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惊涛道,“能带我去见见他吗?时间不多了,我得在十一日之前带人回去。”
赵怀雁一开始并不知道秦双要嫁楚太子之事,后来才从金谍网的口中听到,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着实呆了好久,想着秦双是爱燕迟的,却选择嫁给楚太子,关键是,楚国是燕国的同盟国,秦国又远比楚国强悍,断没道理下嫁。
可偏偏,这事儿就是发生了。
那么,事出反常,必然有妖。
只不过,妖不妖的,跟她赵国没搭噶,她也就不管,只当作听听,便一笑置之。
秦义已经死了很多年了,秦祉能想到秦义,说明他还是很尊重亲情的人。
赵怀雁虽然不喜欢秦祉,却对他这样的做法不排斥,遣了唤雪去皇陵,带云灵过来。
云灵前几天收集完天魔黄线的所有语言,这几天都在看,还没看完,因为这种语言很耗费心神,他是灵狐一族,比人类好一些,看一次休息一天就能恢复,如果是凡人,看一次大概得休息一个月,甚至是一年,才能恢复精力。
他也不是每天都看,如果赵显和燕行州来了,他就不会再看。
是以,进度很慢。
所以,他并不知道,他所收集的天魔黄线语言,缺了一行,那一行,被鱼给吃掉了。
少一行,他就没办法知晓上古的全部事情。
或者说,没办法知晓真正的上古之事。
因为天魔黄线的语言,每一个字,拼凑起来,会产生不同的历史轨迹,少一个字,这些历史轨迹就会发生质的改变,更别说,少一行字了。
唤雪来找他,他收起蝌蚪文就去了。
云霞跟上。
去了御书房,见到了步惊涛等人,云灵只淡淡扫了一眼,问赵怀雁找他何事,赵怀雁让步惊涛说。
步惊涛说了,目光直直地看向云灵,吃惊不已。
云灵竟然是男子!
可,不是一直都说云灵是女子吗?
步惊涛狐疑,盯了云灵身后的云霞一眼。
云霞漠然不动。
云灵倒是听到步惊涛的话后,笑了笑,说,“难为秦义的家人能记得我这个师兄,去吃人间的喜酒,倒还是头一回。”
他说完,看向朱玄光,“你就是长三生收的另一个徒弟?”
朱玄光道,“是,见过师哥。”
他跟步惊涛有着同样的疑惑,看一眼云灵英俊的男人脸庞,直言地问道,“我听师父说,他头一个收的徒弟,是女子,怎么师兄你……”
云灵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赵怀雁,说道,“以前确实是女子之身,只是后来变了,这不重要,称呼改一下就好了。”
对朱玄光而言,这确实不重要。
但对步惊涛而言,这就极为重要了。
他微微垂了垂眼睫,遮住眸色内瞬间闪过的精光,他出口说道,“既然人都齐了,那我们就动身吧,时间比较赶。”
朱玄光看一眼周小婵,问她,“要不要去见一见你娘?”
周小婵说,“要见。”
如此,赵怀雁就亲自带着她去找周别枝,当周别枝看到周小婵,别提多惊讶多激动了,她一把将周小婵抱住,不停地问,“你怎么来了?”
周小婵将原因说了。
周别枝一愣,大概有点懵,张嘴想要问个长短。
赵怀雁伸手制止她,笑道,“好了,让他们先去吧,时间是有点赶,别一片好心给耽误了。”她又看向周小婵和朱玄光,“等吃完喜酒,记得再来赵国,小住几天。”
周小婵巴不得多住几天,跟着点头。
朱玄光也很乐意在赵国小住几天,就答应了。
等他们离开,赵怀雁背手而站,望着秦国的方向,冷笑。
周别枝道,“秦国这是什么意思?把公主嫁到楚国,又忽然用秦义的名义请朱玄光和云灵去吃喜酒,总觉得不安好心。”
赵怀雁道,“确实不安好心,不过周姑姑不用担心,不管秦国打什么鬼主意,燕迟都不会让他们得逞,朱玄光去秦国吃喜酒,定然是问过燕迟意见,他心知肚明,静观其变,咱们也静观其变好了,难得的是,小婵也来了,这样你们母女就能团聚几日了。”
这确实让周别枝很高兴。
一连几天,她眼中的笑压都压不住。
晋平见她高兴,他也高兴。
赵怀雁也很高兴,一高兴就提笔给燕迟写了封信,信入燕迟之手的时候天气极冷极冷了,宫中都在忙着准备大年节气的事情,燕乐和燕广宁被燕迟首恳,可以在这一个月里出去玩,故而,两个姑娘像脱了缰的野马似的,哦,应该说只有燕乐,燕广宁还是很沉稳的。
燕乐每回回来,都会变戏法地给燕迟变出很多好玩的东西,大风车、糊着面团的糖纸人、冰糖葫芦、铃风筝、还有拨浪鼓、花灯、扇子等等。
燕迟每每嘲笑她,说她都多大的人了,还买这些玩意,但却是很温柔地接过那些奇怪的礼物,然后珍爱般地收藏好。
如此这般被燕乐调皮地过了几天,他居然收到了赵怀雁的信!
