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知文惶惶然站起了身,亦步亦趋跟在池宴身后。
见他挑了个位置坐下,好整以暇抬眼望过来:“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慌成这样?舅舅怎么了?”
冯知文自知闯下了大祸,也没脸坐下,垂着脑袋神情紧张:“昨晚突然来了一批人将我爹带走,说是商船上的货物出了问题,要带他回去配合调查。”
他抿了抿干燥的嘴唇,眉眼肉眼可见的焦躁,“我本来以为只是去去就回,没想到我爹竟然彻夜未归,我前去打听才知道我爹被他们关进了大牢!我想进去看看,他们不让我进,还将我撵了出来!”
他在燕京又没有别的门路,无奈之下突然想到池宴,想着兴许那些人会卖他一个面子。
池宴眉微凝了凝:“所以你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冯知文手指无意识搅在一起,因为彻夜未眠眼下一片青黑,他死死咬着唇,过度紧绷显出几分神经质的感觉:“我打探过,是商船出现了一批精铁锻造的兵器……”
“兵器?”池宴倏然睁大眼,脸色凝重起来,“这玩意儿寻常人可弄不到,你从哪儿弄来的?”
冯知文一脸痛苦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明明那人给我说的是丝绸玉器,为什么会突然变成兵器……”
池宴眯了眯眸,神色冷冽:“你口中的那人又是谁?”
事到如今,冯知文只好将事情的起因经过事无巨细交代了一遍。
池宴听得气笑了,站起身来指着他的鼻子骂:“你动动你那脑子想想,有这样发财的门路,人家为什么要交给你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因为你格外的蠢么?”
冯知文羞愧的无地自容,有些事情当时看不觉得有什么,事后回想起来,破绽重重,仿佛被鬼迷心窍了一样!
池宴冷静下来:“事发之后你去找过那人吗?”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数,东窗事发后,人家肯定早就跑没了影,哪还会傻乎乎等着上门去抓?
果然,得到的答案和他猜想的一样,冯知文眼里划过一抹痛恨:“昨晚我去之前的地方找他,早就已经人去楼空,房子是他租赁的,甚至连名字身份都可能是假的!”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池宴冷笑连连,“这会儿你的脑子倒是又清醒了?”
冯知文膝盖重重砸在地上,原本意气风发的模样被悔恨充斥,眼眶透着红,唇瓣更是被他咬的沁出血丝:“表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可以一力承担!可我爹是无辜的,我求求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救他出来?”
“一力承担?你拿什么承担?”池宴眼神透着冷意,语气也毫不客气,“拿你这冲动的头脑吗?你知不知道这事往严重了说,那叫涉嫌谋反,抄家诛九族都是有可能的!你觉得你一个人的命能抵全家的命吗?”
冯知文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显然他没想到这件事造成的后果竟然会这么严重!
池宴也是恨铁不成钢,但凡他多留个心眼,也不至于被人牵着鼻子走,陷入如此被动的境地!
“这事儿我可以试着帮你周旋,但不一定管用。”沉吟良久,池宴这才开口。
冯知文眼里骤然迸发出欣喜的光,犹如绝处逢生:“多谢表哥!”
无论如何,只要表哥愿意帮忙,总好过他一个人干着急的好!
“别急着谢。”抬手打断他,池宴的眼神透着几分意味不明,“我有个条件。”
“表哥你说!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给你办到!”冯知文毫不犹豫,满口答应了下来。
“也不用那么夸张。”池宴漫不经心扫他一眼,“去跟你表嫂道歉,什么时候她原谅了你,再来谈这件事。”
冯知文微微一怔,咬了咬唇:“我这就去!”
只要能救他爹,别说给沈棠宁道歉,这会儿就是要他的命,他也能毫不犹豫答应!
……
雪青正在给沈棠宁梳妆,秦嬷嬷从门外进来,脸色有些复杂:“小姐,表少爷在外头跪着呢。”
她稍稍抬眼,眼神显出几分意外,说出来的话也毫不客气:“他吃错药了?”
秦嬷嬷掂量着,缓缓分析:“应是姑爷的意思。”
雪青当即笑了起来:“姑爷这是在给小姐出气呢。”
沈棠宁心念微动,突然想起池宴之前说要押着对方来给她赔罪,眼里闪过隐隐笑意,他倒是言出必行。
正说着,外头传来冯知文拔高的声音:“表嫂,之前是我不懂事多有得罪,还请表嫂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回!”
雪青撇了撇嘴:“他以为他是谁呀?”她眼珠转了转,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小姐您别管,奴婢出去会会他!”
羽书被吵醒,打着哈欠不悦地探出个脑袋盯着院子里跪着的人,朝旁边的元昭打探:“哎,院子里那二愣子是谁呀?”
元昭白他一眼,语气波澜不惊:“不该打探的事少打探。”
羽书轻轻嘁了一声,暗自腹诽:装什么呀?
等他混成主子的心腹,且有这木头脸好果子吃!
雪青来到冯知文面前,板着脸瞥他一眼:“表少爷这是做什么?大清早的嚷嚷起来,还让不让人安生了?”
冯知文抿了抿唇,神情憔悴,嗓音弱了下来:“我是来跟表嫂请罪的。”
雪青诧异地扬了扬眉,故作不解:“请罪?奴婢怎么不知,表少爷何时得罪了我家小姐?”
他的头愈发得沉重,自从那个霍城跑路以后,他去找了江清月,谁知却被告知对方已经离开了白云观!
他再不敢相信也反应了过来,他被骗了!
从一开始江清月接近他,就是别有用心,可笑他还以为遇到了真爱,对她说的话深信不疑,认为表嫂包藏祸心。
要不是表哥警告,没准儿他还会对表嫂做出更过分的事。
“我之前……对表嫂态度很不好,如今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特意来请求表嫂原谅。”
雪青觑着他的表情,轻笑一声:“既是赔罪,便该有赔罪的态度,我家小姐性子喜静,所以还请表少爷安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