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之前郑裕桐的股份虽然多,但这块蛋糕就那么大,赚的银纸是有限的。
现在,虽然股份变少,但是林泽豪的加入,能将这块蛋糕做得更大,赚的银纸自然也会变得更多,
只不过,从名头上,变成了老二而已。
对于郑裕桐来说,只要能多赚钱,剩下的其他东西,那都是虚的,无所谓。
只是让出一个老大的名头,就能多赚这么多的银纸,他没觉得有什么吃亏的,甚至还觉得占了便宜。
要知道,老大从来都不好当,这不仅是身份和权力,更是一种责任。
合格的商人,看重的从来不是所谓的虚名,尤其是在华国商人身上,从古至今的儒家教育,使得他们更倾向于闷声发大财的理念。
虽然郑裕桐的做法看似很怂,实际上却是最为正确的处理方式。
而且,他完全能够察觉得到,林泽豪的真实目的,也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的简单粗暴。
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之上,两者之间完全就是心有灵犀。
新世界发展作为港岛珠宝界的老大哥,算是固有势力,林泽豪的和记珠宝,则算是新生势力,背靠和记的强大资本,以及他的强悍营销手段,可谓是来势汹汹。
事实也证明了,和记珠宝确实将周大福按在地上摩擦。
但,这是在有心算无心,多方面的设计和巧合之下,才达成的目标。
如果将战线拉长的话,两者必然会陷入漫长的拉锯战。
这种情况,是郑裕桐和林泽豪,都不愿意看见的。
因为,在这种情况之下,说不定就会有另外的势力崛起,从双雄混战,变成三足鼎立。
市场就这么大,谁也不想多出一个分享利益的人。
所以,在这种时候,郑裕桐和林泽豪联手,才是最正确,最理智的选择。
这样一来,整个港岛珠宝界,就几乎彻底被他们垄断了。
制定行业标准,制定对自己有利的规则,这些都是最浅显也是最简单的获利手段。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行业地位,将会随着这次联手,彻底稳固下来。
所以,郑裕桐才会感叹,林泽豪的手段老辣,看似霸道决绝,实际上却是符合双方的诉求。
只有真正的双赢,才会让他这种老狐狸点头同意。
否则,真以为单凭强硬手段,他就能如此简单的就犯?
这只不过是,在遇到真正强势人物时,一种示弱的手段罢了。
如果不是敏锐的察觉到了背后的好处,郑裕桐绝对不会像表现出来的这么爽快。
这种手段说起来看似简单,但当你置身其中,被纷繁复杂的细节裹挟的时候,根本就做不到,理出一条最简单,最正确的路线。
郑裕桐不知道以林泽豪的年纪,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冥思苦想之后,他也只能将其归咎于天赋。
“郑生果然是老江湖,这双眼睛就是能看到问题的关键。”
“可以,这件事情我同意了。”
直到这个时候,林泽豪就可以真正的确定,这笔交易才算是真正的完成了。
他从来都不会将别人当成傻仔,认为自己有什么王霸之气,随便释放一下,对方就会磕头跪拜,将自己想要的东西双手奉上。
尤其是郑裕桐这种商海沉浮的老狐狸,更是如此。
就算最开始的时候,因为轻敌,出了一些昏招。
但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依旧不能小觑。
签订股份转让协议,只能说明,在法律层面上,你是这个公司的大股东。
但实际上能掌控多少权力,那就全凭手段了。
刚才郑裕桐故意提起另一个股东,冼伟坚是自己的老友,其实就是在隐晦提醒林泽豪,虽然我的股份没你多,但毕竟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论各环节的熟悉程度,肯定要远超于他。
如果彼此同心同力,赚取银纸绝对举双手支持,可如果想要卸磨杀驴的话,郑裕桐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这些潜台词,林泽豪全都明白。
所以,他做事从来都是两手准备,而且尽量利用自身的长处,去打击对手的短处。
其实说来也简单,无非就是诱之以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胁之以威。
一味的使用武力,确实立竿见影,见效最快,但要想长期的统治,几乎是不可能的。
只有让大家拥有共同的利益,才能让对方心甘情愿,才能长期且健康的发展下去。
从郑裕桐的表现来看,林泽豪的手段,显然足够管用。
“林生真是快人快语,真后悔不能早点与您相识。”
夸了一句之后,郑裕桐话锋一转,道:“林生,不知道最快的一批低端玉石,什么时候能到港岛。”
林泽豪抬起左手,看了看限量款的迪通拿,道:“最迟明天,就能到港口,总重应该在两吨左右。”
听到这个回答,郑裕桐明显一愣,随即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苦笑,“林生,还真是将什么都准备好了……”
之前林泽豪也说了,和记珠宝走的是高端路线,不做这些低端的生意。
那么这批低端玉石,显然就是为他准备的。
而从缅甸运玉石到港岛,虽然郑裕桐不太清楚具体的环节和工序,但只需要稍微一想就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而明天,装载两吨玉石的轮船就到港口,说明什么?