在拿到信的那一刻,燕迟简直不敢相信。
他无比激动地将信拆开,看着那可爱的信笺,拿起来就放在唇边吻了一下,元兴立在一边,额头立马跟着抽了抽。
恋爱中的男人真是不可理喻!
元兴觉得,皇上是走火入魔了,在爱情的道路上,越来越深陷。
他哼一声,抿抿嘴,脖子伸了老长,要看赵怀雁给燕迟写了什么,他其实也很好奇,因为这么久了,除了国书外,赵怀雁真没给皇上写过什么私信。
那赵帝的手,紧的很。
燕迟对着信笺吻了一遍又一遍,这才打开。
信中写,“我看到小婵了,她精神很好,还有朱玄光,似乎比以前更帅了,周姑姑跟小婵见了面,等小婵跟朱玄光从秦国返回,让他们在赵国过年吧?反正也快了,赵国皇宫还有皇城外全都在迎新年呢,好热闹,不知你那里是不是,你想要什么新年礼物?我备给你。”
燕迟看着前面那句,“似乎比以前更帅了”,鼻孔一哼,再看完后面,嘴角又慢慢咧开,想要什么新年礼物?想要你啊。
燕迟捏着那信,想着怎么回复。
最后觉得,什么字什么言语什么词汇都表达不了他的念想,于是,他又做了一回梁上君子。
十二月的天气真的很冷很冷了,北风日日地刮,就是南方的赵国,也受到了影响,虽然冷度没有燕国明显,却也降了好多度,薄裙改成了厚裙,有些体质弱的,还在外面加一层薄披风或是斗笠,赵怀雁的衣袍也变得有些厚重。
唤雪和蓝舞伺候她歇下后,点了一支熏香,熏香的底座其实就是炭盆,只不过,南方气候偏温,这么冷的冬天,并不像北方和燕国那样,会烧壁炭,以此来让屋内暖和,而是点熏香炭就够了,熏香炭刚烧的时候屋内是没有温度感觉到的,到了夜里,等凉气下来,熏香炭的温度就上来了,刚好弥补夜晚的凉差,这样,屋内就会一直保持着中和的温度,不热亦不冷。
燕迟已经很久没来过,赵怀雁就没想过他会再来。
尤其快过年了,她这边变得忙碌,燕迟那边应该也很忙碌。
她刚睡着,燕迟就进来了。
大手掀开纱帐,就着熏香的那点微末的光,他只看到一个隐约的轮廓,这样的轮廓完全没法让他满足,于是,他又将屋内的烛火点亮了,然后趁着亮光,贪婪地看着她的容颜。
看了那么一会儿,他俯身就想抱她,但想到身上的凉气,他又先去洗了个澡,然后过来,脱掉一切束缚,钻进被窝,将她往怀里一压。
赵怀雁睡着了,任他想怎么抱就怎么抱。
燕迟低笑,轻巧地解开掉她的里衣,低下头,从上至下地吻着。
不多时,床内就传来了各种声音。
不知道多久之后,大概一个时辰,也大概是两个时辰,也可能更久,床内的声音才熄,燕迟抱起赵怀雁,去洗澡。
其实没做,但就是从骨子里酥到了灵魂里,赵怀雁是这样,燕迟也是。
他的嗓音漫卷着磁性的温柔,唇色百花一般的妖艳,贴在赵怀雁的额头,昳丽生香,欠扁而灼热,“问我想要什么新年礼物?我想要你,给不给?”
赵怀雁咬住灿烂的红唇,被他抱在怀中,软的无骨,却极坚硬地吐一字,“不给。”
燕迟低沉地笑开,“那你做什么引诱我?”
赵怀雁气道,“谁引诱你了?我明明睡的好好的。”
燕迟道,“不引诱我,写什么让我误会的信?我想要什么,你不是最清楚?”
赵怀雁抬头瞪他一眼,“龌龊!”
