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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原形毕露
    老人又是一阵大笑,然后才笑着叹息一声,道:“我明宗认为善为光明,恶为黑暗,而光明必会战胜黑暗,天下众族终必走向光明、极乐之世界;而无始以来明暗相交,恶魔恒于暗界,纷扰不息,致今之世界依然善恶混淆,故人当努力向善,以造成光明世界。”

    姬南说道:“明宗的宗旨虽然与修道之人理念不同,但是也并不冲突啊!”

    老人温和的说道:“光明降于世间,赋予四季温暖,如此世间万物方能生长,天地之间才有流转之气息。修道之人,必是逆天而行,修炼自身,妄纳天地灵气于体内,境界越高容纳灵气愈多。久而久之,则天地气息渐涸,那天下无法修行的苍生万物怎么办?修道之人到了最后,一举一动必然翻江倒海、天翻地覆,那天下无法修行的苍生又该怎么办?你刚才也说任何人应该是自由自在,都应该有自己的意志去选择怎么生活,那凡人应该如何应对这些呢?”

    老人继续说道:“明宗传承有序已有几千余年,最初创立明宗的诸位先贤们认为,同是生在人世间,沐浴着大光明成长,修道者呼吸吐呐灵气与体内,凡人耕耘生息最终肉身成灰,最终同样回到大光明的怀抱,或许行走的道路不同,但起始和终点却在同样的地方,那么你能告诉我,这天下的万物究竟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姬南默然,这些问题从来没有思考过。

    老人抬头看着天空,继续说道:“明宗的诸位先贤们认为,天下诸生其实都是平等的。了解这一点,便明白明宗并不是想再建一个天地,而是在天地间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那空间可以是世外无忧之处,也可以是孤寂寒冷冰原,但无论是哪一种,这空间应该是一个平等光明的世间,期间的修道之人和亿万生命都能共享世间光明,而这个空间最终还是会成为天地的一部分。”

    老人似乎能深刻体会到姬南此刻内心的不安与隐约的恐惧,他用那双充满悲悯与慈悲的眼睛望着姬南,轻轻叹息了一声。随后,他艰难地举起自己的右手,缓缓伸至胸前,指间骤然绽放出璀璨的光芒,如同晨曦初照。

    姬南震惊地望去,目光紧紧锁定在老人手指间缭绕的那一小团圣洁的光辉上。光辉温暖而不刺眼,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与力量,老人平静地说道:“这便是大光明术。”

    姬南的两眼紧紧盯着这团小小的光辉,心头不由自主地微微颤动,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悄然涌上心头,仿佛自己曾在某个时刻见过它。

    突然间,姬南识海深处猛地传来一阵强烈的精神波动。

    紧接着姬南体内的真元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如同沉睡的巨兽被猛然唤醒,与外面那团圣洁的光辉仿佛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又似一对生死相争的敌人。当它们猛然间看见彼此,彼此之间爆发出强烈的吸引力,

    这片天地间突然弥漫开一股前所未有的黑暗气息,携带着浓烈的血腥气息,交织着冷酷无情的狠戾,以及深沉的令人窒息的绝望感,与外界的光辉形成了鲜明对比。

    姬南从未经历过这样的状况,他慌忙地跳起来,手忙脚乱地试图平复体内这股躁动的真元。

    黑暗气息愈发变得狂暴而猛烈,如同一头沉睡在无尽深渊中已久的猛兽,经历了漫长岁月的压抑与束缚,此刻终于找到了那期待已久的释放出口。带着无尽的愤怒与渴望,迅猛地直冲云霄,将这一片天空都染上了一层深沉而压抑的色调。这股力量之强大,几乎是瞬间覆盖了整个南有镇。

    距离最近的饭堂内,老圭原本正兴高采烈地高举着一条鲜活的鳜鱼,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趣事,却突然间缄口不言,只是低头凝视着手中的鱼儿。旁边的唐焚猛地转过头,惊疑不定地看着不远处。

