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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1.我们都是小怪兽,有一天会把邪恶的奥特曼全部揍翻
    绘梨衣很喜欢长江路中段的那条商业街,路明非记得以前CBD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之前这地方就是条步行街,沿街两侧有很多甜品铺子和小吃店。如今花色老石板路面被掀开铺了磨砂质感的大理石地砖,沿街的甜品铺子却还是那些甜品铺子,走进来就能嗅到小面包被烘烤时的香味,甜而温暖,一眼望去旗帜状的招牌在风里面飘扬,绘梨衣紧紧抱住路明非的胳膊,眼睛里闪着光。

    路明非知道在这个国家仍旧有许多老人固执的不喜欢冬天,他们历过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所以仍觉得在冬天里每个人都是冰封的,连呼吸的时候也有细微的冰棱随着空气进入肺部,寒气就由内而外的传遍全身,让他们的心也一起冷却下来。可他是个从头到脚都写满活力的年轻人,年轻人就该喜欢满天飞雪的冬天,这样的季节中就算是仍在暧昧的情侣也能顺理成章的依偎在一起,渐渐成为真正的恋人。

    从苏晓樯那里借来的劳斯莱斯幻影停在商业街外面的停车场时天上仍在飘着鹅毛般的飞雪,这种时候忙于自己生计的人们当然会迫切地走上大街回到自己今天应在的轨道上,可商业街却显得颇有些冷清,当两个人躲在同一把大伞下面藏在屋檐下走到飘扬的旗帜下面的时候,向小街的尽头看去,仿佛只能看见满世界的雪,雪地里刻着凌乱的黑色车辙。

    圣诞节才过了不久,这条街上绝大多数商家都还没有将门口的那两株小圣诞树挪开,树梢上挂着的彩灯仍在艰难的发光发热,虽说因为时间过了太久它们都已经变得十分暗淡,可还是在这个白茫茫的世界中凭空增添了许多光彩。

    绘梨衣拉着路明非一路小跑到糕点店的玻璃橱窗向里面张望,橱窗里摆放着用精美的小盒子装起来的桂花酥、白玉兰酥、各种口味的麻薯和冰芋圆,甜蜜的馨香从四面八方沁进风里,小心翼翼的撩拨着小怪兽的嗅觉。

    “给我买。”绘梨衣抬头看路明非的眼睛,瞳子里闪烁着欣喜。

    路明非把脖子缩进围巾里,连下巴都不愿意暴露在空气中,他同样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绘梨衣的眼睛,点点头算是回应。

    那种惊觉这双温婉无辜的酒红色瞳子后面藏着某位君王的感觉绝非路明非的误判,他面对过很多龙王级别的生物,但没有谁给他带来的压迫能胜过当时绞紧两条长腿动情之后眸子里流淌春风般光芒的绘梨衣,就是在那种她完全不设防甚至已经做好决定要把自己完全交出去的瞬间,白王的意志在这女孩的灵魂中复苏。

    虽然只是那么一瞬,但还是浇灭了路明非心中熊熊燃烧的烈火。

    得到路明非的肯定回答之后绘梨衣开心得用那张素白的小脸去轻轻蹭男人的肩膀,像是一只得到了主人奖赏的小鱼干的猫。

    其实在东京绘梨衣几乎吃过这个世界上所有能被念出名字来的甜点,不管是把她当做武器的几位家主还是把她当做姊妹的源稚生,亦或者藏在影子里妄想用绘梨衣的身体作为容器来颠覆世界秩序的赫尔佐格,所有人都愿意以满足这姑娘的小小愿望的方式来稳定她那脆弱的情绪和同样脆弱的身体。只是一些甜点和美食而已,对这些动辄能调用几十亿日元巨额资金的大人物们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她欣喜是因为这里是路明非的家乡,而她的身边站着那个她朝思暮想了很多年的男孩。同时与她分享那些甜点的人不会是自己厌恶却不得不掩饰那种厌恶的橘政宗,也不会是只想匆忙吃完口中的糕点然后赶紧投入工作的源稚生。

    他们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去挥霍,坐在甜品铺子里一起享用甜到发腻的上午茶、漫步在淝河的河堤听冰面下若有若无的潮声、也可以肆无忌惮的展示对sakura的眷恋而不必担心遭到蛇歧八家的反对。

