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个。”
药老用异火一点点灼烤着，那缕斗气在蒸腾的最后一刻冒出了极为细小的黑色烟气，就像是斗气中掺入的杂质被焚尽。
“看到到了吧？这东西似乎是灵魂波动，但只有很轻微的一点。”
“源自我体内的？”萧炎下意识碰了碰额头。
“不太像……更像是外来的。”
药老脸色不大好看，这世上能瞒过他的东西本就不多，基本都会牵涉斗尊以上的存在：
“若不是你换了斗气改了气息，我只会拿它当做你的一部分。这东西，甚至在我苏醒之时就已经存在了。”
“非要说这东西像什么的话…也许算是个印记？直接附着在身体内部，每一丝斗气都被打上了标记。”
药老沉吟片刻，大概猜出来了这东西的作用，隐约嗅到了潜藏起来的危险气息：“小炎子，在我醒之前萧家有没有什么身份特殊的人来过？或是什么神秘强者之类？”
虽然那等强者想要暗中登门，萧家就是有斗尊坐镇都无法察觉，但总归要多问一句。
“当然有……”
萧炎瞳孔微缩，只觉得有些指掌冰凉，心绪不宁地搓捻着指尖：“但我更希望是他的手笔，而不是……”
谁的手笔？
又不是谁所为？
药老心脏莫名漏跳一拍，就像萧炎提到的人和他有什么渊源一般。察觉到事情不大对头，他立时急声询问：“等等！你所说的人是…？”
“薰儿的父亲，在我五岁那年拜访萧家，也是在那一天，这丫头就在这里住下了。”
萧炎抬头直视着药老：“她的身份不简单？这点，老师你再清楚不过吧？”
“这……”
药老感应着近处的黑影，忍不住将视线投到薰儿身上。
那个暗属性的只是个寻常斗皇，不必讨论，但这丫头身上却藏着让他都能感受到威胁的力量。
至少斗尊。
再加上苏醒之际那一闪而逝的异火气息…
‘会是古族吗？’
药尘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这堪称大陆霸主的势力名号只是浮现心头都有种难言的沉重感。
卡在半圣门槛的他对斗圣强者有多强大再清楚不过，更何况是那站在最顶峰的两人之一。
‘萧炎…萧？若那丫头真的是古族中人，那这小子岂不是？’
萧族竟然真有后人存世！
药老眼底闪过浓重惊骇，不停地抚着胡子慢慢平复心绪。
‘倘若这印记不是古族动手烙下的，那小炎子所不愿的那些人就该是……’
魂族？！
药尘魂体猛然一颤，原地虚闪几下才稳住灵魂，有些惊慌地和萧炎对上视线。
“大概和老师想的一样。”
萧炎看出了他的意思，神色平静地砸出事实。
至于心里是否平静，那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如果真的是古元留下的标记那还好，不过是被暗中监视而已，大概率不会有什么动作。但若是死对头专门打上的烙印，那就真的麻烦大了。
魂天帝…他伤势痊愈之后，第一次出面是什么时候来着？
对上这个终极强者，萧炎心中实在没底。
主动权从一开始就不在他手里。
对于魂族来说，按部就班只是让损失降到最低罢了，只要魂天帝恢复到全胜姿态，哪怕现在强行动手也足以将所有帝族解决，不需要耍什么阴谋诡计也能取胜。
纵观全盘，能牵绊他们手脚的只有虚无吞炎的灵魂境界以及古玉的得失，达不到八星斗圣的战力连干扰局面的资格都没有。
‘要是魂族放开手脚……啧。’
萧炎两眼微虚，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老师，大沙漠需要提前去一趟了，焚决升级越早越好。”
“我还是希望你先提到斗王境界再说。”
药老神情严肃，哪怕知道了萧炎要面对的是何等庞然大物，他也依旧这般建议。
“血莲丹只能算是在关键环节助你一把，炼化的重中之重还是看你的实力境界。”
“为师当年收服骨灵冷火的过程可谓是九死一生，能成功活下来都有三成运气使然，这场赌博你没必要现在进行……你没那么急需实力吧？”
