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儒袍白衣的张辽,配上青釭剑,虽然长相粗犷,带着边塞人的刚毅,与想象中文武双全的儒将形象上有一点出入。
不过用来装逼,格调还是上来了。
“文远,你又抽哪门子风啊。”曹性一点也不买他的单。
张辽只白了他一眼,不屑与之搭腔。
“让我来告诉你,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吧...”
随后,张辽在厅内徐徐踱步,从攻入兖州前就派出快马去徐州借粮,分析陶谦心理,再到用粮车引诱曹军精锐离营,包括时间节点的把控,无一不细。
在他抑扬顿挫、激昂澎湃的讲解中,所有人都被代入进去,从上帝视角重新俯瞰整个战斗的经过。
这是一场从一开始就被算计布局,一切朝着既定方向发展的战斗,似乎就没有发生过任何的悬念。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了这件事本身,他们甚至会觉得这一切更像天方夜谭。
看着众人如痴如醉的神情,张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我终于享受到了,爽感充斥着全身的每一个毛孔,辽神准备为这次的奇谋划上圆满句号:“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
说完,他整个人又走回议政厅的门口,用背对着众人,整個人都变得无比伟岸。
好了,接下来就是收获这些粗鄙武将的震惊之言,什么惊为天人,什么旷古烁今,来吧,我都准备好了。
“温侯,这是真的吗?”高顺第一个不相信。
呵,还没能看清楚我们之间的差距吗?
辽神冷笑。
吕布‘额’了一声,连连点头,“是的,从头到尾都是文远设计,我不过是依计行事。”
没办法,我的莽夫人设不能丢。
接下来并没有张辽以为的彩虹马屁跟上,将军们开始议论纷纷,总结起来就是两个字:不信。
就连陈宫都忍不住摇头,此计过于惊人,绝非文远能想出来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张文远没这个脑子,天知道他是哪里听来的,然后献计给温侯了。”曹性表示不买账。
“曹性啊,我知道,过去你我同袍,只知沙场征伐,很难接受我们之间的差距,可这就是事实。”张辽背对着曹性带着鄙夷腔调。
“放屁,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一开始就布局了,当初曹操在外面下寨的时候你为何力劝要去劫营?”曹性没有细想纯粹是为了怼张辽而已。
可这番话却像是拨开了众人眼前的迷雾,当即传来一声声质疑。
“对啊,以当时的情况来看,既然已经布局,静静等待不是最好的办法吗?”高顺接力。
“不止如此,公台先生献计赚曹军入城后,他也劝温侯要趁机反攻曹操大营,可见这计策根本不是他想出来的!”魏越神补刀。
芜湖。
群情倒是沸腾了,不过全是否定的声音。
吕布无奈的杵着下巴,你说伱还能干点啥。
张辽没有转身,眼角抽了抽,大意了,我竟然忘记这些事情了,这下可怎么办,要不然你们先退下,我问问奉先再?
“等等!”
又是曹性,他双手一扬,一脸惊愕的看着吕布,“弟兄们,我们不妨想一想,知道整个计划的人,肯定是最不主张出城跟曹军短兵相接的。
因为他知道,只要等到徐州粮草一到曹军必败。
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人是一直不同意的!”
然后,张辽所期待的震惊眼神出现了,所有人都看着吕布。
就连陈宫都露出了诧异的目光。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啊!
吕布只能装作没听到,甚至不敢跟众人对视。
我的莽夫人设要保不住了吗?
“那什么...别都看我啊,真的是文远想出来的。”吕布还在挣扎。
“过去只知道温侯神勇,天下无敌,想不到温侯智计亦是旷古烁今!”
“温侯真是惊为天人啊,末将拜服,心服口服…”
“温侯智勇双全,古今罕见!”
张辽:???
好吧,这下真的解释不清了。
文远啊,真不是我不帮你。
张辽转身看着这一切,表情复杂,摇头呢喃:“人们心中的成见就如同一座大山,任凭你怎么努力都休想搬动。”
大概,只有他自己还坚信这一计真的是他设计出来的。
“好了好了,我也没说过要犒赏文远,你们不必如此针对。不过话说回来,这一计,真的是文远设计的。”
不等他们反驳,吕布赶忙转移话题,“此战过后,曹操粮草尽失,断无继续缠斗的本钱了,接下来,你们尽管整顿好军务,公台随我到各郡县抚民。”
曹操是打跑了,可兖州八郡八十县中,除了东郡还有陈留、山阳等地方,换了主人,吕布必须一个个去走动,拜访世家,结交豪强。
眼下各地诸侯裂土称雄,可他们的背后没有哪一个是不依靠世家豪强的。
靠税赋?
别闹了,大量的土地、钱粮都是集中在世家豪强的手上。
底层百姓能活着就不容易了,别指望他们能给你多少税赋。
这也是为什么袁家能叱咤乱世的原因,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可不是闹着玩的。
就吕布这种草根出身,背后也没什么人脉,想在这里立足,其实真的不容易。
好在陈宫是兖州人,有他跟张邈带着,总不至于局面太惨淡。
“对了温侯,田家的家底点验清楚了,共有田地八千三百二十五亩,这是有地契的;另外钱币、黄金置换下来,足有两亿啊!(汉亿为百万)”
负责合计的魏续笑盈盈道:“末将建议可以用这笔钱扩充军械,这样那些俘虏也就能转为我们的军士了。”
在这个披甲率普遍没有三成的年代里,军械永远都是稀缺的。
同时,披甲率又能一定程度决定一支部队的战斗力,自然的,魏续就盯上了这块肥肉。
其他人一般不大敢开这个口,也只有吕布的小舅子了。
吕布瞥了他一眼,直接摇头,“这些钱你们分文别做念想,全部都有了安排。”
这可是一笔天文数字了,众人面面相觑,就连陈宫都忍不住问道:“温侯,可否示下?”
“买粮,全部用来买粮;甚至那些田地也要考虑置换成粮草。”
众将狐疑对视,定陶那里还有陶谦的五万石粮草,濮阳城里呢,又有六七万,合计下来可是十几万石,足够大军支撑一年时间了,没这个必要再买粮了。
哪怕你以粮募兵,终究也要装备军械的,不发铠甲还能连环首刀都不配备吗?
“没有什么能比粮食更让人心安的,军械的事,晚一步再说吧。”
吕布不打算细说,只是象征性解释道:“有粮,才稳健。”
十几万石还不够?
好吧,我家温侯,果然稳健。
“行了,各部都动起来吧。”吕布拍了拍手,便带着陈宫从侧门离开了。
要制定一下抚民的路线,还要了解一下哪些世家是可以拉拢的。
能不能拉拢的标准只有一个,肯不肯借钱借粮。
所有人都离开后,辽神一个人孤单的站在大厅里,看着自己身上的白色儒袍,只觉得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