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些新闻报道,沈希衍心口一窒。
慕寒州怎么会以30%的股份成为董事长?
沈希衍拿起手机,难以置信往下滑动屏幕。
这些消息都是半个月前发出来的,为什么他现在才收到?
沈希衍怔了一瞬,隐约揣测到什么,迅速打开系统设置。
修长手指,操纵一番,这才发现里面有拦截消息的数据。
他的脑子,懵了一下,怎么会有人往他手机里装屏蔽数据?
他蹙着浓眉,查看一番,发现是在登船当日装进去的。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炸裂,让他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的手机密码,只有南浅知道,也只有她在身边……
沈希衍有些不愿相信,但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
慕寒洲成为沈氏董事长,打个电话过来,她就走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们得到了想要的,不需要利用他了,就不再委屈求全,留在他的身边了。
只是沈希衍没想到,他给出去的信任,给出去的爱,竟然会换来这样的结果。
他盯着手机上面30%的字眼,思绪犹如被打开的闸门,清明一点点倾泻进来。
让他明白,南浅愿意回来,不过是早已设计好的局,一个冲着沈氏而来的局。
要拿到沈氏30%的股份,必须要先进入沈氏内部。
所以慕寒洲先拿南浅跟他做交易,换取总裁之位。
再让南浅回到他的身边,获取他的信任,从他手里拿到钱。
又怕他留在国内会得知消息,故而借机往他手机里装屏蔽系统。
这样慕寒洲就能无所顾忌的,拿着他给的资产,收复沈氏集团。
计划挺完美的,只是这样的手段,未免过于残忍,毕竟他付出的,是真心……
可他的真心,对她来说,不过是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
如今这个棋子不可用了,她宁愿下药,也要抛弃它。
想到她愿意回到自己身边,不过是为了帮慕寒洲。
沈希衍就不禁冷笑,那样无边无际苦涩笑意,从里面溢出来。
叫他笑到双肩发颤,浑身发抖,连眼睛里的水雾都笑出来了……
呵。
真可笑啊。
明明怀疑她留在身边不安好心,他还是不受控的,为她沦陷。
他以为自己爱她、待她好,就能换来同样的爱,甚至超越慕寒洲。
没想到,他在她心里什么也不是!
耳鬓厮磨,是假的!
说爱他,也是假的!
所有一切,不过是蓄谋已久的阴谋!
沈希衍已然麻木的身子,有些站立不稳的,摇晃了两下。
被光照耀着的眼睛,仿若扎进去一根倒刺,不是很疼,却足以要了他的命。
他整个人仿佛跳进冰窟,浑身冷到没有丝毫温度,连握着手机的手都在发颤。
他难以支撑的,倒在沙发上,视线里,那杯牛奶,还有不停震动的消息都在嘲讽他。
嘲讽他愚蠢!
嘲讽他活该!
那个时候,他也怀疑过,那笔钱给了慕寒洲。
但他想看看自己在她心里的份量,故而选择信任她。
现在这个试探终于得到了结果,却害了沈氏,害了他的父亲。
他不愚蠢吗?
不活该吗?
他蠢到极致了!
所以活该承受这样的结果!
沈希衍攥紧手心,尖锐的指甲,划破掌心,鲜红的血,从里面溢出,他都不知。
直到血腥味弥漫,直到有人不停打电话进来,失去灵魂的男人才微微转动眼眸。
他垂下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睛,凝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渐渐从失意中,回过神。
冰凉到没有温度的指尖,轻触屏幕,里面很快传来阮媚焦急中带着激动的嗓音。
“沈总,你终于接电话了?!”
沈希衍眸色僵直,几乎没有反应。
“怎么回事?”
要想拿到沈氏股份,不止是拿一笔钱那么简单,应该还需要一番操纵。
沈希衍需要知道所有,他才能让慕寒洲吃进去多少,就给他吐出来多少!
阮媚见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省去寒暄,直接告诉他全部的经过。
“慕寒洲收买股东,弄了个金融项目,抽调沈氏所有流动资金投进去,还去银行贷巨款。”
“结果项目崩盘了,他在这期间找代理人抄底股票,狂赚了几千倍,转头回购沈氏股份。”
“现在他成了沈氏的董事长,而沈董因为项目崩盘的事,被银行起诉了。”
“还有慕寒洲举报沈董重度行贿,在董事会上,当场让警察把人带走了。”
“沈总,你赶快回来吧,沈董快要撑不住了!”