燕迟一愣,继尔大笑,肩膀抖动,发丝轻颤,他真是被她这两个字弄的啼笑皆非,呃,男欢女爱,跟龌龊这两个字可搭不上边。
他笑着将她往池水里惩罚性地一扔,接着,在她呛着水冒出头的时候吻住她,然后……
不可描述。
水中的赵怀雁,让燕迟几度失控。
他的声音处于紧绷而危险的边缘,“雁儿,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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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的时候,燕迟还搂着赵怀雁在睡,这一次他没有趁着天黑离开,都这个时辰了,也没有起床的打算,十二月的天气,天光放亮的时候,其实已经很晚了。
中间唤雪和蓝舞进来过,但还没挨近龙床,就被远处隔着深厚帐幔内的一道低沉男声给喝斥住,“站着。”
两个丫环脸色大变,瞬间僵愣当场。
男人?
燕帝!!!
赵怀雁睡的昏沉,一点醒的迹象都没有,燕迟亲昵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沉着地对唤雪和蓝舞吩咐,“今天你们皇上不早朝,下去通知。”
好半天,唤雪才反应过来,急急地跨出两步,可下一秒,不等她第三步跨出去,脚下一疼,她轻啊一声,立马感觉身子不能动了。
蓝舞还算冷静地喊了一声燕帝。
隔着那道天子重帘,卯时雾光,蓝舞听到了厚重床幔内传来的男人腔调,华丽低沉,漫感沙哑,“嗯,是我,雁儿还在睡,晚点再进来,先下去通知今天罢朝休沐。”
蓝舞知道不能再多说了,她去拉唤雪。
这一拉,唤雪就能动了。
二人小心地退出去。
退出去后,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又往门内看了一眼,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蓝舞道,“你刚太鲁莽了。”
唤雪道,“皇上从来没错过时辰,之前燕帝来的那几回,皇上也都是按时按点起床的,今天怎么……”
蓝舞左右看看,伸手制止她,“小声点,别让守卫听见了。”
唤雪抬头看一眼天色,很黑,夏天的时候,这个点其实很亮了,但冬天,白昼来的格外的晚,她道,“我去通知大臣们,你在这里守着。”
蓝舞点点头。
等唤雪走了,蓝舞紧皱着眉头,一动不动地盯着那道门。
门内,龙床上,燕迟伸手将赵怀雁脸颊上的墨发给拢到耳后,大掌克制地婆娑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神专注到全世界只有她一人,他心潮澎湃,无以言说现在的心情,无以言说昨晚的銷魂,无以言说与她合二为一的那一刻,他是多么的震撼,灵魂都在颤栗,为了这么一刻,为了这个女人,就算天地灭绝,黄泉无路,他也不悔。
“雁儿。”
从这刻起,你就是我的命。
你生,我生,你在,我在,你的欢乐悲哀,一生之路,我都负责。
虽然睡的沉,但可能是生物钟的影响,赵怀雁耸动着眼皮,与周公做着挣扎,燕迟发现了,薄唇带着温热地力度贴上去,轻轻吻着,“继续睡,还早。”
这声音大概有魅力,赵怀雁一听着这声音,就放弃了挣扎,又陷进了沉沉的梦境里。
燕迟小心翼翼地将她搂在离心口最近的位置,不舍得闭眼,只想一直这么看着她,看到地老天荒,可到底折腾了一夜,他也抵不住身体本能的困意,还是给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天就大亮了。
他揉揉眼睛,还没来得及看一眼时辰,就被近在咫尺的一道无法忽视的视线给吸引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赵怀雁正睁着瑰丽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燕迟展露最温柔迷人的笑,“早。”
赵怀雁收回视线,转过身子,一个字都不搭理他。
燕迟摸摸鼻子,心想,这是……怎么了?
旁人事后,妻子也这样的背对着丈夫吗?
他伸手将赵怀雁转过来,面对面地问,“生气了?还是昨晚不舒服?我弄疼你了吗?”
燕迟觉得,应该不会疼。
他很小心。
他一直在克制。
头一回他都没有冲动,没有让她感到疼,后面就更不可能了。
最多是,到了床上,后面的几次,他没能克制住,狠了些,是那个时候,让她不舒服了?
燕迟伸手要掀背,看她的状况。
赵怀雁立马脸红气燥地喊,“你干嘛!”
燕迟轻轻地看她一眼,“我检查一下,昨晚有没有伤到你。”
燕迟要看,赵怀雁却不好意思让他看,她揪着被角,瞪视着她,可春雨后的她,眸色荡漾,艳若桃李,瞪过来的那一眼,何其的勾魂摄人。
燕迟几乎脑袋一晕,立马攫住了她的唇,扣住她的手和腰,品尝这世间极致的美味。
一吻结束,燕迟缓了缓呼吸,又要来。
赵怀雁按住他,“你别太过份!”
燕迟呼吸沉重,“昨晚更过份的都做了,雁儿,我还想。”
赵怀雁用手臂推开他,不让他近身,“休想,你给我起来,滚回燕国!”
