近还研发出一些新品，反响也很好，现在另外两家之前比较早开始筹备的旗舰店也快开业了，也已经有人来问加盟的事了。”
“嗯，好，那就提前恭喜川哥首次创业就成功了。”
许青山挪了挪腰，找到更舒适的躺点。
“晚上我们去东来顺搓一顿？我请客，庆祝一下。”
许青山说完，王川就连忙答道。
“那哪能是老板你请呢？我请！我请！也别吃东来顺了，程府宴，今晚让我好好感谢感谢老板，要不是”
“诶”
许青山摆了摆手，脸上看似一阵嫌弃。
“川哥你就别来那套了，一个多月不见你都变油腻了，我们从来不讲究那些，东来顺就东来顺，现在东来顺还能叫人送呢，晚上就到南池子那边吃，我们自己弄，有点年味。”
“.好好，那好啊。”
王川愣了一下，明明被嫌弃，他脸上的笑容缺更灿烂了。
知道什么叫亲信吗？咱这就是！
只不过。
许青山回京城，收到的也不都是好消息。
坏消息是，在西北旺镇的龙江大厦工程进度阻滞，冬天很多情况不适合作业，而今年冬天更冷了，雪下得也更大了，这也就导致了预计进度并没有达到。
当晚，不仅是王川订了东来顺，到家里来帮忙布置收拾。
就连邱静这位美艳御姐也来南池子四合院这边凑热闹。
因为许青山还需要把在鹭岛的布局和想法和邱静交流一下，虽然新鹭投和青山资本不会有什么直接关系，但有些资源是可以对接和让渡的，例如龙江大厦的实验室设备采购。
新鹭投对于许青山的另外一层重要战略意义。
在于他手中拥有一家国字号的企业的话，也同样拥有了接入国家整个完整的供应链体系之中，能够以一些较低的价格拿到一些珍贵的机械设备等。
就像是国资药企能够在国内医药供应链网络里用最低价格采购到药品一个道理。
还有类似于茅台每年都会有一批酒直接供应到国家体制内部供应链之中，体制内人员能够抢到专供茅台的概率更大。
这些东西如果只是许青山一个人需要，那唾手可得。
但如果是集体名义，那终究还是需要一个合法合规的途径，经得起火炼，经得起检验。
而且，青山资本旗下的公司通过新鹭投采购的话，其实也就是给鹭岛政府交点保护费，其他的左手倒右手，又安全，又实惠。
“黑米的雷总那边最近有在和我了解我们投资的领域，他似乎对于物联网生态链很感兴趣，想和您在其余版块多合作。”
邱静拌着碗里的麻酱，对许青山说道。
“雷軍？”
许青山挑了挑眉。
老雷真是不安分，这手机才刚刚开始起步创业呢，手里不是钱不够烧吗？怎么现在就打上了物联网的主意了？
真怕自己压力不够大啊？
“没事，我都回京城了，过几天我会和他约一下的。”
“我王興师兄那边呢？”
这些互联网公司的股份，现在都挂在青山资本名下，许青山不在京城的时候，关于业务上的事情，也都是由邱静来帮忙对接的。
“那边.目前来看没有什么进展，我们不考虑一下再多投两家同类型的保底一下么？”
邱静皱眉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她更喜欢用矩阵投资的方式来押宝一个行业，也就是在这个领域几家优质潜力股里分散投资，这样来完成风险对冲的目的。
可许青山在每个领域几乎都是孤注一掷，这在邱静看来，很是冒险。
“不用，下半年再看看他情况吧，小黑米和美团要是资金上有需要，我们这边能跟就跟，新鹭投那边我也不需要太多的资金，其他方面有情况随时联系我。”
“好。”
邱静点了点头。
“吃饭吧，这大冬天的，就想着京城这一口了。”
许青山正说着想探筷子进铜锅里捞羊肉卷，那边江浣溪和佟童两双筷子就各自夹着刚烫好的新鲜羊肉递到他碗里来了。
两双眼睛看着他，似乎是在等着看他会先吃谁的。
“邱”
可能是屋里的暖气太足了，许青山觉得自己额头怎么又冒汗了。
还没等他喊身旁的邱静，邱静就已经端着碗跑到另一头去蹲着看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