说明林泽豪吃定他了!
早在见面之前,就已经笃定了结果,安排了轮船!
单单是这个魄力,郑裕桐就输的不冤。
一旁的郑佳纯,还不能完全理解这件事情的其中深意,更不能理解他老豆的做法,依旧在失落的情绪当中,没有走出来。
对于他来说,只能看到这件事情的表面,而无法看到本质。
与一旁的驼背华,一模一样。
驼背华的脸上,依旧洋溢着卑微的笑容,不住的对着林泽豪,点头哈腰。
像什么斟茶倒水的活计,他今天不知道做了多少。
虽然从始至终,林泽豪都没用正眼看过他。可他依旧乐此不疲。
那些和合图的小弟们,本来心中还有着和记创始字头的骄傲,现在被驼背华这么一搞,只觉得丢人丢到外婆家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吴志雄更是满脸通红,将脑袋深深的低下,神情满是羞愧。
出来混,图的是什么?
除了银纸以外,不就是为了威风吗?
现在,跟着驼背华这样的大佬,算是将脸面都丢尽了。
吴志雄不敢想象,今天这件事情传出去之后,江湖上会说威龙豪多大嗮,就会说和合图有窝囊。
跟着这样的大佬,他真的看不到未来。
这时,郑裕桐放下手中的茶杯,试探道:“林生,我想要成立一个港岛珠宝协会,想要请您来做这个会长,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所谓各种行业协会,无非就是一种中央集权的方式,为了加深某个群体,在某个行业当中的话语权。
工人有工会,行业自然也会有协会。
这在资本社会,再常见不过了。
“郑生,从原则上来说,我赞成你的这个想法。”
“不过我这个人,对于频繁的抛头露面,其实没有太大的兴趣,而且我在珠宝行业,也只算是一个后辈而已,资历尚浅。”
“所以,我的意思是,希望你来担任这个协会的会长,随便给我挂名一个闲职就好。”
林泽豪摇摇头,嘴角含笑的说着,很是谦逊。
如果单看这会的表现,只会以为他是一个风度翩翩的谦逊少年郎。
刚才大佬气势十足的男人,仿佛只是错觉。
可是,郑裕桐明白,像林泽豪这样人,是强硬在骨子里的,从表面上看,或者在面对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他们乐得让步。
但是,一旦触碰到他底线的时候,才会明白什么叫雷霆之怒!
郑裕桐斟酌一番之后,道:“既然林生这么抬举我,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那我就做主,给林生挂一个副会长的头衔,您看如何?”
林泽豪微微颔首:“可以,不过协会的主要事务,还是由你做主就好。”
听到这句话,郑裕桐终于松了一口气,心中对于林泽豪的老辣,愈加钦佩。
抓大放小,能够将尺度拿捏的这么好,单单是这份本事,就超出九成的商人了。
这样的人,如果不能成就一番大事,那就简直是天理难容。
短短的一次会面,郑裕桐彻底被折服了。
他开始庆幸自己的选择,跟这样的人做朋友,绝对要比做敌人,要好得多得多!
随着合作的大方向敲定之后,一些细节的东西,自然轮不到林泽豪和郑裕桐去谈,会有手下的人,将其落实的。
一切搞定之后,林泽豪就在安保团队的保护之下,离开了包厢。
直到看到林泽豪那潇洒的背影远去,郑裕桐整个人才放松下来,以一个舒服却不太雅观的姿势,靠在椅子上。
跟林泽豪这样城府极深的人,斗智斗勇,不断拉扯,绝对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行!
高强度的注意力集中,对于郑裕桐这个年纪的人来说,确实有些超负荷了。
驼背华捡起地上的拐杖,清了清嗓子,将为数不多的头发整理一番之后,道:“郑老板,你看,这件事情虽然过程有些波折,但结果却是好的……”
“你答应我的六十万,只给了十万定金,后续的尾款,你现在是不是应该结清了?”
驼背华在林泽豪走后,心中的恐惧当即消散不少,胆子大起来之后,自然也就要求更多。
郑裕桐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驼背华,我不找你的麻烦,你反而来跟我伸手要银纸?”
“你摸着良心说说,我花银纸来找你说和,你起到了什么作用?”
“被林生的手下暴打吗?我手下那么多工人,谁都能做到这一点!”
驼背华当即一拍桌子,强忍着身体的疼痛,站起身,怒道:“我怕威龙豪,却不怕你这个正行搵水的!”
“如果你敢赖账的话,从现在开始,我每天找百八十个四九仔,去你的公司捧场!”
