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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12章 给我架住云氏!
    谢玄要征伐四方,就得后宅稳定。

    倘若真叫云姜做了正室夫人,非要家翻宅乱,把东壁搅得成日里乌烟瘴气,鸡犬不宁不可。

    阿磐不是个爱争抢的性子,如今却不得不争。

    为谢玄争。

    修身齐家,争得内宅安宁。

    也为谢砚争。

    争克绍箕裘,郎朗前程。(出自《礼记·学记》,即能继承父祖的事业)

    这东壁之内高亭大榭,飞檐青瓦,入目皆是楼台殿阁,金顶石壁,纵目望去,一眼不见尽头。

    魏王父的高门大院,当真十分气派。

    然再好的地方,此刻也没有心思细细观赏了。

    这是阿磐与谢砚第一次入东壁。

    这一路鞍马劳顿,还不曾进内室歇息,也不必远去正堂,就在这庭院之中,关伯昭命人为谢夫人与大公子于廊下奉上了坐榻与热茶。

    关伯昭与司马敦侍立两边,赵国公主与云姜母子亦于一旁小坐。

    连那中了毒的曹家宰也被人架出来,蔫头巴脑的,也要睁眼好好看着。

    手下亲卫将所有涉事者皆捆了,东壁所有寺人,婢子,皆于院中长跪。

    这阵势一拉开,云姜知道今日再讨不了什么便宜,原是打算走的。

    说什么,“你耍你的威风,与我有什么干系?”

    然关伯昭与司马敦黑脸拦着,又高又魁梧的人往那一杵跟两堵墙似的,云姜又能往哪儿走呢?

    关伯昭只需杵在那儿,伸手一拦,“请云姑娘落座。”

    到底使她不能溜之大吉,只能恨恨地在一旁甩袖坐下。

    东壁原先的人一口一个“云夫人”,如今王父身边的关将军却只叫“云姑娘”,底下跪着的人要再还看不清楚到底谁大谁小,那可真是猪油蒙了心,因而一个个的愈发把脑袋压低了几分。

    谢砚被赵媪抱去屋中,远远避开。

    大公子得好好养着,出不得一点儿差池。

    那二公子呢?

    稚子无辜,自然也得一同抱走。

    因而赵媪进屋前领了阿磐的命要上前去抱,云姜心里早不是滋味儿了,此时也不管她们到底是好心还是歹意,只是秀眉倒竖,厉色斥了一声,“退开!”

    这一声斥骇得两位公主身子一凛。

    赵媪冷笑一声,抱着谢砚扭头就要走。

    心尖尖在怀里抱着,云姜的孩子爱咋咋的,她老婆子不疼不痒的,当她喜欢多管闲事呢。

    云姜抱紧那孩子不肯松手,她再怎么不好,到底也是自家姐妹,那孩子既是外甥,不也是谢玄的骨肉吗?

    阿磐不是个器量狭小的人,不愿薄待谢玄的孩子,因而道了一句,“姐姐的心可真是狠啊。”

    南平公主和宜公主凑在一处,齐齐往主座看来。

    一人低声附和,“是啊,这么小的孩子,会吓坏的!”

    另一人轻声劝说,“云姑娘就把二公子给赵嬷嬷,赵嬷嬷最会哄孩子了......”

    云姑娘云姑娘,连赵国公主都叫云姑娘,云姜的脸愈发不成颜色,心里也愈发地堵着气。

    “我自己的孩子,我说了算!你要是怕吓到他,就别去干那杀人放火的勾当!”

    这时候与云姜讲道理,云姜是不会听的,不听那便不讲,阿磐便叫司马敦。

    司马敦立时应道,“末将在!夫人吩咐!”

    阿磐平声吩咐,声音不高,“把二公子抱下去。”

    司马敦只听三人的话。

    哪三人?

    唯主君、夫人与母亲耳。

    因而上前就要动手抢孩子。

    云姜脸都黑了,一巴掌扇了上去,疾言厉色喝了一声,“司马莽夫,你好大的胆子!”

    惊得怀中那孩子“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连司马敦竟也“嘶”了一声,捂着脸后退了一步。

    南平公主忙去捂宜公主的眼,而宜公主掩唇惊呼,“司马将军的脸划伤了!”

    是啊,你瞧,一道血口子从司马敦半张颊上穿过,哗地一下就渗出了血珠子来。

    阿磐冷声斥她,“难道你要让他从小就见血吗!你可还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这在从前的十五六年里,是从来也不曾有过的。

    做妹妹的,哪儿有冲着姐姐这样喊叫的。

    她在云家那么多年,温顺听话,从也没有。

    那孩子还在哭,而云姜梗着头,把一肚子的不痛快全朝着阿磐撒来,“我是与不是,岂是你说了算!”

    说着狠话,眼泪却也在那双杏眸中骨碌骨碌地打着滚儿。

    这双杏眸阿磐也看了十五六年,养父母死后,她也与这杏眸的主人相依为命了那么多年。

    因而看见这双杏眸鼓着泪,她不知为什么,眼里也跟着就湿了起来。

    不管后来遇见了什么人,又发生了什么事,阿磐与云姜到底是有那十五六年的情分在的。

    可再念着情分,心里也得有一道红线。

    因而这两双泪眼虽都滚着,阿磐也不肯退让,不避开,不垂眉,也不肯叫那眼泪滚下一点儿来。

    这厢与云姜僵持着,那厢已朝左右喝道,“架住云氏,把二公子抱下去!”

    云姜那双杏眸里的眼泪哗地一滚,胸脯急剧起伏着,“你叫我什么?”

    阿磐平和望她,“云氏。”

    云姜神色复杂,难以置信地望她,好一会儿过去,忽然就笑了起来。

    “好,好啊,你在我云家寄养多年,我父母亲为护住你,被一把火烧成了灰!如今......如今你叫我‘云氏’。”

    也不知怎么,看起来笑得发苦。

    阿磐心里虽仍旧提着一口气,然声音到底缓下来几分,“在王父纳你进门之前,你不就是云氏吗?”

    云姜兀自怔忪。

    关伯昭只需在一旁挎刀立着,司马敦与近卫虎贲立时上前架住了云姜,赵媪就在这空当一把夺走了那大声哭泣的孩子。

    云姜没有徒劳挣扎,她哪里挣得过那手如铁钳的将军。

    只是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幽幽笑了一声,“小妹,你不也没有进门吗?怎么就端出了夫人的架子?”

    是,谢玄也不曾对她授室生子。

    忽而一声惊雷乍起,黑云压城。

    你瞧那长平驿站的雨季才过,魏国的雨季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