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护士把求助的眼神投向许鸢:“许医生,这……”
被陈兰英威胁似的地瞪着,许鸢叹息一声:“既然要看病,就坐下来跟我好好谈谈。”
陈兰英毕竟是她前婆婆,又身患妇科病,就算她再无理取闹,许鸢也得对病人负责。
她给了陈兰英台阶,女人才坐下,半垂着头,低声讲述自己身体的异常情况。
许鸢听得认真。
头两个月,陈兰英所患的霉菌性阴道炎已经慢慢痊愈了,直到第三个月,她突然越来越不舒服,不仅分泌物异常,下腹还经常莫名其妙出血,除此之外,腰部和上腹部,还有大腿都跟着隐隐作痛。
陈兰英没告诉许鸢,起初,她以为是阴道炎卷土重来,还怪她庸医,抱怨了好一阵子。
直到她自测发现症状对不上,又好几次发现下腹出血,终于慌了。
陈兰英先是告诉了她的小男友,对方却一次次关机玩冷暴力,极少数时候打通了一次,鲜肉小男友还骂她自作自受。
一怒之下,她瞒着儿子和徐愿,出国来到全球医疗产业最发达的C城,寻求名医治病。
至于为什么不留在京市,答案显而易见,她不愿意被人发现。
陈兰英让人打听医院,还让他们特地避开许鸢工作的地方,打听回来,才知道最近的爱珍医院风头正盛。
虽然爱珍医院背靠公司实力没那么强,但是凭借良好的服务和一点点积攒的口碑,爱珍医院的名声逐渐传播出C城。
她怕被人认出,白天不敢来,晚上罩着面纱偷偷跑过来挂号,结果看到看诊的是许鸢,差点没气死。
许鸢冷静地瞧了她半晌,直到陈兰英的脸皮快挂不住了:
“到底是什么病?”
许鸢默然,把想好的话吞下,开了单子递给她:
“去做这几项检查,做完了带着报告单回来找我。”
等候许久,陈兰英折返回来,把一沓报告单塞给她,一脸不耐烦:
“这回能看出来了吧!”
许鸢戴上眼镜,翻阅了这些检查报告,秀丽的面庞添了几分严肃。
她正色道:
“宫颈癌早期,幸亏发现得早,你的身体不适合做手术,考虑考虑化学治疗吧。”
陈兰英脸色唰的一下变了。
“宫颈癌?你检查错了吧?”她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我怎么可能是宫颈癌呢!”
许鸢淡淡望着她,语气也不咸不淡:
“你是在质疑医院的医疗设备,还是在质疑我的诊断能力?”
“许鸢,你是不是故意诓我?”
陈兰英当然不会怪到设备上,只一厢情愿认为许鸢误诊,“我好好的怎么可能患宫颈癌?”
许鸢很想把检查报告单子拍她脸上,让她逐字逐句读出阴道镜和TCT的检验结果。
奈何,她有医德,她不可以这么做。
“陈女士,如果你不相信我的水平,那就去请别人。”许鸢不可能惯着她,“外面还有患者等待就诊,不想配合我治疗,就请你出去!”
陈兰英做检查这会儿,门外的长椅上又多了几名患者。
“许鸢,你觉得自己是个医生了不起是吧!”陈兰英恼羞成怒,抓起报告单子塞进包,一路嚷嚷着出了门,“庸医,就是一个没有水平胡说八道的庸医,要不是你开的那些药,我也不可能越来越不舒服!”
她故意骂得大声还吐字清晰,引来患者们的纷纷侧目。
“她谁啊,无缘无故在医院发什么疯!”
“等等,她是不是说许鸢误诊?”
“没错!”陈兰英瞥了她们一眼,破口大骂,
“就是这个没脑子的庸医害我吃错药,越治越治不好,现在都成宫颈癌了!”
闻言,患者们通通愣住了。
宫颈癌,开错药……
几个象征着高危的词串联在一起,如同引燃了炸药引子,让无形的恐慌如同火花似的炸开。
忽然,排在最前面的患者站起来:
“我不要让许鸢给我看病!”
值班护士从厕所回来就看到这一幕,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慌忙安抚患者情绪:
“许医生的水平在整个C城都榜上有名,她不可能看错病,也不可能开错药!”
许鸢也走过来,神色严肃而冰冷:
“我用我的职业生涯担保,我对病患说的每一个字、开的每一副药,都无愧于我的良心!”
“可是她说……”
患者想找始作俑者作证,可陈兰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就在此时,另一个患者冲过来,指着许鸢情绪激动:
“发誓有什么用?
谁都会发誓,你就告诉我们,她是不是找你看过病?
为什么她吃了你的药,会患上宫颈癌?”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简直是无妄之灾。
许鸢秀眉一皱,看在对方是无辜的病患的份儿上,她耐心解释:
“她确实找过我看病,但是我开的药,是针对另一种妇科病的,副作用很小,更不可能让她患上宫颈癌。
她不能接受诊治结果,就算换一百家医院,也都会是同样的结果。”
直到现在,为了保护陈兰英的隐私,她还没有明说她的既往病史。
许鸢镇定的回应,让众人的怒火迅速冷却。
有人问:“那你敢不敢让我们看看你给她开的药?”
许鸢淡定笑了笑,高情商地回应:
“都说自证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但是只要能让你们安心就医,我愿意在征得她的允许后,提供开药证明。”
闻言,众人都沉默了。
一个情绪不稳定,状若疯狂地控告别人;一个愿意提供自证,以示清白,并且从头到尾都在保护控告者的隐私。
高下立分。
正常人都能辨别出谁是谁非。
为首的患者内疚地点点头:
“许医生,不好意思,现在可以看病了吗?现在是我的号。”
许鸢温柔道:“可以,跟我来吧。”
仅仅用几句话,就镇住了整场局势。
值班护士看得瞠目结舌,对许鸢的敬佩也更上一层楼。
夜色阑珊,陈兰英坐在轿车里,戴好面纱,命令保镖:
“再找一家,我就不信了,她说的还能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