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谢皎月停下手,抬眼看向紧闭着的房门。
隔着房门她能听见里面拳头砸到肉上的声音,桌椅被拉动的声音,还有茶杯掉在地上的声音。
“姑娘,我们要进去帮帮二公子吗?”
知秋话音刚落,一直守在一边的平安连忙走到门前,看着面前的两人恭敬道:
“谢姑娘,我家世子让姑娘待在门外是为了姑娘好,若是姑娘进去了,指不定会被误伤,倒是要到时候不小心伤到姑娘了,姑娘疼,我家世子也心疼。”
谢皎月停在原地,深吸一口气,她很想扭头就走,不去管里面的人。
可是她不能。
景阳世子和相府公子在广和楼打起来,要是这件事传出去了,丢的是两家的脸。
“让开。”
谢皎月看着平安道。
平安摇了摇头,“姑娘,恕平安不能从命。”
谢皎月站在原地,缓缓看向知秋。
“不能我不进去,是我进不去。”
她知道知秋是谁的人,她希望知秋能如实转告谢夫人,她已经尽力阻止,可是她能力有限,阻止不了一个疯子和一个聋子打架。
她站在门外,听着打斗的声音,心里充满了厌烦。
这种厌烦既是对她自己,也是对序淮阳。
她厌烦序淮阳去提亲,也厌烦序淮阳的纠缠,更厌烦自己。
厌恶自己如此弱小无力,没办法摆脱序淮阳,也没办法拒绝序淮阳的提亲。
谢皎月深吸一口气,转身背对着门。
她想不听,想不管,可是她终究无法违背本心。
她再次转过身,走到平安面前。
“让开。”
平安没动,“谢姑娘,我家世子不让你进去是为你好,你又何必进去……”
“知秋,将他拉开。”
谢皎月声音清冷,许是因为太冷,姑娘的眉眼间沾染了冰霜,看起来冷冷清清又不苟言笑。
为她好。
谢皎月只觉得可笑。
若是真的为了她好又怎么会约她在广和楼见面,又真是为她着想,又怎么会让他们孤男寡女在房间。
序淮阳若是真的为了她好,就应该放过她,两人之间一拍两散,再也不见面,而不是那样贸贸然就去相府提亲,不是那样轻浮对她。
谢皎月看不到序淮阳的好,她只看见了他的轻浮和恶劣。
平安看着铁了心要进去的谢皎月,死守着门口道:
“姑娘若是进去了要帮谁。”
平安说:“我家世子也只是为了不让姑娘难办才想拦着姑娘,姑娘又何必非要进去?”
是啊。
她为什么非要进去。
谢皎月也在问自己,进去了之后要做什么。
谢皎月想起以前,想起谢呈竹和其他人蹴鞠的时候,一下场就来找她商讨对策的模样,想起他明明很气馁却还要扬起笑安慰她的模样。
她知道小哥是一副瘦弱的身子,是一个不怎么厉害的人,可是这样的人在她因为读了太多书遭到书院的书生非议时,也会替她出头。
曾经,谢呈竹也是对她极好的小哥。
谢皎月袖子的手捏得很紧,她进去只是为了挡在序淮阳面前,就像谢二公子以前挡在她面前一样。
房间内,序淮阳把谢呈竹死死摁在桌子上,一只手反拧着谢呈竹的胳膊,一只手摁在谢呈竹的头顶上。
他低头看着谢呈竹,眼角眉梢都是张扬肆意。
“二公子,还玩吗?不玩的话我可就要松手了,我的未婚妻还在门外等着我去陪她游街看灯呢。”
“你!”
谢呈竹气的面色都扭曲了一瞬,他咬紧了后槽牙道:
“纨绔草包罢了,谁又真的拿你当个人物。”
序淮阳听着这话,笑了一下,摁着谢呈竹的手用了一些劲儿。
“本世子就算再纨绔草包,现在也把你摁在桌子不能动弹,你说什么东西才会连纨绔草包都不如呢。”
“是废物还是蠢材呢?”
“你!”
看着气得面色扭曲的谢呈竹,序淮阳笑了一声,手一松,放开了谢呈竹。
谢呈竹被松开之后又狠狠扬起拳头朝序淮阳砸去,这次序淮阳没有惯着他,一脚狠狠踹在谢呈竹的膝盖上,踹得人“扑通”一声单膝跪在地上。
“二公子倒也不必行此大礼,你我平辈,日后又是要结亲的,你对我行此大礼岂非折煞了我?使不得使不得。”
序淮阳嘴上说着使不得,实际上踹谢呈竹那一脚没收着劲儿,若是这人身子骨弱,一脚把人踹瘸了也不是不可能。
“混账!”
谢呈竹分明疼得额头上都在冒冷汗,可还是第一次时间仰起头恶狠狠地盯着序淮阳看,那眼神像是恨不得从序淮阳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序淮阳能成为京城小霸王,自然也不怕人瞪的。
他低头看着跪在地上起不来的谢呈竹,笑了笑:
“二公子,有空还是去逛逛青楼瓦舍的吧,那里面的姑娘骂人都比你有劲儿。”
谢呈竹气得浑身都在发抖,这浑蛋居然拿他跟青楼的姑娘比。
这一刻,谢呈竹真的恨不得杀了这混账。
而混账呢,一脸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看二公子这副模样,今天应该是起不来了,既如此,那我就只能替二公子陪皎皎看灯了。”
说完序淮阳转身出去,一把拉开门,正好和准备推门而入的谢皎月撞上。
看着近在咫尺的姑娘,序淮阳忽然想起刚刚被扇了一巴掌。
一阵淡淡的香气过后的巴掌,不疼,都是有点牙痒。
谢皎月看着身前的一堵“红墙”,怔愣片刻,反应过后,她立即退后了一步。
顺着她退的这一步,序淮阳又朝她逼近了一步。
谢皎月蹙紧眉,仰头看向他,刚想说什么,序淮阳就一把关上了门,阻绝了谢皎月余光看向里面的视线。
谢皎月只能把视线全部移到序淮阳脸上。
“你把他如何了?”
“皎皎觉得我能如何?”
谢皎月深吸一口气,垂着眼睛道:
“有劳世子爷让开,荣皎月进去看看二哥。”
看着谢皎月这副谦卑有礼的样子,序淮阳低头看着她。
“和我说话这么客气做什么,我又不是不让你进去。”
嘴上说着“不是不让你进去”,但是序淮阳脚底下却没有动了一点,压根就没有让路的意思。
“他在里面也没什么事,皎皎不用担心。与其担心他,皎皎还不如与我一同去看灯猜灯谜。”
序淮阳如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