“你看我驼背华,有没有这个能耐!”
身后的小弟们,纷纷围上前,对着郑裕桐父子怒目而视!
只有心灰意冷的吴志雄,双臂环胸,冷眼旁观。
郑佳纯刚想说话,却被郑裕桐用眼神制止,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浅灰色西装,不慌不忙的说道:“驼背华,你以为你是边个?”
“仗着手底下有几个烂仔,就敢在我面前大小声?”
“我郑裕桐能从上门女婿走到今天,什么阵仗没见过?”
“这么多年以来,除了林生以外,谁敢说能稳压我一头?”
郑裕桐松了松领带,继续道:“你扪心自问,今天的这件事情上,你出了多少力?”
“之前给你的十万块定金,我也不让你还,就算是给你牵线搭桥的辛苦费了,至于剩下的五十万,我一个子儿都不会给!”
“有本事你就找人去公司闹事,你别忘了,现在的新世界发展,不姓郑,姓林!”
说着,郑裕桐站起身,对着一旁有些愣住的郑佳纯道:“儿子,我们走!”
见状,和合图的小弟们就想要去追,却被驼背华叫住,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
一旁的小弟,急切的说着,“华叔,再不动手,他们就要走远了!”
良久,驼背华长叹一声,无力的道:“威龙豪,我们惹不起……”
直到上了电梯,郑佳纯才反应过来,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老豆,林泽豪在江湖上的势力这么大?”
“现在我们搭上了他这条线,以后岂不是不用再担心,那些乱七八糟的骚扰了?”
看着后知后觉的儿子,郑裕桐瞥了他一眼,道:“你以为老豆我是傻仔来着?软骨头,别人一吓唬就跪下了?”
“没好处的事情,我会这么简单同意吗?”
“你记住,看待问题,别看表面,要看本质!”
“还有,混江湖和做生意其实一样,打打杀杀只是手段,真正靠的是这里。”
说到这里的时候,郑裕桐伸出食指,指了指脑袋,语气满是感慨。
这年头,在港岛做生意,无论是做大做小,都没办法脱离社团的影响。
就算是犹太人嘉道理家族又能怎么样?
旗下的半岛酒店,不照样要交物业费吗?
郑佳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陷入了沉思当中。
……
深水埗,郑家。
郑裕桐刚到家,还不等喝杯咖啡的功夫,西九龙重案组的人就上门了。
只不过,这次带队的人,是一个鬼佬。
“郑先生,你不是说想要控告林泽豪吗?”
“我们西九龙重案组对于这件事情非常重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皮特,西九龙重案组的总督察。”
“现在将你掌握的证据告诉我们吧,我像你保证,一定会严肃处理的。”
皮特很有绅士风度的说完,就坐回到沙发上,手里拿着笔记本和笔,一副非常认真的模样。
闻言,郑裕桐却只是摊摊手,道:“当时我只是讲个笑话而已,没想到你们还当真了。”
“大家都知道,我与林生其实是好朋友来着,朋友之间开开玩笑而已,很正常吧?”
听到这句话之后,皮特差点将嘴里的咖啡喷了出去,忍住之后,他连忙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嘴角。
“郑先生,你不是在同我取笑吧?”
皮特连忙翻开手上的卷宗,道:“案件记录说得很清楚,你控告林泽豪对你进行恐吓,并且杀了你的马,名字叫做……幸运钻石,价值在一百万左右,对吗?”
郑裕桐依旧是那副模样,道:“没错,我确实损失了一匹马,叫做幸运钻石,但这件事情跟林泽豪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从来没有被任何人恐吓。”
“我再说一遍,我与林生是非常要好的朋友,请你不要离间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还有工作要忙,就恕不奉陪了。”
撂下一句话之后,郑裕桐就站起身,转身离开。
皮特还想伸手去拦,却被管家挡住,十分客气的说道:“这位警官,请吧。”
纵然他的脸色难看,却也只能在冷哼一声之后,转身离开。
站在二楼的郑裕桐,看着皮特远去的背影,嗤笑一声之后,道:“还想拿我做突破口,真是白日发梦。”
亚皆老街一百九十号,西九龙重案组。
皮特回到警署之后,怒气冲冲的来到羁押室,二话不说,对着阿斐就是一耳光!
啪!!!
响亮的声音不断在房间之中回荡,由于待着手铐的缘故,阿斐却连捂脸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扑街!”
“你竟然敢说谎,你不是说郑裕桐一定会控告林泽豪吗?”
“还信誓旦旦的做了保证,结果呢?”
说着,皮特反手又是一巴掌!
阿斐的脸,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并且伴有强烈的灼烧感。
“这位警官,我真的没有说谎啊!”
“当时我真的听到了,你是日不落帝国的人,我绝对不敢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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