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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局
    同行竞争最是敏感。

    一听到《收获》杂志,陈小米就已经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位“十二月”应该是一稿多投,就是不清楚拢共投了多少家?

    虽然她十分气愤对方的不耻行为,但入行这么久,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毕竟新人作家没资源没途径,对业内的一些潜规则不甚懂。

    而且新人作家第一本书一般写作手法不太成熟,退稿几率很大。

    所以,在一种急切发表、渴望成名的迫切心里需求下,一部分新人作家为了避免把鸡蛋放入一个篮子里,都会偷偷一稿多投,目的就是增加机会。

    陈小米之前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性,但她还是抱着一种侥幸心里的。

    而现在,那丝侥幸心破灭了。

    她不知道这个电话是怎么结束的,脑子有点僵硬,整个人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一直竖起耳朵偷听的周春兰见她呆在原地,立马假心假意问:

    “小米,怎么了?是不顺利吗?”

    陈小米忽地对她生出一股浓浓的厌恶感,差点口吐芬芳,但最终还是忍不住了,保持微笑敷衍了一句后,径直到了主编办公室门前。

    “咚咚咚…”

    “进来!”

    推门而入,陈小米开门见山地对周明伟说:“周叔,我得去一趟邵市。”

    闻言,正在埋首写东西的周明伟抬头看了看她,稍后放下笔:

    “你这是遇到难题了?”

    事关《活着》这样难得一见的大作,陈小米没有任何隐瞒,直接把“十二月”一稿多投的事情讲了出来。

    周明伟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今天能做到主编这個位置,心态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听完面色依旧,没有任何波澜。

    如果是其它作品,他都懒得再管,任由手下人折腾好了。

    但这是《活着》啊!

    就算他从业几十年,博览群书,可也找不出几本能触及他灵魂深处的作品,而恰恰《活着》就做到了。

    丰富的经验告诉他,这是一部能扬名立万的作品。

    内心深处一个直觉告诉他,要是贸然错失这个机会,将来可能会后悔莫及。

    思及此,周明伟问:“后面还有多少字?”

    陈小米回答:“十二月说,大概9万5000字左右。”

    周明伟又问,“通过电话,你对这位作家的最直观印象是什么?”

    陈小米沉吟片刻,总结出两个词:“自信!爱财!”

    自信就对味儿了!

    能写出这样作品的人,要是不自信,反倒是差了点意思,周明伟可能对作品后续也不会那么期待了。

    至于爱财嘛,因人而异,他没见到真人不做评价,沉思小会授权说:“范围之内,这事你全权处理。”

    陈小米等得就是这话,当即表态:“好,我这就出发。”

    周明伟郑重点头,嘱咐道:“对手不弱,确实宜早不宜迟,路上注意安全。”

    “谢谢周叔。”

    拿到尚方宝剑,想到老对头《收获》杂志可能会采取的行动,心急如焚的陈小米一刻也不敢耽搁。

    简单收拾一下办公桌上的东西,她就匆匆往编辑室门口行去。

    “欸,小米,你这么着急慌忙地去哪?”

    廖姐平素跟她关系处得不错,于是替好奇的同事们嚎一嗓子。

    陈小米撇眼周春兰,答话“我跟十二月约好了见面,得去做些准备。”

    编辑部都是老油子,从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里听出了不简单,戴叔打气道:

    “小陈,祝马到成功!等你回来请我这老头子喝酒。”

    “借您吉言,没问题。”

    离开人民文学,陈小米先是马不停蹄去邮局,拍了一封加急电报去邵市。

    接着找一公用电话亭,给父亲一朋友打电话,弄票,火车票机票都行。

    …

    邵市,一中。

    同样的方法,同样的手段,李恒在《收获》杂志一男编辑身上如法炮制了一遍,把对方唬得一愣一愣的。

    等他把红色听筒放回原位,英语老师问:“你这么玩,真的能成功?”

    李恒琢磨着说:“现在还不好讲,过些日子就知道效果了。”

    英语老师双腿盘坐在沙发上,端起茶杯品两口问:“伱就一新人作家,要是他们不惯着你,直接放弃了,你怎么办?”

    李恒信心十足:“不会!我写的东西我心里有数。”

    见她一副爱信不信的样子,他补充一句:“等奖学金考试完,如果两家杂志社还没消息,那我就投《当代》和《十月》试试,这次不再耍花招,老老实实挣稿费。”

    听到这话,王润文视线在他脸上停留许久,非常不解地问:

    “邵市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多知识分子,这些年也没见谁成为大作家,也没见谁有能耐出版小说。

    就像王琦老师他们,报纸上发表两根手指大的豆腐块都要显摆好长一段时间呢。

    你才18岁不到,做出这么大成绩为什么还不知足?为什么那么执着钱财?”

    李恒淡定地摇头:“呕心沥血写一本书,才挣几百上千,我有什么好知足的?

    我现在又没其它收入来源,只能指望这个,所以我得实现利益最大化。”

    听着这话,想起他的贫苦家境,王润文没跟他就这话题争论下去。

    慢慢喝完一杯茶,她看下表说:“走吧,家里没做饭,趁现在还有时间,咱们去外面吃点。”

    李恒很是自然地问:“我是蹭饭吗?”

    王润文诡笑反问:“为什么不叫吃软饭?”

    李恒下意识喵眼她心口位置,确实够软。

    见状,王润文直接把手里的空杯子砸了过来。

    真他娘的!

    好在他闪躲迅速,不然脑壳非砸个包不可。

    对峙十来秒,李恒果断举手:“太残暴了,我投降。”

    王润文似笑非笑暼他眼,拿起茶几上的钱包,率先走了出去。

    有老师带着,门卫大爷并没有为难他,李恒在封校期间第一次毫无阻碍地来到了校外。

    望着马路对面的胖哥饭店,他满怀期待地问:“老师,是请我吃大餐么?”

    没想到王润文鸟都没鸟他,往旁边蛋炒饭摊位走去。

    李恒大失所望:“还以为吃什么好的呢,害得我差点被砸死。”

    王润文冷冷地说:“我工资不高,你要是嫌弃蛋炒饭难吃,就吃包子。”

    包子好啊,又大又软,还白,李恒气得伸手喊:“老板,蛋炒饭加个鸡蛋!”

    “好嘞,请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