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陆朝驰对电话说的这话,宋洵和宋绪表情里都有些诧异。
大概是他俩早都见识过这父子俩之间的关系了……
听到这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了片刻。
而后淡声说道,“最好是这样,否则,能把她聘回来,也就能解雇她。”
本来这孩子就极少和父亲这般交流,好不容易有了这勇气说这话。
好家伙,被这一句给回了过来。
简直差点就是个‘一次勇敢换终身内向’!
陆朝驰一下就急了,“我会乖的!不要解雇棉棉!”
都不需要听到那头说什么,从孩子这急切的话语,就已经能猜得出来那头说的是什么了。
宋绪:“……”
宋洵:“……”
姜棉:“……!!!”
她其实的确是有意让小石头与陆泊舟缓和关系。
哪有父子之间关系是这个样子的……毕竟是亲父子。
所以听到小石头打这个电话说刚才那话时,姜棉还很欣慰。
结果……架不住电话那头的人掉链子。
真的是……带不动,根本带不动!
眼见明明先前很好的父子通话氛围,就被BOSS在那头给搞得稀碎。
宋绪伸手捅了宋洵一下,宋洵也反应很快,赶紧把手机拿了过来,朝病房外走去。
宋绪对姜棉笑道,“那,你陪陪小石头。”
然后就跟了出去。
出去之后,去了宋绪办公室,宋绪就接过手机来,开了免提,“你可真是……扫兴第一名啊。”
“我只是实话实说。”陆泊舟在那头说道。
宋洵轻叹一口气,此刻以朋友的身份说道,“泊舟,姜小姐摆事实讲道理,好不容易才让少爷心防松动,主动给你打这个电话。”
电话那头,男人站在落地窗边,听了宋洵这话,并不言语。
只不过,落地窗玻璃上映着他脸上的表情。
素来无波无澜一片死寂的脸上,眉梢轻轻挑了挑,深邃好看的眼眸里,目光有了几分若有似无的兴味。
陆泊舟没接这话,沉默片刻,就淡声问道,“复查结果呢。”
宋绪:“炎症指数下去了,问题不大,后续注意饮食就行。”
陆泊舟吩咐宋洵,“检查完就送他们回去,注意事项你交待她一下。她搬家那边,带人跟去。”
“好的。”宋洵应道。
陆泊舟挂了电话,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这通电话。
总之,结束通话之后,他没再继续蹂-躏脸上的伤口,随意一扬手。
一张叠得整齐的沁着乌木沉香味道,还染着些淡淡血腥气息的手帕,落入垃圾桶里。
病房里。
姜棉已经给小石头擦了手和脸,此刻正拿着个苹果削着。
一个苹果分成了四块,每一块都去了核,削成了小兔子的模样,放在盘子里。
陆朝驰很喜欢。
“姜小姐,我们可以走了。”宋洵走了进来。
姜棉抱着小石头跟着他出去。
陆朝驰看着姜棉有些清瘦的身材,原本想着自己下来走。
可是……又着实喜欢被她抱着,所以纠纠结结的,终究是没开口。
只乖乖地搂着姜棉的脖子。
都快走到车旁了。
陆朝驰小声问了句,“棉棉,你累不累?”
“嗯?”姜棉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便笑道,“不累,不用担心。”
上车将儿子在安全座椅上安置好。
车子从医院开出去。
宋洵这才说道,“少爷在生活上有些注意事项,我之后会再告诉你。先带你回公馆安置,还有把你搬家的事情先落实了。”
“不用。”姜棉说道。
宋洵以为她说的是不用帮她搬家,便说道,“还是让人帮你去搬家会比较安全稳妥,这也是BOSS的意思。”
姜棉一愣,陆泊舟竟然还管这种事儿……真有些意想不到。
她很快反应过来,摇摇头道,“我说的是,不用之后再告诉我,现在告诉我就可以。”
宋洵想了想,也就将一些注意事项都和她说了。
无非是一些饮食和生活习惯上的。
其实姜棉觉得其中是有些不太合理的,哪有这样带小孩的……
但她初来乍到,暂时还是先按照这些事项,之后再稳中求变。
不多时,豪车就开进了公馆。
在那座小洋楼前停下时,姜棉眼神有些恍惚。
院门上,还挂着那只铜铃,有点丑,铜铃上方的那只树脂小鸟,是个对眼。
这是她当初逛精品店时看到的……
院墙上的蔷薇已经爬得很茂密,已经不是她当初种下后感染了红蜘蛛时,那要死不活的样子,她当初都恨不得和红蜘蛛同归于尽了。
而现在已经郁郁葱葱爬了满墙,开着漂亮的花朵。
院子里那棵她在怀孕之初就种下的小树苗,现在已经长出些挺拔的模样。
“棉棉,到了。”陆朝驰拉着她的手指,“这里就是我家。”
姜棉稍稍回过神来,“……真漂亮啊。”
旧地重游的真实感一阵阵扑面袭来,宛如重拳出击,一下下的落在姜棉的心上。
每看到一个熟悉的细节,就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曾经是怎样满怀期待,最后又是怎样落空的自己……
于是,心上就又挨一拳。
那只铜铃,虽然难看但非常清脆,是曾经的她希望陆泊舟回来的时候,一开门自己就能听到……
但它响的次数真的不多。
那些蔷薇,是想种下了给陆泊舟一个惊喜,虽然现在是这个样子,但当初她搭的架子是一个爱心形状的,就是希望它们能够爬到架子上,以后开花能开出一圈爱心来。
那棵树,是她给孩子种下的生日树,原本想和他一起,在孩子出生之后,写一个有孩子名字的牌子,和他一起挂上去。
一切终成空。
说不遗憾是不可能的,说不难过也是不可能的。
陆朝驰的小手握着她的手指,清清糯糯的声音,在旁边说道,“嗯,都是我妈妈布置的……所以很漂亮。”
宋洵停好车下车过来,有些愣住了,“姜……姜小姐,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姜棉听闻此言,心中猛地一颤,下意识地伸手抚向了自己的面庞。
指尖触到一片湿凉,这才惊觉,不知何时,她的脸颊已经被无声的泪水淹没。
刚想开口。
就听到一道低沉微哑的淡漠声音,从院子门口传来。
“你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