听完前因后果,沈希衍深沉不可窥测的黑眸,迸发出一抹蚀骨般的狠意。
“我马上回去。”
男人挂断电话,让人把轮船开回去,随即调最快航班返回国内。
刚下飞机,母亲温语晨就在阮媚搀扶下,摇摇晃晃走到他面前。
这一个多月来,沈清越和她的资产都被冻结了,过得苦不堪言。
找人帮忙筹钱还贷,又得知沈希衍为了纪明修,得罪了祈振东。
除了纪家、迟家,愿意周转资金,帮一把,其他人都避之不及。
但沈家这次欠下的,便是连纪家、迟家,也填不完的窟窿。
温语晨奔波来奔波去,最后没帮上什么大忙,人还病倒了。
丈夫又被关在看守所,她更是急得上火,只能天天盼着儿子回来。
现在终于把人盼回来了,温语晨既激动又生气,最终扑过去,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从小到大没挨过父母打的男人,被打到偏过脑袋,脸颊也在发疼,却硬是没吭一声。
而第一次打他的温语晨,在打完之后,看到他脸上的手指印,又心疼的,伸手摸着。
“阿衍,妈妈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着急。”
她一边摸着,一边眼含热泪的,怪他。
“你说,你为什么不接电话呢?”
“你早点接电话,说不定还有转机。”
“现在沈氏,被姓慕的,给夺走了。”
“你爸又被关在看守所里,取保候审都保不出来……”
看到母亲眼睛里流出来的泪水,沈希衍的心脏,也窒闷得很。
“我会带他出来。”
丢下这句话,沈希衍推开温语晨的手,把她交给阮媚后,直接去了拘留所。
沈清越关了有一段时间,没换衣服、没洗澡、没刮胡子,显得苍老了不少。
两侧鬓角已然有白发显露,额角也有纹路滋生,再也不复从前的清贵俊逸。
看到曾经高高在上的父亲,蜷缩成一团,躺在冰凉床板上,沈希衍眸色渐暗。
“爸。”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清越僵直的身子,动了一下,随即慢慢回头。
在看清楚外面的人,是沈希衍时,沈清越失神的眼睛,骤然聚焦。
却因为长时间食不下咽,浑身没了力气,从床板上爬半天才爬起来。
他颤颤巍巍的,扶着冰凉的墙壁,在狭小的空间里,缓步走到柵栏旁。
“阿衍,你终于回来了……”
沈清越在看守所里,被慕寒洲派来的人,照顾过几次,脸上都是伤痕。
那双受过屈辱的眼睛,在看向沈希衍时,也充斥着无尽的痛苦与浑浊。
在沈希衍印象里,沈清越向来都是威严庄重的,从未这般落魄过,这还是第一次。
他不禁有些心疼,已然痛到麻木的心,也开始悔恨,悔恨自己不该栽进她的温柔乡。
“对不起,我来晚了……”
沈清越扶着柵栏的手指顿了顿,却没有像温语晨那样怪罪他,只是沉沉叹了口气。
“你接不到电话,是不是被人动了手脚?”
见自己父亲已经猜到,沈希衍没有隐瞒,冷着眉眼,点了点头。
隔着紧密柵栏,沈清越有些瞧不清他的脸色,却能感受到他的情绪。
“阿衍,我提醒过你,那个南小姐跟慕寒洲是一伙的,你之前不信,现在信了吗?”
沈希衍黯淡眼睛里,被阴影遮住,谁也窥探不到那里面蕴藏着什么。
只有放在两侧深深嵌进掌心的手指,能够看出他此刻究竟有多愤怒。
沈清越盯着这样的儿子,看了半晌后,有些无奈的,再次叹息一声。
“阿衍,这是一个局,以你为饵,以我为鱼,他们,冲着我们家来的。”
沈清越从栅栏伸出手,拽住沈希衍的手臂,紧紧握住。
“阿衍,你知道吗,我找人查过了,那个南小姐连名字都是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