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大礼堂的大门敞开，就连红毯都已经铺上了。

    敞开的礼堂大门能直接看见台上站着等候着许青山的各位校领导和田刚、许崇任他们。

    “不是说小毕业典礼吗？阵仗这么大？”

    许青山稍稍侧头和身边的陈大跃吐槽道，另一边的张进才看起来很亢奋，因为他最近太忙了，黑眼圈都重得很，可因为今天是许青山的重要日子，他作为亲手把许青山抢进京大的急先锋，参与感自然也拉满。

    “毕竟是你嘛，阵仗不大的话，周校进部估计都抬不起头。”

    陈大跃嬉皮笑脸，哪怕一身西装也没法掩盖他微微散发的气质。

    “行了，我们就走到这就行，最后一段他得自己走。”

    张进才亢奋但清醒，到了门口，他拽着陈大跃就跑，让许青山独自一人踏上登台的红毯。

    一直到许青山登上台，站到周其凤身边，他的家人们也在台下陆续落座。

    尽管说是小型，可到场的人并不少，还有校安保队在礼堂内部维持秩序。

    许青山站在台上。

    礼堂里的灯光有些耀眼，台边的那些大灯也有些晃人，他看着台下的亲友，以及那些陌生但充满清楚气息的面孔。

    他只觉得有些恍惚。

    就像是自己站在沪市那个十字路口的那个夜晚一样，直视着这样的光。

    可不同的是。

    他的眼睛慢慢适应了这样的光芒，一切存在由飘忽的虚幻凝成了实处，就像是时不时因为各种原因悬起来的思绪降落在了安全屋里。

    “许青山同学，祝贺你圆满地完成了你的学业，哪怕你的经历对于我们来说，是一场烟火般绚烂的传奇。”

    周其凤稍微侧过身来，手中拿着话筒，声音响亮。

    “今天的毕业典礼或许有些特殊，但它也同样昭示着你的人生将会进入新的篇章。我代表全校师生员工，向你表示最热烈的祝贺！也向你的家人和老师致以衷心的感谢！”

    许青山也侧过脸，笑容和煦，听着周校长代表着京大为自己献上毕业贺词。

    周其凤的发言有些长，可许青山依旧听得很是专心。

    因为别人的毕业典礼，校长讲的都是希望大家未来怎么做，到了他这里，特定专属的毕业赠词，几乎都是在换着花样细数许青山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对京大做出的贡献和他那堪称神话的光辉事迹。

    就单单孪生素数猜想这件事就拿出来吹了一分多钟。

    一直到容光焕发的周其凤脱稿演讲了约莫五分钟，他才做了最后的收尾。

    “博大雅正，知行合一，望星辰为引，你前路坦途，永远是京大的骄傲！”

    周其凤说完，身旁的礼仪用红色的托盘捧着一份证书走上前来。

    穿着一身黑色学士袍，戴着缀着穗带方帽的许青山，灰色垂布的边缘还有一层印着牡丹花图案的套头，铺平过肩。

    而此时台下许多台摄像机的镜头，都对准了这样的许青山。

    “现在，我将代表京城大学，向你授予京城大学理学学士学位，为你短暂而璀璨的本科生涯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周其凤从盘中双手端起证书，移交到许青山的手中。

    就是两人还得一起捧着证书举一会，让台下摄像机好好记录一下，也要让台下的观众们有时间用自己的相机和手机拍照记录这一特别的时刻。

    “接下来，有请我们京大元培学院的许崇任院长为许青山同学送上花束，代表着元培学院全体师生为许青山同学献上的殷切祝福与同门期许，也请京大数学院田刚院士，为许青山同学颁发京大直博录取通知书。”

    还没等许青山把证书收好，周其凤就迫不及待地要把这样的喜事公布出来。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许青山和京大“续约”这件事播报出来。

    京大在年轻学子群体中的吸引力绝对能有所提升，对上讨喜，对下受捧，周校长来之前在开会讨论这些安排的时候，差点嘴都笑歪了。

    “接下来，加油。”

    许崇任笑着把一捧洁白的百合花送到许青山怀里，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没有说更多的话，就离开了台前，坐回了位置上。