    宅院外的街角处,清早起来正在剁肉馅的胖婶忽地停下了动作,然后缓缓的放下刀。紧接着,春爻也感应到了气息,默默的停下了手里活计。

    立于宝升楼上悠然赏景的解堪,诧异地转过头去,右手不自觉地轻拍在栏杆之上。即便是身为化神境的大修士,在感受到那股汹涌澎湃的气息时,也不禁心生悸动,一股莫名的恐惧与震撼悄然爬上心头。

    回味楼里正在喝茶的褒五抬起头放下了茶杯,双手插入袖中。

    ……

    坐在姬南对面的老人抬头看了一眼姬南,神情恍惚了一下,有震惊、疑惑、警觉、兴奋,甚至还有杀意,在他的眼中交织闪现。手中的光团瞬间黯淡无光,悄然熄灭。

    老人以一种近乎突兀的姿态猛地站起,那双能穿透时空,洞悉世间万物光明与黑暗的深邃眼眸,紧紧锁定住姬南。眼神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

    姬南此刻手忙脚乱,体内真元如同脱缰野马,引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内在风暴。每一丝真元的涌动都伴随着细胞的剧烈反应。他慌乱地运起功法,试图以自己的意志力强行压制住这股肆虐的力量。

    也许是感应到这股毁天灭地的黑暗力量,一个意想不到的变化发生了。他胸口处悬挂的那面破旧的阴阳炼魂镜忽然微微发光,一股若有若无、却又异常纯净的黑暗气息悄然弥漫开来。

    这股气息如同春日里的清风,轻轻拂过姬南的身体,与周遭那令人窒息的血腥气息、无处不在的狠戾之意,以及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绝望氛围相比,这股黑暗气息却蕴含着一种奇异的深邃与悠远。体内本来肆虐的黑暗力量在这股气息的抚触下,变得不再那么狂野不羁,而是开始逐渐收敛,变得驯服起来。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姬南终于将体内肆虐的真元导入元婴气府。所有的狂躁与不安都随着那最后一丝真元的归位而消散。他胸口的小铜镜,在经历了短暂的闪耀后,也重归沉寂,仿佛从未发生过任何异常。

    与此同时,笼罩在南有镇上空的黑暗气息如同晨雾被初阳驱散,迅速消散无踪。镇上的居民们似乎并未察觉到先前的异变,老桂、胖婶、春爻等人继续着手中的活计,交谈声、笑声、市集上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南有镇在这一刻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与恬静。

    姬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抬起头惊魂未定地看着老人。

    老人的面容变得异常严肃,甚至透露出几分凶狠狰狞,他一字一顿,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果真是姬氏一族的血脉?你师承何人?你所修炼的可是大光明神魂真经……不对,好像还有别的什么邪功?”

    姬南手脚冰凉,他知道只怕从今天开始,他修炼神魂真经的事就会天下皆知了。

    自己隐瞒了这么久的秘密还是被人发现了。

    他偷练邪功的事不算秘密,早在洛邑和宫涅对抗的时候,在和宫家老祖对战的时候,他就曾经展露过很多。尹康、姬荣等大佬早就知道此事,甚至连天伤殿的长老们和一些大势力的暗探也多少知道他在修炼某种邪功。

    天底下的邪功大同小异,都是旁门左道,阴险狠毒、追求速成,追求威力强大,所以也几乎人人都会偷练一点,无可厚非。

    但是,修炼邪功和修炼神魂真经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大光明神魂真经,大光明白骨真经,大光明噬精真经自远古时代起,便被天下修行界誉为三大邪功,甚至是魔功。

    据传闻,神魂真经能够沟通幽冥,摄取天地之灵,壮大修行者的神魂,达到超凡入圣的境界;白骨真经以白骨为媒,汲取生死之力,修炼肉身至不死不灭;噬精真经吞噬天地万物之精华,使得修行者在短时间内获得惊人的力量。

    三部邪功,得其一便足以雄霸天下。

    也使得自古以来,但凡有一点三部邪功的消息,都会在天下掀起血雨腥风。但凡听说谁修炼了三部邪功,天下无数正义修士必视之为洪水猛兽,誓要将其铲除。

    姬南于神魂真经的修炼上沉浸已久,算得上是登堂入室,颇有心得体会。至于白骨真经,他虽也修炼了不短的时间,却只能说是初窥门径。而噬精真经,他更是才刚刚开始涉足,尚处于摸索阶段。