    这种感觉真是太棒了,微微的冷风吹过来拂起绘梨衣的发梢,她就哼哼着像是一只小猪那样往路明飞的夹肢窝下面拱,直到挤到男人的怀里才可算是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开开心心地环住路明非的腰际,透过那条超大超厚围巾的缝隙向身后的长街望去。

    没有停息的暴雪像是一条厚重的帷幕挂在天上,可那些浅灰色的云块已经在逐渐消退了。从最开始宛如崔巍的群山到现在只是薄薄的迷雾,显然今天这场雪也已经到了尽头。

    这时候路明非已经叫老板把桂花酥和草莓味的麻薯用颇有些年代感的油纸包了起来,鼓鼓囊囊一小袋,却轻而易举的就塞进了他那件大衣的口袋里。

    同样的一只口袋里其实还有半个烤红薯,是刚才绘梨衣吃剩下的,路明非啃了一口之后想着等会儿就要吃火锅了得留点肚子,所以塞进了口袋里。

    绘梨衣将自己的大眼睛睁得圆圆的,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国家的一切。那些还没有撤掉的圣诞树上挂着作为装饰品的小礼盒,有些还挂着随风摇摆的小纸条,纸条上写着男孩或者女孩对各自恋人美好的期待,商业街的牌子上到处都写着合肥欢迎你之类的的标语,街道和街道两侧的建筑明显都是近些年才翻修重建过,门店和门店的招牌都整整齐齐,像是一座积木搭建的城市。

    这种时候街面上居然还是有不少的行人,大多都是面带笑容低声说话的情侣,有些情侣途经那些挂着纸条的圣诞树的时候会驻足观看一阵再走进圣诞树后面的店面进行消费,消费之后又出来写下属于自己的纸条。

    “你想先看电影还是先去吃点东西?”路明非问。

    “最近有什么好看的电影吗?”绘梨衣现在已经知道电影这种东西并不是你打开电脑计算机就自动模拟脑海中的奇思妙想为你制造出一部你期待的作品,而是有预谋的有组织的、一大群人在名为绿幕的舞台上做出的表演。

    离开源氏重工跟在夏弥和诺诺屁股后面当小尾巴的那段时间里这姑娘热衷于美国人拍的超级英雄影片,却极不喜欢蝙蝠侠这个角色,她说为什么要把坏人放跑呢,放过一个坏人就会有更多的好人为此付出代价,布鲁斯韦恩应该做的是用他腰带上的蝙蝠小飞镖咻咻咻射进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的眼睛。

    路明非附和说真该往他们的眼睛里撒点烟灰,绘梨衣就捂着嘴惊讶那也太残忍了。

    “生化危机才上映没多久。”路明非想了想说,话一出口他就恨不能给自己一个耳刮子,谁会在和女孩约会的时候带人家去电影院看生化危机活死人或者山村老尸咒怨这种东西?妈的昏暗的环境营造旖旎而动情的氛围,却不是叫你用一大票恶心血腥的恐怖片把你带来的妹子吓尿好么?

    果不其然绘梨衣扁着嘴晃了晃肩膀,往他怀里缩的更深了些。

    “嗯~”这姑娘用那种带着些撒娇的语调可怜巴巴的抬头望着路明非,“我不想看恐怖电影嘛。”

    路明非真的受不了绘梨衣用这招来对付他,这种时候就算小怪兽叫路明非去舔她的脚趾头没准这家伙都会恬不知耻地趴下去摇摇尾巴舔两下。

    “那我们看什么?”他于是把皮球踢回给绘梨衣。

    “我会用手机哦,在手机上看到最近的电影院有复播《夏洛特的网》,我们可以去看那部电影。”绘梨衣炫耀似的晃晃手里的手机,脸上有少女的娇憨和并不叫人讨厌的那种洋洋得意。路明非笑笑,揉了揉绘梨衣的脑袋,点点头说好那就去看夏洛特的网。

    路明非其实看过这部电影,那时候在CCTV6的佳片有约里播放过。

    不过印象不是很深刻了,毕竟看这部电影的时候还是很多年前在另一段时空,那时候他和路鸣泽共用同一部笔记本电脑。每当小胖子捏着他的嗓子装出气泡音在网上撩妹子的时候路明非就不得不找些消遣的方式,如果恰好手中有零花钱他就会溜出去上网打星际,要么就在天台上看星星,能看电视的机会委实不多,因为叔叔一直秉承关注国际局势提升自我修养热衷于在新闻联播和天气预报结束之后继续观看直播港澳台。