    “欢迎你再次来到京大。”

    田刚则是笑容溢彩地上前拥抱了一下许青山，再把自己手里特制出来的博士录取通知书竖起来，特地对着镜头递给许青山。

    “这我手里都快拿不下了，校长可真是好算计啊。”

    许青山明知京大的想法，却也是笑着接受，对于他个人而言，他其实还是挺欣赏京大这种抢占人才的做法的。

    毕竟，要是连华清和京大都留不住人才，那还能由哪家留下来人才呢？

    “等等还有小惊喜在等你呢。”

    田刚咧着牙说完，并没有和许崇任一样离开台前，而是和周其凤一左一右地站在了许青山的身边，这可是他自己争取来的，跟自己得意的学生站在一块，尽管某种程度上他这是抢了牢陈的荣光。

    可真让老陈这时候站上来，老陈大概率是不好意思的。

    随着再次合影结束，周其凤为许青山拨穗之后。

    原本许青山以为等会自己再简单发言一下，毕业典礼就到此为止的时候，周其凤却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另一份文件捧在手里。

    “在许青山同学发表毕业感言之前，我在这里插入一条小广告哈。”

    周其凤突如其来的操作，让台下一阵喧哗。

    虽然这毕业典礼很特殊，但不应该这么不正式吧？刚刚不还都好好的吗？

    “京城大学是我国第一所国立综合性大学，拥有国内最为齐全的学科，学科综合竞争力在国内高校一直稳居首位，除了人文社会科学享誉海内外，理工科也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深厚的积淀，华夏第一个数学、物理、化学、计算机以及智能科学与技术等专业皆诞生于此。”

    就在大家以为周其凤这是觉得许青山的毕业典礼会在互联网上传播，所以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去推介京城大学的时候，却未曾想到周其凤校长随后到话一个急刹车。

    “我们京城大学一直致力于成为全球顶尖科学院校，其中特别是在基础研究领域有着大量的投入，目前数学院、信息科技学院、物理学院等等研究员都实行与国际接轨的教研系列聘任体系以及专职科研人员聘任体系，现在面向全球选聘在基础科学领域的优秀青年学术带头人。”

    这下不仅台下的人懵了，台上的人，除了田刚、周其凤，还有分管人事方面的副校长老钱没懵之外，其他校领导也有些懵了。

    周校搁这开始招聘了？

    但是，正常来说，学术带头人这个概念有，优秀青年学者这个概念也有，可优秀青年学术带头人这个复合前缀是什么意思？

    要知道。

    能够被称为学术带头人的应聘者，一般都应该是在世界一流高校或者科研院所担任终身教授以上或者相当的职务，拥有世界一流的学术水平和学术影响力，在近十年内有相关领域的重大产出，年龄一般要求在60岁以下，但基本上大多是40，甚至是50岁以上。

    但凡是学术带头人的，学校都会为其匹配上顶级的薪酬、成体系配套的团队建设，还有稳定的科研经费、合适且独立的科研场地。

    而优秀青年学者的定位则是在世界一流高校或者科研院所取得了博士学位，拥有学术潜力和领域中亮眼成果的35周岁以下年轻学者，面向的是潜力。

    而优秀青年学术带头人，这个头衔，分明就是实力和潜力都要。

    “由于目前国际科研形式的变化，京大也同样会与时俱进，所以我们不要求应聘人的终身教职，只需要助理研究员往上的职务，拥有世界一流学术水平，以及拥有极高含金量的领域顶级成果即可，年龄希望不超过20周岁，确实突出的，年龄条件可以放宽到30岁。除此之外，在研究领域方面，我们希望应聘者能够同时拥有基础科学科研实力与多领域、复合领域科研潜力。”

    “京大将为其打造独特的薪酬条件、团队建设及最高额度科研经费与科研场地！”

    “优秀青年学术带头人，京大不限量招录！”

    “面向全球，公开招聘，公平竞争！”