    不久前,为了检验神魂真经“蚀字印”的效果,姬南在树祯身上曾经试验性地使用一次。那一次的试验,让他亲眼目睹了树祯从一位凶狠残暴的大修士,摇身一变成了温顺如绵羊般的奴隶。那一刻,姬南的心情复杂难言,既因邪功的显著效果而感到兴奋,又担忧一旦此事曝光,自己会被视为恶魔而遭到追杀。他就像是一个怀揣着巨额财富却不敢轻易露富的孤儿,内心充满了忐忑与恐惧。

    随着三部邪功修炼的持续精进,对功法感悟的不断加深,姬南在运使三部功法时愈发的小心翼翼,即使御敌时也不敢轻易施用了。

    若非今日这突如其来的圣光事件,他本打算继续隐瞒下去,不让任何人知晓他修炼邪功的秘密。

    面对老人的质问,姬南强压下心中的慌乱,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自然是姬氏一族的子弟,更是镐京王族中正宗的核心血脉。若非如此,我又怎能成为天伤殿的殿主?你以为荣叔祖他们都是易于糊弄之辈吗?至于你说的什么神魂真经,我压根就没听说过,更不曾修炼过。我所学功法虽杂,但皆是正道之法,绝无半点邪功的影子。”

    庆晟冷冷地注视着姬南,沉默良久后才缓缓开口:“你所涉猎的功法,确实称得上是驳杂广泛。大光明神魂真经与大光明术,乃是我明宗至高无上的两门绝学,历来唯有明宗的大护法与大祭酒才有资格修炼并掌握。虽然我因伤损及大道根本,但眼力犹在,神魂真经的痕迹,我还是能辨认得出的……”

    “……自千年以来,明宗的大护法一职一直由妖族修士担任,神魂真经也唯有具备大毅力的妖族修士方能修炼成功。你一个身为姬氏核心王族的子弟,究竟是如何修炼成这神魂真经的?不妨细细道来,我洗耳恭听。”

    姬南支吾其词,心中急转,思索着如何搪塞过去。

    老人忽然开口吟诵道:“淤泥源自混沌启,光明一现盛世举。”

    姬南闻言,如同被蛇猛然咬了一口,猛地跳了起来。这句话,正是他胸前铜镜后面的两句话。

    姬南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老人,而老人亦以冷冽的目光回视着他。

    姬南转身欲走。身后却传来了老人的声音:“逃避解决不了问题。神魂真经早已被昭礼宫传檄天下定为歹毒魔功,修行者人人得而诛之。今日我能发现,明日便可能有他人发现,你又能躲避到何时?”

    姬南的脚步一顿,停了下来。老人继续道:“即便你杀了我灭口,亦是徒劳。普天之下,唯有我的大光明术能克制你的神魂真经,亦唯有它能修复神魂真经的缺陷。想必你曾试图操控他人的神志,却以失败告终,那个人也因此而疯癫了吧?哼,若是没有我的帮助,你迟早也会落得同样的下场。”

    姬南索性放弃了所有抵抗,大大咧咧地往座位上一坐,心中已然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暗想:“反正都已经这样了,随便你吧,我现在是在自己的地盘上,难道还会怕了你这个糟老头子?”

    随后,他以一种近乎认怂的姿态,坦然地坦白了自己的血脉出身以及获得那面神秘铜镜的经过。

    “你是说,我明宗大护法炳仑的一点元神现在就躲在你的识海深处?”

    “是!”

    “你是说,你的母亲是西南孔雀国的公主,所以你身具妖族血脉?”

    “没错!”

    庆晟听完之后,低头很长时间沉吟不语。

    好半天,老人才抬起头,目光迷离地望向苍穹,喃喃道:“难道这一切都是大光明的安排?是想让大明宗换一种新的方式存在下去?这莫非是冥冥中的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