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村前往凤梨镇的路上，沈东升双手掏兜，连着打个两个哈欠。

    昨天那200斤小麦粉卖了50元，在2024年购买它们花了400元。

    60年代的50元，对标2024年的300元，沈东升觉得不亏。

    一阵困意袭来，他又打个哈欠，揉揉眼睛来一个深呼吸。

    “小沈，昨天你没有睡马路守公粮，为啥没睡好啊？”萧香莲柔声问道。

    沈东升揉揉眼：“假如有四个拿刀的歹徒抢我的钱，我能用枪还击吗？”

    “当然，那是正当防卫。就算把他们打死，你也不会坐牢。”萧香莲说道。

    沈东升突然觉得自己太心善了，昨晚应该痛下杀手。

    萧香莲笑着说道：“妈妈总跟我爸爸说，老子数到三，你也想听吗？”

    “我不是耙耳朵，你正常说话。”沈东升掏出钱包，拿出30块钱给她。

    前几天买红日大队的废粮，交了一百元定金，其中有30元是借萧香莲的。

    萧香莲见钱眼开，急忙从怀里掏出手绢，解开手绢露出14块钱。

    她把钱整理好，重新用手绢包起来，把44元巨款装进贴身的口袋。

    心说道：“还差81元，就能给瓜娃子买自行车，再打6头山鹿就够了。”

    沈东升从钱包里抽出韩诗诗的照片：“钱包给你，手绢给我。”

    萧香莲一愣，急忙掏出手绢：“瓜娃子真懂事，知道孝敬萧副支书了。”

    “你有点飘。不过等你转正以后，我就能在沈村横着走。”沈东升说道。

    “你是属螃蟹的？”萧香莲咯咯笑，看着路上没人，就抱住男人的胳膊。

    小声说道：“到那个时候，你的对象是大队支书，你的老汉是大队长，你必须属螃蟹嘛。”

    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来到凤梨公社粮食管理所，发现今天排队的人更多。

    路上都是装满粮袋子的架子车，一辆接着一辆，就像两列火车。

    农民们三五成群地聊天，他们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笑容，只有疲倦和沉默。

    红日大队支书杜勇敢看见沈东升，急忙走过来搭讪：“东升，萧支书，你们也来交公粮？”

    “杜支书好。”萧香莲跟他打招呼，也拿出大队副支书的精气神。

    “幺妹，你先去管理咱们的车队，我陪杜支书聊几句。”沈东升说道。

    在外人面前，萧香莲十分乖巧，点点头走进粮站。

    沈东升掏出20元给杜勇敢：“我先还给你们20元，杜大叔给我打收条。”

    “好家伙，这才几天功夫，你就打到野猪啦？”杜勇敢急忙掏出钢笔写收条。

    他打开手提包，加盖红日大队公章，笑呵呵把收条递给沈东升。

    上面写着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收到沈东升20元钱，债务总数还剩380元。

    沈东升收起收条，跟他开玩笑：“老杜，你不怕我赖账吗？”

    “开什么玩笑？”杜勇敢摇摇头，说道：“你在大街上随便找个人，问问他知不知道击毙两个敌特的沈东升？”

    “好家伙。”沈东升忍不住挠头，之前杀敌特的事，凤梨县好像宣传了一番。

    “东升，这是政治财富，以后你也可以当大队支书。”杜勇敢一副我看好你的表情。

    “拉倒吧，我不是当官的料儿。”沈东升继续陪杜勇敢聊天。

    聊了十分钟，听见有人吆喝，人们推着粮车向前动，动了七八米又停下来。

    沈东升去粮站帮忙交公粮，迎面遇见两个挺漂亮的女生，看起来像城里人。

    他想凡尔赛一把，于是走到她们面前：“同志你好，你们知道沈东升吗？”

    “知道呀，我的头发就是卖给他……”圆脸女生急忙捂嘴，买卖是不能乱说的。

    瓜子脸女生微笑：“你不是凤梨人吧，凤梨人都知道打敌特的沈东升。”

    “我是外地菠萝县的，谢谢你们。”沈东升赶紧走人，没想到自己挺火的。

    大步流星走进粮站，看见刘村大队的刘金虎等人正在交公粮。

    五队的粮车排在他们后面，等他们交完，就轮到五队交了。

    沈东升走到萧香莲身边，大马金刀坐在凳子上，掏出两个猕猴桃递给她。

    萧香莲找个凳子坐下，剥一个猕猴桃递给沈东升，耐心等着交公粮。

    交公粮的流程简单，先由收粮员检查粮食是否合格。

    水分大的粮食，恶意掺杂的粮食，收粮员可以拒收或者扣秤。

    他们穿着绿军装，戴着红色的臂章，摆着一张高傲的脸，说话语气十分生硬。

    一个是这样，可以归结为个体问题，但七八个收粮员都是这种德行。

    沈东升皱起眉头：“沈刚叔，他们一个都很拽，好像看不起交粮的农民？”

    “你把好像去掉。”沈刚小声骂：“他们吃商品粮，当然看不起咱们乡下人。”

    商品粮就是非农业户口，农民把粮食交给国家，国家把粮食分配给他们。

    沈东升笑了，现在的农村被歧视，2024年的农村好像也被歧视。

    “你们的粮食有杂质。我给你两条路，要么拉回去清理干净，要么扣百分之三的秤。”收粮员冯天豪板着脸说道。

    刘金虎瞬间露出苦瓜脸，拉回家重新晒，那是天崩地裂，绝对耽误交粮期限。

    扣秤也是天崩地裂，意味着要从老百姓嘴里拿走一部分小麦补足公粮数额。

    刘金虎卑躬屈膝，弱弱地说道：“同志，我们的粮食绝对是干的。也没有什么杂质呀，都是我们精挑细选的。”

    “你说的没用！两条路，你自己看着选吧。”冯天豪转身就走。

    “同志，通融一下。”刘金虎知道他在故意找茬，急忙拉住他的袖子。

    这下捅了马蜂窝，冯天豪转身用力推开刘金虎：“你拉什么？动手干什么？”

    他的嗓门很大，吓得萧香莲一哆嗦，下意识伸手拉住沈东升的胳膊。

    “对不起，对不起。”刘金虎急忙道歉，露出谄媚的笑：“同志，我们的粮食不湿。”

    “我再说一遍，你说的不算，我说的算。”冯天豪破音了，大声说道：“把你的粮食拉走，马上！”

    刘金虎在刘村也是横着走的螃蟹，在这里却是孙子：“同志，求你通融一下，再看看粮食吧。”

    “马上拉走，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冯天豪再次推搡刘金虎。

    沈东升站起来，两步走到冯天豪跟前：“好好说话不会吗？动什么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