    夏洛特的网实际上是一部动画电影,讲的是在一座谷仓中有一头叫威尔伯的小猪,它和一只蜘蛛夏洛特建立了跨越种族的友谊,猪遇到了能够某种众所周知的危险,看似渺小的夏洛特挺身而出拯救了它,代价则是付出自己的生命。

    这并不是一部适合一对情侣一起去观看的电影,路明非不知道绘梨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可是他尊重她的选择,就像如果他带诺诺去看一部电影那这部电影一定是《机器人总动员》一样,有些事情不需要理由,去做就对了。

    “我们先去吃火锅,吃过火锅之后再去看电影。”绘梨衣将路明非的大衣一侧当做自己的披风,这个冬天所有的寒冷和所有的孤独都被那件风衣阻挡在外,她抬起头,银色的簪子在白茫茫的天光中流淌着柔软的光泽。

    “绘梨衣能吃辣吗?”路明非问。

    那场雪下的大而急,到现在已经逐渐开始稀疏了。

    “sakura能吃辣的话我也可以!”绘梨衣的眼睛闪闪发亮,攥拳,认真,果然是不服输的小怪兽。

    在蛇岐八家手中的时候绘梨衣的饮食其实是趋近于清淡的,蛇歧八家的家主们不太愿意给这女孩提供那些刺激性的饮食,以防止她的情绪出现稍大的波动并导致血统的失控。

    可在跟着路明非翘家的那段时间里事实已经一次又一次的证明饮食这种东西根本就不会引起血统的躁动。

    别说吃辣,你就算把三花淡奶当水喝也最多就是食物中毒器官衰竭,血统这种基因层面的东西也不会受到丝毫影响。

    “先喝点牛奶垫垫肚子。”路明非居然从刚才塞进糕点的那个口袋里掏出来一支热过的牛奶,“我特意让刚才那个老板给你拿的。”

    绘梨衣咬着吸管一脸满足。

    “sakura的家乡有海棠花么?”她问。

    “植物园里应该有,我们这里都是用法国梧桐做的景观树,海棠花这种东西很少见的。”

    “那韩国有海棠花吗?”

    “不知道,我没去过。”

    绘梨衣伸手在路明非的衣服里摸来摸去,冷冰冰的触感让他起了薄薄的一层鸡皮疙瘩,“你以前就是想骗我离开东京吧,哼哼,然后你再一个人去和赫尔佐格拼命。”她说。

    路明非一愣,意识到绘梨衣在说什么。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实话告诉她。

    其实那时候在绘梨衣眼中无所不能的sakura只是个衰仔来着,当这女孩心急如焚想穿越整座城市带自己的骑士离开东京离开日本逃出生天的时候,路明非只想躲在高天原的酒窖里默默等死。

    他既不想和路鸣泽交易那四分之一的生命也不想那么没义气丢下老大师兄独自逃命,况且当时高天原里还有不少拎着冲锋枪的猛鬼众突击队,那好家伙这些恐怖分子都是见人就杀十恶不赦的罪犯,路明非也不觉得凭着一把小手枪和自己那三脚猫的实战功夫能从包围圈子里杀出一条血路。

    随后路明非忽然释然了。

    他想自己确实曾犯过错,可是幸而或许是神给了他再来一次的机会,所有的错误都要被纠正,所有必将到来命运都该被抱以老拳。

    “说到这,其实我的心中一直都很愧疚,那时候……”他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一根纤细柔软带着些微微香气的手指竖起在他的双唇前面。

    绘梨衣正凝望着他的眼睛。

    “我说过我从没怪过你,我知道sakura也很难过,我知道sakura也为我拼过命……我知道你是我的骑士,一定会为我报仇。”她轻声说,那根手指收回去,然后抱紧了路明非,将小脸贴在他的胸膛。

    雪花漫漫的落下,路明非觉得世界辽远,只听到绘梨衣的呼吸。

    “不要忘记啊,sakura。”绘梨衣说。

    路明非摸摸她的脑袋,女孩的声音轻而空明,

    “我们都是小怪兽,有一天要把邪恶的奥特曼全部揍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