    如果周其凤是在其他场合提出这个东西，那大家都会说他痴心妄想。

    哪怕他是京大的校长，大家也都只会觉得他脑子瓦特了。

    可这是在许青山的毕业典礼上。

    他的这堆条件一放出来，就差对许青山指名道姓了。

    就连站在他身边的许青山一时间都有些无语。

    方才周其凤在自家京大礼堂介绍京大的这种抽象行为，许青山就觉得怪得一批，但是看着台下的摄像头，他多少还能理解一点。

    可现在就这么站在自己身边公布一个只有自己一个人符合条件的岗位，还全球公布，还公平竞争。

    听听这都是人话吗？

    就差把萝卜坑这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只不过许青山稍微想了想，也理解了。

    周其凤的行为，其实就是想拿他这块玉，看看能不能再钓点璞玉来，起码此时在国际科研界，自己也算是璀璨新星。

    如果只看国内环境，周其凤的行为无疑就是脱裤子放屁。

    可如果把这件事放到国际环境去，那京大就真是跟着许青山捆绑着上学术界热搜了。

    果不其然。

    周其凤说完，又面向着摄像机用流利的英文又重复了一遍，这才放许青山去发表毕业演讲。

    以周其凤的做法。

    这在科研界大概率是个合理标题党，科研人看到华夏的京城大学提出来这么离谱的招聘条件，或许一开始会抱着看热闹和嘲弄的心态打开看看具体内容。

    结果再看到这招聘是在人家许青山的毕业典礼上说的。

    嘿，这离谱的招聘条件一下就合理起来了。

    并且，这还直接向外释放了一种讯号，在悄然树立一种国际形象，那就是华夏的京城大学热衷于并且欢迎全球年轻优秀顶级学者的加盟。

    牌子树起来了，就看有没有小老外上当了。

    许青山把东西放到演讲台上，自己把话筒往上拉了拉。

    “终于轮到我说话了。”

    许青山开口就先调节了一下方才周其凤调动起来的气氛，冷不丁来这么一句，台下人都笑了起来。

    “首先走一下流程，很感谢京大专门为我举办了这一场毕业典礼，也感谢我的家人、老师、朋友们能够到现场来参加我人生中只有一次的本科毕业典礼，至于没来的不用担心，我还有博士的。”

    许青山说着，举了举自己手里的直播录取通知书。

    台下又是一阵善意的哄笑声。

    “我想说的话，其实周校长刚刚都替我说完了，这里再感谢一下周校长当我的嘴替，我只想再补充说几点。”

    “第一，毕业是结束，也是开始，我在京大的旅途并未结束，我也很期待接下来的学习、科研生活，我也希望自己能够为京大，为社会，为我们的祖国，做出更大的贡献。”

    “第二，喜欢我的，欢迎考京大，因为能见到我。不喜欢我的，也欢迎来京大，因为可以挑战我。”

    “第三，我给校长捧个场，刚刚那个优秀青年学术带头人的，能不能带我一个，我现场应聘一下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们直接现场聘用！”

    许青山话音刚落，周其凤就大笑着从身后掏出了另一份聘书，还特地跑到摄像头前晃了晃，这才拿过去给许青山。

    许青山接过聘书，正准备打开，却被周其凤按住了手。

    明明面前还是话筒，周其凤却佯装小声地说道。

    “先别打开，里面写着你名字呢，打开了不就穿帮了吗？”

    台上两位身份不凡的人在那一本正经地演着喜剧，台下人看得欢天喜地。

    许青山之前没想过自己的毕业典礼会如此反差，可他并不讨厌，甚至乐在其中。

    没有任何意外。

    许青山的这场毕业典礼结束后不到三天。

    完整的毕业典礼视频就在网络上迅速走红，甚至已经有人将其翻译成多种语言，往国外的社交网站上搬运了。

    甚至于。

    许青山和周其凤的互动，以及那顶级萝卜坑的广告，在国外火起来的速度，比国内海妖快，并且还因此衍生出了另外一个话题。

    那就是，如今全世界有多少个青年学者，在学术成就和学术潜力上能够和许青山相提并论的？

    这个话题的答案有些难，以至于，在几天后，限定范围从“全世界”变成了“历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