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的目光望着手里的茶杯，看着那淡黄色的茶汤轻声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我怎么知道不是你在演戏？”

    庄严直接问出了自己的心声。

    眼前的高彬说道：“不知道我有没有看过他的那本关于人格分裂的书？”

    庄严点点头，那本书他当然仔细看过了，当时他就很震惊，高彬怎么可能把人格分裂症研究得这么透彻？根本就像是感同身受。

    眼前的高彬苦笑：“如果不是我们，他在事业上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成就，也可以说是我们造就了他，他把我们创造出来其实最初只是为了做研究，他入魔了，他生生把自己弄成了精神分裂，但他却越来越成功。”

    庄严沉默了，他能够理解眼前这个高彬说的，他也有些相信了，或许真如眼前的这个高彬说的一样，并不是在演戏。

    “人心其实一直都住着善恶，他和我是善，审判者和大毒贩是恶，其实我也觉得无法理解，他创造出我，创造出审判者我想得通，怎么就冒出一个大毒贩来了呢？有时候我真的很想问问他，只是他却从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庄严说道：“你也知道人心一直都住着善与恶，他是人，自然也会有恶的一面，只是这样的剑走偏锋还真让我无法想象。”

    眼前的高彬站起来：“稍坐，我上洗手间。”

    高彬离开了包房，庄严并没有跟出去，他知道既然这个高彬已经把话说开了，也不会跑，这个高彬希望自己能够救原本的那个高彬，可是自己救得了吗？

    正想着，手机响了，是叶玫打来的。

    “我看到他去了洗手间，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庄严说道：“稍后再和你说吧，我现在的脑子有些乱。”

    挂了电话不久高彬就回来了。

    不过他回来了以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儿，望着眼前的茶具发呆。

    “你怎么了？”庄严轻声问道。

    高彬抬眼望向他，脸色有些难看：“小庄，我……”他没说完便端起茶水喝了一大口。

    庄严愣住了，他能够感觉出来，面前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刚才的那个高彬。

    “你是，高医生？”庄严问道。

    高彬苦笑：“没错，是我，刚才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庄严，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也是现在才知道他们的存在，可是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好像做了太多的坏事，其中竟然还包括伤害了你和你的家人。”

    庄严不知道应该说什么，面对高彬他真无言以对，如果高彬真不知道这一切那么他该怎么办？

    高彬站起身来走到了窗前：“小庄，我一直以为自己很成功，我三十多岁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成就，我曾为此感到骄傲，可是怎么就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庄严只是望着他，对于他说的这些庄严还在想自己应该怎么应答。

    但高彬似乎根本就不想让庄严说话。

    他继续说道：“可是不管怎么样，这些恶都是我做的，我杀了这么多人，甚至还贩毒，这些罪孽我就是死一万次也不足惜。更可笑的，我是精神科专家，我治好了很多人的精神病，可是我自己却是个疯子，疯子！”

    高彬竟然用这样的词来形容自己，庄严的心里隐隐有些酸涩，按说他应该恨高彬的，这个利用心理学的知识害死了这么多人的元凶，可是高彬的身上却有着这样的故事，他觉得自己怎么就恨不起来了。

    “庄严，我没想过会这样，但事以至此，我也不想求任何人的原谅，我只希望你能够答应我一件事。”

    庄严心里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但他还是问高彬是什么事。

    高彬犹豫了一下：“我希望能够保全我一个好名声，行吗？”

    庄严没有回答，因为瓮水警方已经知道了高彬就是那个毒案的祸首，自己就算想要替高彬保全名声估计也是不可能的。

    见庄严这副样子，高彬叹了口气：“我知道，我这是在奢望，算了，我也不为难你，毕竟我欠你太多了。”

    庄严说道：“高医生，我一直把你当成目标，当成楷模，但你身上发生的这些事情却是我根本没有想到的，高医生，我会把你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对警方说明，至于最后怎么样那就不是我可以决定的了。”

    “你不恨我？”高彬有些惊讶地问。

    庄严淡淡地说道：“恨，如果这一切都是你故意而为之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这些年来我所承受的你知道吗？但我庄严也是一个明理的人，最重要的，我从来就没有被仇恨遮住双眼。”

    庄严的一番话让高彬百感交集，他点点头：“你是好样的，但我造的孽却不能这么就算完了，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罢高彬突然就往窗外跳去，虽说这茶楼在桥上，可是他却不可能直接跳到河里，因为两旁还有两米多宽的人行步道，这儿至少有四层楼高，这一来还能有命吗？

    庄严本能地想要阻止，可是高彬就在窗边，待他站起来的时候高彬已经跳下去了。

    庄严站在窗口，向下望，高彬已经躺在了血泊之中。

    叶玫很快就跑了进来：“庄严，怎么搞的，为什么不阻止他！”

    庄严没有说话，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叶玫瞪了他一眼：“你啊！要不是你们的对话全程有监听你能说清楚吗？”

    庄严跟着叶玫到了下面，早有警察把那里拦了起来，这些都是叶玫带来的人。

    “叶队，他居然还说了最后一句话才断气。”一个警察上前说道。

    叶玫问道：“他说什么？”

    “他说一切都结束了！”

    庄严怔怔地望着高彬的尸体，内心有着极大的失落，他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个明白，但高彬却死了。

    夜风吹过，叶玫过来拉住了庄严：“这儿他们会处理，我送你回家。”

    叶玫看出了庄严的异样，庄严没有说话，任由叶玫拉着。

    “庄严，你能不能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等走远了叶玫说道。

    庄严摇摇头：“我没事，我只是觉得他带走了太多的秘密，这一切让我感觉不真实。”

    叶玫说道：“那怎么办？总不能再让他活过来吧，再说了，他自己也承认了，你爸，向天笑是那个审判者杀的，另外还有一个大毒贩，而贺春生他们也证实了他就是幕后黑手之一。庄严，我知道你追查了很久，想为你父亲正名，虽然他死了，但这一切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庄严叹了口气，望向远方：“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没有了目标，看来我得回去做我的小律师去了。”

    叶玫掐了他一下：“怎么就没有目标了，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