就算是与魂族有着血海深仇，萧家也已经遁藏千年之久。
窝在西北角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怎么想都不可能下一秒突然暴露，被以雷霆之势追杀吧？
“老师…我能说的并不多，但必须要明确的一点是：二十年。”
萧炎伸手朝药老比着数字：“我们只有这么多时间。我需要在二十年之内走到大陆的顶峰！至少也要达到六星斗圣的程度，哪怕慢上一步都是死。”
其他的不说，魂族的死寂之门必须要有人出手破解。
否则再怎么联合各方都是落败的结局。
“拜托了，师父。”
萧炎无比认真的与他对视：“若是靠我一个人，那就只能去赌命运的眷顾了。”
“……老夫答应过你会助你走上巅峰，纵横整个大陆，自然不会食言。”
药老定定看着他，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但是，小炎子…”
“老师？”
萧炎疑惑抬头。
“乓！”瞬间，他的脑门被狠狠敲了一记，差点被掼进地板。
“你从一开始就在给为师下套是吧！”
药老黑着脸：“我说你怎么那么积极，从一开始就打算薅老夫的羊毛对不对？”
“嘶……不对不对~哪能这么说呢？”
萧炎连连摆手：“这叫各取所需！老师你终究是要找一个人修炼焚决的，我正好也需要这么个东西突破极限，这不就正好资源互补了？”
“哼！”
药老闷哼一声抛过来个小瓶：“血莲丹，外加两个铸脉丹。到时候撑不住了就把这俩吃下去，能给你争取五息左右的时间。”
虽然只够萧炎缓口气，但也能让炼化成功率再抬高一分。
若不是考虑到萧炎修为尚浅，高品质丹药难以吸收，他还会再加几枚焕气丹。
“多谢…”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药老不耐烦地打断：“就按这个距离来说，一路飞到大沙漠可需要不少时日，一来一去再算上收服异火，一个月时间砸进去也不知道够不够。”
“先给加刑天那个老头推上斗宗，顺道收一朵兽火。”
萧炎从纳戒中取出药材：“剩下的时间就继续练手吧，正好这些三四阶材料无处可去，不用白不用。”
别的还能先放下，炼药术可不能落下了。
修行到后面境界时，打坐的用处可以说直接等于零，要是没有丹药辅助冲境就只能四处乱跑找机缘了。
“好吧~”
药老取出黑魔鼎，骨灵冷火形成的屏障将整个房间都包裹在内：“那么多订单我也该动手炼制一下了，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结束之后径直去沙漠。”
……
“一月之期。”
加刑天站在花园里发着呆，又像是在数着时辰，手里拎着水壶乱浇，都没感觉到已经倒在了自己腿上。
马上就是破宗之时了。
虽然提前做了相当多的心里建设，他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
万一破宗丹也无用呢？那他岂不是再无希望了？
“呵呵……加老不必紧张。”
兽火老头站在廊口看着他：“先生说会助你突破斗宗，那就一定会让你成功。”
“是、是…”
加刑天强笑两声：“我的错，确实不该怀疑先生的能力。”
“只是我已经卡在这个境界太久了，寿命眼看着也要走到尽头，潜力还剩下多少实在不好说…万一……”
“没有万一。”
一道声音突然从加刑天心中响起，就像对方和他在脑中通话一样。
“先生？！”
伫立在顶峰多年的加刑天心神大震，手中的水壶在一声闷响中崩裂，溅了他半身，左右张望之后才发现黑袍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
若是想要动手，他早就躺下了。
“想不到这一月未见，你的气息倒是活泛了许多？”
