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到他孙女儿,我并没有在怨老头的脸看出任何悲伤。
甚至表情也没什么变化,皱纹堆垒的脸上,只能看到麻木。
“那天,好像几号来的?”
怨老头回忆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准确的日期。
据他回忆,那天一早他就下地干活了。
苑童和易琪都会去村头玩,直到吃晚饭才会回来。
结果那天天都黑了,也没见孩子回来。
爷爷跑到村头也没找到又去易琪家,易琪叔一家人正在吃饭。
他们压根就没意识到易琪没回家,易琪叔把剩下的酒喝这才和苑老头出门找孩子。
收到消息的村民也纷纷加入寻找的队伍,就这样搞到后半夜也没找到人。
第了二天,苑老头在田浩然的建议一下这才跑去报了警。
不想过了半年,依旧一点消息都没有。
苑老头又在田浩然的“建议”下找到市里。
“要不是,村干部我就不找了。”
“这都是命啊,童命不好,托生到这个穷家……”
苑老头说完,垂下头用力地敲打着膝盖。
陈启明有些无奈,他知道再问什么好。
刘雨嘉轻声道:“我能看看童童的房间吗?”
“房间?啥房间?”
苑老头抬起头看向刘雨嘉,“农村人没那么多讲究,都睡炕上。”
“她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没?”
刘雨嘉这是想找点线索,对苑童加深一点了解。
“她有个小狗娃娃,是我去城市时捡来的,每天都抱着……”
苑老头想了好一会,起身回到屋里,拿出一个旧书包。
“她的东西都在这了。”
刘雨嘉接过书包当着苑老头的面打开,里面都是一些破旧的文具。
无法使用的铅笔刀,只有手指长短的铅笔,还有几根用插着小木棍儿的蜡笔色……
这些东西,也许丢在街上都不会有捡,却是园童的“宝贝。”
很快刘雨嘉又翻出几个小本子,上面都画满了图案。
画得最多的就是,父母牵着孩子的手,旁边的是屋子,大大的屋子,有时是风车、有时是大汽车。
无论画什么,人的比例都小于建筑屋。
“这孩子内心,满满都是自卑和对爱的可望。”
申庆喃喃自语般地说道。
刘雨嘉翻到了最后,出现在她眼前是两个东倒西歪的字。
“妈妈!”
是的,就是这两个字,也许是苑童唯一会写的两个字。
“也许,她去找找妈妈了。”
张国栋有些哽咽地说道。
“那样最好,那样最好。”
苑老头脸上终于有了一些表情。
“童童妈,是哪里人?你有相片吗?”
“好像,广,西那边的吧,照片有,结婚时拍的。”
苑老头进屋拿出本影集,不是他们想象中的结婚,而是结婚时拍的一些照片。
从照片上看,童童和她妈长得很像,眉清目秀很清纯,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清澈得好像泉水。
很快,陈启明就注意到,童童妈的表情呆滞,甚至从始至终都在傻笑。
“你儿媳妇,是不是脑子……”
陈启明想了半天措辞,这才开口问道。
“不是傻子,能轮到我家老大?”
是啊,从照片看,童童爸应该是个轻度脑瘫儿。
“走吧,我们去另外一个女孩家看看。”
陈启明见问不出什么,只能是起身告辞。
苑老头将他们送到大门口,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易琪叔没在家,陈启明他们见到是易琪的婶子。
“你们可别听村里人乱嚼舌头根儿,她父母的钱我们一分也没动,都给她存着……”
说到这好像有些心虚,指着新盖的三间瓦房说道:“这房子将来也是给琪琪的,我们就是先住着。”
所有人都听明白了,这房子就是用易琪父母的赔偿款盖的。
“孩子有病为什么不治?”
申庆少见地开口问道。
“你以为我们不想啊?找了好几个大神,都说看不了……”
起名几人都傻了,有病不去医院找大神?
琪琪婶儿解释说,“这孩子得的是外病,不找大神去医院也没用。”
陈启明等人都无语了。
真心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从琪琪嫂嘴里问出来的情况就更少,她甚至连琪琪的衣物都丢了。
理由是都是破烂,万一回来再买新的。
万一回来,从这句话里就可以听出,她从来没想过琪琪能活着回来。
在她眼里,易琪可能都没有家里养的一口猪重要。
离开琪琪家,田浩然又带着他们在村里转了一圈。
许多村民都表示,没想不起女童失踪那天见过她俩没有。
大部分人都在说,当天他们帮忙寻找过。
好像寻找过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现在没什么线索,陈启明提去村东头看看。
苑老头说过,两个孩子总喜欢去村头玩。
村头一公里左右就是一条公路,时不时有车辆开过。
这里有什么好玩的?
陈启明站在村口,努力把自己代入成为孩子。
破旧的黄土路,有车过时灰尘四溅。
这有什么好玩的?
公路上有车开过,一辆,两辆……
她俩在看车?
也许这是唯一合的解释。
她们在想着,坐着车去远方,去寻找苑童的母亲?
或者,琪琪在等着父母开车回来?
回来接她?
不知道,陈启明只觉得内心阵阵的酸楚。
“回去吧!”
刘雨嘉拉了拉陈启明的衣角说道。
就在几人转头之间,却见不远处的大树下坐着个老头。
老头身上裹着件军大衣,脑袋上戴着顶破旧的军帽。
“这是谁?”
田浩然答道:“老白头,父母是近亲结婚,脑子有问题每天都在这坐着。”
脑子有问题?
陈启明上前,没等他开口老白头先说话了。
“要变天了,要变天了,要变天了……”
他不停地重复这句话,空洞的眼神看着远方。
“他这是?”
田浩然有些无奈的解释,“他总是重复这句话,也不知道从哪回来的。”
“你见过童童吗?”
陈启明抬手比画了一个高度,“这么高,两个小女孩。”
“要变天了,要变天了……”
老白头依旧重复着这句话,仿佛根本没听到陈启明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