燕迟看着她,用一种露骨且又刻骨的眼神,“我今天陪你,晚上还陪你,明天再走。”
赵怀雁不干,“你现在就走。”
燕迟往前,一把掬住她的小腰,用力地摁在怀里,“才承雨露,你想把我赶到哪?我哪里也不去,我只呆在你身边。”
赵怀雁气的打他手。
燕迟任她打着,手背都让她给打红了,他也抱着不丢,像个无赖又耍赖的孩子,最后,赵怀雁也没办法了,狠狠地戳了一下他的脑门。
燕迟咧嘴笑开,见她拿他没办法了,他宠溺地吻了吻她的脸,说道,“再睡一会儿。”
赵怀雁道,“不睡了,我得上朝,这都好晚了。”
燕迟道,“是很晚了,我已经让唤雪和蓝舞通知了,你今天罢朝,休沐,所以,我们再睡一会儿,或者,让人送点吃的进来,你饿不饿?”
赵怀雁一听,当即就问,“唤雪和蓝舞进来过?”
燕迟道,“是啊,你当时还在睡,我就擅作主张了。”
赵怀雁低吼,“燕迟!”
燕迟笑着又去吻她,“好了好了,别生气,昨晚累一夜,你今天哪能再去上朝?好好休息,我起床让人送点东西进来,你想吃什么?”
他说着,松开她就要起床。
赵怀雁气的两眼都要黑了,他怎么能够这么理所当然,虽然昨晚,他们已经……可这里是赵国,他就这样大敕敕的从她这里出去,让她往后坐在金銮殿上,如何面对一众大臣们?
赵怀雁冷着声音道,“你敢出去试试。”
燕迟其实也不想出去,他哪里也不想去,只想呆在这里,与她躺在床上,就算什么都不做,就这样抱着她,他都幸福之极。
他见赵怀雁真生气了,又缩回来,抱住她,“我要走也能走的,不会让人发现,只是,我想今天陪着你,雁儿,就今天,不要赶我走。”
他说的恳切,又说的可怜巴巴的。
伟大的燕帝,在外是冷酷杀伐的,不可一世的,可在这脂粉床上,在这个女人面前,像个乞讨的孩子。
赵怀雁真不忍直视他这一副样子,别过脸。
只不过,脸刚别过去,就被男人灼执的大掌给扳了过来,他低头啄她,啄着,吻着,最后就不可控制地燃起了一床旖旎。
再次结束,燕迟抱起她去洗澡,又给她穿衣服,正换床单的时候,门外响起了赵显的声音,还有曲昭的,燕行州的,周别枝的。
赵怀雁忽然之间罢朝,又这么晚不起,这当然引起了赵显的深深担忧。
问唤雪和蓝舞,两个宫女支支唔唔,吞吞吐吐,气的赵显真想把她们扔出去,好在燕行州规劝了几句,周别枝也规劝了几句,他才没将这两个废物给赶出皇宫。
赵显拍门,声音很急切,“雁儿,你在里面没有?怎么还没起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身体不舒服要说,你不要一个人憋着,周药神在这里呢,爹让她进去看看你?”
正扯着床单,一手抱着赵怀雁,将她紧紧按压在怀里,与自己的身体紧密的一丝风都不透的燕迟听到拍门声,眉头轻蹙,又听赵显这样说,直接往怀里去看赵怀雁,他抿了抿嘴,沉默着继续将床单扯完,又甩一床新的上去。
赵怀雁让他放她下来。
燕迟不干,用嘴形说,“别让他们进来。”
赵怀雁道,“我爹担心我,你不让他进来,他会不放心。”
燕迟冷声,“我不管,今天你是我的。”
赵怀雁受够了他的霸道无礼,直接翻给他个大白眼,推开他就落了地,她走到衣柜前,拿了衣服换,边换边对着门外喊,“爹!我没事,就是昨晚唤雪和蓝舞离开后我又看了一会书,睡的晚,耽误了早朝,下回不会了。”
赵显隔着门道,“一日两日不早朝,不碍事,你身体没事儿吧?”
赵怀雁道,“没事。”
她快速地穿好衣服,又将头发给绑起来,对着铜子反复看了看,见自己没有不妥当之处,拉了门就出去。
等门合上,燕迟泄气地往床上一躺,左翻右翻,气的不行,他就是想跟心爱的女人多呆一会儿,怎么会有这么多不识眼色的!
赵怀雁这一出去就没回来,燕迟像个刚得宠又失宠的深闺怨妇般,直挺挺地躺在那里,对着明黄的帐幔,发呆。
然后咬牙切齿地想,等他跟赵怀雁大婚了,他非得把这些碍眼的人全都发配到边疆去,让他们在今天折磨他!
他刚跟赵怀雁圆房,他们不知道他有多想黏着她吗?
一群混账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