苍老声音继续响彻，不管他如何感应终究抓不到蛛丝马迹。
这就是所谓的灵魂交谈么？
居然能悄无声息的勾连他这个斗皇的意识，这可是连古河都远远达不到的境界。
‘传说中的七品炼药师……’
加刑天脊背渗着冷汗，更是不敢怠慢：“不瞒大人，这一月以来我已经动用了所有能量去收集酬劳，也尽力将斗气调整到了最佳状态。”
躬身行礼，又取出一枚镶嵌细碎晶体的纳戒奉上：“整个加玛帝国的资源尽在其中，还请大人过目。”
加刑天为了搜刮物资，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连云岚宗和炼药师公会他也亲自到场商谈，能要的能借的，全都拿到手了。
而他心理预期也不算高，只要能保证自己和那头老朋友有一个晋级就行。
‘只要到了斗宗……一切就都回来了！’
“很好~”
萧炎稍一抬手，纳戒便被吸到手中查看。
“嘶！”
黑袍下的眼睛突然就睁大了：“老、老师！你快看看……”
“怎么了？”
药老探出灵魂扫了下内部，脸上表情也在瞬间凝固：“不会吧……”
外表华丽的纳戒直接奢华到了内部，加刑天像是特意准备一样，将不知多少金币熔铸成了货架展台，上面分门别类放着所有缴来的货物。
丹方，古籍，药材，稀有金属，魔核武器，甚至角落里还放着几个投影设备。
虽然品级都不算高，但总数堪称海量。
“他这是把大半个帝国都装进来了吧。”就是以药老的心性都有些咋舌，震惊于这个老头的破境渴望。
星陨阁驻地也就方圆千里，上下拢共四位数的人手，虽然平时消耗的物资价值顶得过这纳戒的几倍，但论数量还真没得比。
“先生觉得如何？”
加刑天见他没有答复，顿时紧张起来，还以为这些物资没能让他满意。
“勉强够吧……这些东西虽多，但想用来换两个斗宗强者还是很艰难。”
萧炎摇着头：“也罢。就当是念在故人面上，我帮你这一把吧。”
对他来说，这纳戒中有用的东西不足百分之一，那堆低阶材料除了显得量大再就没啥意义了。
他要三万株一品金阳花有啥用？
给几十万大军配置药散吗？
“多谢先生！”
加刑天大松一口气，正想带他去炼药房时，一个装得满满当当的玉瓶就送到了他面前。
“你自己掂量吃，药力可以有限度叠加，吃完这增气丹再服用破宗丹，绝对可以成功。”
萧炎再取出一个瓷瓶：“不过代价也很严重，今后你会永远停在一星斗宗。当然了，你若是不愿付出如此代价，也可以选择直接吃下它尝试突破。”
“先谢过先生了，我选择第一种。”
加刑天纠结许久，最后又神色突然一松：“能遇到先生这个贵人相助，成功破境延续寿命，加刑天已经感激不尽！不敢再多求什么恩惠了。”
“好！”
萧炎一打响指，召出一圈火浪将整个花园包裹：“那就开始吧。”
……
“大人。”
兽火老头恭敬行礼，与之前相比他的样貌气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消瘦至皮包骨的身上重新撑起血肉，盘踞眉心的晦涩死气也被扫空。
“这些日子倒是修养的不错啊？比我预计的还要快上不少。”
药老仔细探查他的身体，发现曾经切断损毁的经脉已经基本畅通，只要弥补上缺损的境界就能恢复全盛。
闻言，兽火老头脸上倒是有些尴尬：“大人……实不相瞒，加老头他看在您的面上，给我准备了不少天材地宝填补亏空。”
“实力差得太多，他非要给，属下也是实在拒绝不了……”
“不过大人还请放心，属下已经用几卷玄阶功法斗技抵回了支出，这人情债绝对不会牵涉到您！”
“你倒是精明啊~这些日子倒是辛苦你在这看着了。”
药老无奈扫过他一眼，翻手取出一枚灰色火种：“这炼出的火种就分你一枚，也算是种物归原主了吧。”
“不敢。”
老头接过种子一躬到底：“那弄焰决已归先生所有，哪里谈得上‘原主’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