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完了自己新创作的《述志诗》,人生得意的洪秀全锵一声就把自己的三尺龙泉剑抽了出来,向着南京城墙方向一指,大喝一声:“天父皇上帝保佑太平天国杀清妖!上天堂!”
随着洪秀全的一声呐喊,一面迎风招展的巨大红旗,突然在他身旁扬起,在前线早就准备就绪的太平军炮手马上就点燃了三四百尊吴三桂传下来的铜炮,顿时就是响成一片的“轰隆隆”的炮声。
这些大炮虽然都有一百八十岁年纪了,但架不住它们的用料、工艺乃至炮型都比乾隆年以来的“清炮”好太多了,所以至今都老当益壮!
而使用这些“老炮”的太平军中的炮手大多数是湖南道州、郴州一带的矿工改行的,个个都是手搓火药和玩火药的好手——他们调配出来的火药当然比不了洋人工业化生产的火药,但是比起大清八旗兵、绿营兵用的那些火药不知道好到哪儿去了。
一枚枚石制的炮弹在火药爆燃产生的巨大推力作用下,从一尊尊足足等待了一百八十年才得以展示威力的老炮炮口中喷吐而出,在天空当中翻滚着划过一道道弧线,然后又猛砸向坚如磐石的金陵城墙。
“嘣嘣嘣”
石弹撞上了金陵城坚固的城墙,发出了一阵阵清脆的巨响,石弹和城砖同归于尽,化作了四散飞溅的碎石。但是这座几乎伴随着大明朝一起诞生的金陵城的城墙实在太坚固,哪怕是几百年后的一二千斤重的铜炮也一时奈何不了它。
在狮子山上观战的陆建瀛和祥厚看到金陵城墙扛住了太平军猛烈的炮击,都在心里面稍稍松了口气。
虽然他俩都知道金陵难守,但是多守一天就多活一天啊!
看这样子,金陵城至少能扛三个月!看来他们还有三个月的大人可以做.
而在金陵城外,洪秀全望着远处在大炮轰鸣声中仍然岿然不动的城墙,却面不改色,只是嘴唇微微颤动,发出低不可闻的声音:“一二三四五”
当洪秀全数到五十的时候,他忽然收剑回鞘,腾出双手捂住了耳朵,一双眼眸当中也闪烁出期待的目光。
突然。
“轰隆隆”
一阵巨响,地动山摇!
站在“三室一厅”的轿子上的洪秀全都感觉到了脚下一阵摇晃,他连忙拿起一支望远镜,朝着远处的金陵城墙望去,只看见刚才顶着二三百门铜炮的轰击只伤了点皮毛的坚固城墙,现在却有一大段被冲天而起的尘土烟雾所笼罩!
“天父保佑!天父保佑”
洪秀全口中念念有词,死死捏着手里的望远镜,目不转睛看着那一片冲天的烟雾。
随着一阵江风吹过,把尘土烟雾吹散了一些,隐约露出了一大段坍塌的城墙!
“成了!成了”洪秀全的声音都有点颤抖了,目光也变得有些迷离,用力挥舞着拳头,“国胞的甜火药配方果然好用.今天可以炸开南京城,两年以后一定可以炸开北京城,朕果然是天父之子,人间圣主,朕要一统天下了!哈哈哈!”
原来太平军压根就没指望依靠炮火轰塌厚实的金陵城墙,根据杨秀清、石达开等人制定的计划,担任先锋的上一、上二、左一、左二四军在抵达金陵城外后,马上就占据了靠近仪凤门的静海寺,然后以静海寺为据点,派出了郴州、道州矿工为主力的“工兵”挖掘地道,同时还在静海寺内现场熬制威力巨大的硝糖火药。
而当洪秀全、杨秀清率领的主力抵达时,地道早就已经挖到了仪凤门附近的城墙下面。而刚才的炮击只是为了掩护工兵抬着装有硝糖火药的棺材通过地道送到金陵城墙底下。
“傲气傲血万重浪,热血热胜红日光.”
