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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大清忠烈心里苦哇!(求订阅)
    “傲气傲笑万重浪,热血热胜红日光,胆似铁打,骨似精钢,胸襟百千丈,眼光万里长,誓奋发自强做好汉”

    高亢的《男儿当自强》的歌声,此时此刻,已经在郴江西岸的郴州城外陡然响起!

    不过这一次《男儿当自强》并不是用粤白唱出的,而是数万人用湘湖口音和客家话一起高唱起来的!

    郴州城已经被四面包围了,西面、北面、南面.还有里面,四面都是太平军或是拜了上帝的天地会兄弟!

    而从站在郴州城西门城楼上的知府孙恩保的眼中望出去,已经是一片赤色的海洋了!

    郴州城外,茫茫一片的“红头人”,人数怕不是有三四万之众,多的直叫站在郴州城头上的郴州守城营的绿营兵和郴州当地的团练都肝胆欲裂。

    而身为郴州守土之臣的孙恩保则面如死灰,一脸的绝望,嘴唇颤抖着说:“怎么可能那么多,怎么可能那么多,好几万人呢,哪儿来的”

    太平军的人数比他想象的多太多了!

    早在三个月前道州沦陷之后,他就仔细收集了太平军方面的情报,那时候从零陵方面开过来的太平军满打满算就只有几千人。即便算上攻打零陵的太平军,人数也不可能过三万。

    而太平军现在一路还在围攻广东连州,一路沿着灌江北上迫近全州去寻钦差大臣赛尚阿的晦气,一路又开始啃零陵,还有一路从桂阳州境内的蓝山县出发,一路攻城略地奔着郴州而来。

    这可是兵分四路啊!

    即便太平军在道州扩了队伍,把兵马增加到五六万,除以四之后每一路顶天也就一万多,这还是道州不留一兵的情况下。

    可是现在光是郴州府城外就有三四万红头人,赤旗飘扬,红巾遍野,还一起唱起了战歌虽然孙恩保听不懂歌词,但还是有一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这是要.体面了!

    想到“体面”,孙恩保眼泪都快下来了。

    他和道州的王揆一一样,都是进士出身再加上欠一屁股“租官贷”才当上郴州知府的——知府可比一个散州知州贵多了,为了买到这个缺,他可是欠了一大笔的京债,而这个知府的“租期”只有三年。

    所谓的“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那是没考虑成本。如果算上成本,他必须精打细算地贪,还不能摊上丁忧、民变这样的横祸,才能赚个一两万雪花银。

    通常情况下,那些会试、殿试排名并不高的汉人进士,在官场上起起伏伏二三十载,最后捞个几万两银子平安落地,致仕回乡,就算是极为成功的了。

    而孙恩保现在遇到的不是普通的天灾或民变,而是几万要命的太平军

    “孙大人,不行啊,守不住跑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凑到孙恩保耳边哆哆嗦嗦说话的,是郴州这边最有势力的“黄老爷”,名叫陈起书。和黄世杰一样,也是个忠大清,念《反经》的团练头子。

    孙恩保回头瞪了陈起书一眼:“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是你吧?你不是守土之臣,手里还有八百团练,跑到赛中堂那边,少不得一个候补知县!而我就只能和王揆一一样,押解入京,交部议处!”

    “不至于,不至于”陈起书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孙恩保,只能随便应付两句。

    因为王揆一的下场已经摆在那里了!

    他是守臣失了职守之地,手里又没真正属于自己的军队,那还有什么好果子吃?虽然黄世杰得了候补知县,张定湘得了游击,但是他们的上司王揆一却被赛尚阿拿下背了黑锅,一个弹章送到咸丰那里。

    赛老头还心善,寻思着让王揆一去新疆充军就差不多了,所以弹章写得客气,没太落井下石。

    可咸丰看到道州沦陷后又丢了宁远、江华、永明、新田、蓝山、灌阳等几个县,还叫太平军攻入了广东包围连州城,龙颜震怒,直接给王揆一发了个“索拿入京,交部议处”!

    在现在这种丧师失地的局面下交部议处,还能议出个好吗?

    那肯定是从重从严了,这就是要菜市口走一遭的架势啊!

    而道州名字叫“州”,实际上就是个散州,也就是隶属于府或直隶州的州,比县稍大一些而已。郴州城那可是府城!太平天国起来后,大清朝可还没丢过府城呢!

    之前陷落的永安州城和全州城、道州城,全都是散州的州城。桂阳州的州城许是丢了,但那也仅仅是直隶州的州城,而郴州城可是府城。

    作为第一个丢府城的守土之臣,孙恩保还不得和王揆一一起去菜市口做伴?

    想到这里,孙恩保就是一声长叹:“算了,算了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交部议处,还要锁拿入京,还要应付方方面面的勒索,还要变卖家产四处告贷去筹钱还那些八旗子弟的阎王债!何必呢?无非就是一死!临难一死报君王我死了,朝廷就得给我一个风光大葬,债主也只能自认倒霉吃坏账,总不能去逼忠烈家属的债吧?

    我啊,一死百了,百了”

    说着话,孙恩保就转过身,摇摇晃晃地向城楼下走去。

    陈起书赶忙跟上去,一张圆润的黄脸上也流下了两道泪痕:“大人,大人您,您可别忘了给万岁爷上个遗折啊!您马上就忠烈了,可以替子孙请个恩典。还有,还有”

    “我明白,我明白”孙恩保点点头,“伯文,我知道规矩.我会在遗折上替你说话的!”他说到这里,突然牙齿一咬,恨声道:“你也得替我办件事儿!我的老家人孙富贵,是京城里头的郑亲王府的奴才,最不是个东西.杀了!”

    “好的!”陈起书点了点头,爽快答应了下来。

    他当然明白那是怎么回事儿?

    那些放京债的债主都是八旗权贵,他们为了确保能收回京债,一般都会把府里的奴才派出来跟着那帮“官白劳”,教他们贪,帮他们贪.当然,这帮狗奴才自己更贪,什么钱都敢拿!一旦出了事儿,顶杠的又都是“官白劳”,不,应该是“官白当”们。

    而跟着孙恩保的这个孙富贵,尤其贪鄙,不仅手把手教孙恩保怎么贪,而且还借着孙大人家人的名义到处伸手,什么钱都敢拿.搞得孙恩保苦不堪言。

    一个“租官”的“官白当”,身边跟着这么个东西,那多恶心人啊,恨都恨死了!

    孙恩保不知道多少次想要解决掉这个附骨之蛆,可他过去哪儿敢?但是现在.他已经没什么好忌惮了,他都一死报君王了,就不能痛痛快快干一回为民除害的事儿?

    虽然他自己也是害民的官!

    他一边往城头下走,一边还在嘟哝着:“我真的想当好官的,我真想当好官的,可是他们不许,不许啊”

    陈起书则跟在孙恩保这个大贪官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听着他的嘟哝,一时也有点恍惚,仿佛那个人不是孙恩保,而是他陈起书不,他不会落得如此下场的,他有兵!

    陈起书忽然摸了摸自己怀里的《反经》,然后耳边忽然响起了炮火的轰鸣!

    “轰轰轰轰.”

    太平军的大炮开火了,陈起书知道,郴州城即将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