就在洪秀全自言自语,似乎陷入了某种半疯状态的时候,数千名几乎是奋力呐喊出《男儿当自强》歌词的太平军战士,已经越阵而出向着刚刚被“甜火药”崩出的城墙塌方处蜂拥而去。
而冲在最前面的,是数十名高举着火把,携带着硝糖手榴弹的敢死士!
在洪秀全布满了血丝的双眸凝视下,如潮水一般涌入了宽达数十丈的城墙缺口。
太仓州,宝山县,玉皇宫内。
“吃谁的饭?”
“吃罗大人的饭!”
“穿谁的衣?”
“穿罗大人的衣!”
“拿谁的饷?”
“拿罗大人的饷!”
一问一答的声音,在一座刚刚被修缮一新的道观山门内外两片开阔的平地上此起彼伏地响起。
穿着上海码头工人式样的白色短褂、黑色长裤的精壮汉子,就在这两片平地上一排一排站着,总数看着足有四五千。
身着黑色马褂的军官们,则带着捧着一盘盘银元的亲兵,在给那些刚刚入营,还没来得及换上正经军服的新兵蛋子发饷。
一人四块银元!
由教导旅和暗堂出身的最可靠的军官,在罗耀国本人的监督下发放,每发一个人,都会有人问上一“吃谁的饭?穿谁的衣?”,而回答.当然是“吃罗大人的饭”、“穿罗大人的衣”、“拿罗大人的饷”!
罗耀国的上海新军和太平军还是不一样的,他可没办法在上海新成立一个太平军的军,所以就只能假装一下买办军阀,先把军火买到手,士兵招募到手,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把部队拉起来。
只要有了大几千人马,上海还不是罗耀国的囊中之物?
只要拿下上海,这支“假清军”摇身一变,变成太平军还不是罗耀国一句话的事儿?
所以这支新军的思想教育手段就简单粗暴,让底下的士兵知道他们的军饷和饱饭是谁给的就行!
他们不是咸丰的兵,也不是洪秀全的兵,而是罗大人的兵!
就在山门的门楼下站着的罗耀国,看着这些新兵一个个用双手接过各自的营长、连长一起发放给他们的四块银元,并喊出发自内心的口号的时候。穿着蓝色行褂,戴着镂花金顶的项循快步向罗耀国走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矮小,行商模样的男子,正是陈承瑢。
只见项循一脸喜色地向罗耀国一个抱拳:“大人,金陵”
项循只说了“金陵”二字便停了口,然后肃立在罗耀国跟前,而行商模样的陈承瑢则一言不发,面带微笑地站在项循身后。
“大龙,你看着,我去去就来!”
罗耀国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便吩咐了身边的王大龙一声,然后就带着项循、陈承瑢往悬挂着“玉皇殿”牌匾的大殿之中走去。
这座名叫“玉皇宫”的道观位于直隶江苏省的太仓州的宝山县罗店镇境内,是宝山大族罗店唐家的家庙,占地三十多亩,几年前刚刚重修过一次,添了许多殿阁堂舍,是上海县周边最大的寺观,足以容下罗耀国的新军。
而且罗店镇又是上海县城和上海租界的北大门,位置十分重要,所以吴健彰就出面向罗店唐家借了这座道观,给了想要寻一宽敞去处屯兵的罗耀国使用。
罗耀国的中军就设在原本的道观主殿玉皇殿中,玉皇大帝的神像早就给挪走了,偌大的大殿被分隔成了几个区域,分别竖起了“作战处”、“情报处”、“供给处”、“通信处”、“动员处”、“司令室”的牌子。
几十个清军八品、九品武官打扮的青年正在中军之中忙碌,随着玉皇殿外值守的卫兵喊了一声“罗大人到!”,所有人都放下手头的工作,肃立着向大门方向拱手行礼,口称“参见大人”。
罗耀国则和气地抱了抱拳,笑着吩咐道:“都忙去吧!”
随后,罗耀国又指着大殿内用木板临时隔出来,挂着“司令室”牌子的房间做了个“肃客”的手势,对陈承瑢道:“陈侍卫,里面请。”
陈承瑢则笑着作了个揖:“吴王殿下,您太客气了,承瑢可受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