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迟说完,端起酒杯慢慢地喝着。
卓凌是很清楚佛广他们的担忧的,现在,但凡知情的人都知道关键点在哪里,在于燕迟与赵怀雁的亲事。
说的是亲事,其实也就是男女之事。
燕迟说不会,难道是因为他已经跟赵帝……
卓凌挑眉,看了燕迟一眼,笑了。
他没再说话,端起酒杯跟燕迟碰了一下,大概是想说恭喜的,可转头,看到另一对壁人,他又没说。
在这个场合,还是不要祝福别人了。
青海从燕国皇宫离开,就一直去赵国,却在刚踏入赵国的时候,与出来的燕迟撞着了,他便随燕迟回了国,又来了楚国,他一直在听着燕迟与卓凌的对话,这会儿,大概也听出明目了,他心里老惊讶了,他心想,难怪昨天皇上罢朝,又呆在赵国不回了,竟然是因为他跟赵帝你侬我侬了!
青海觉得这真是劲爆的消息,他回头得跟元兴好好说叨说叨。
心里这样想,青海面上却格外的严肃。
秦祉不知道燕迟在跟卓凌说什么,楚朝欢也不知道。
等他们想去听的时候,这二人又什么都不说了。
楚朝欢看着那一对壁人,心生羡慕,不过,想到过了年,她也能嫁给燕迟了,她又满心欢喜,她朝燕迟望了去,只觉得碧玉笙箫里,满目都是他俊朗如花的样子。
爱人,原来是如此璀璨的字眼。
楚朝欢心情甜蜜,端起酒杯就朝燕迟敬了过来。
燕迟看她一眼,笑着喝了。
他心情好,是个瞎子都看得出来。
朱玄光坐在他的旁边,看他眉开眼笑的样子,默默地抿了一下唇。
周小婵坐在朱玄光的身边,燕迟跟卓凌说话的声音很小,朱玄光都听的不甚真切,周小婵就更听不真切了,但她不说话,她只是埋头吃着东西。
中午的宴席是迎亲宴,真正的喜宴在晚上,故而,本国的大臣们在吃完中午饭后陆陆续续地走了,像燕迟和秦祉这样的客人被留在了楚国太子府,暂且休息。
秦祉跟燕迟肩并肩地往休息的院子走。
虽然不是一个院子,但同是西院,方向是一样的。
步惊涛跟在秦祉后面。
青海跟在燕迟后面。
再后面就是卓凌,然后是朱玄光和周小婵。
周小婵一双眼睛四处打量,看上去像一只充满了好奇的兔子。
朱玄光好笑,低声问她,“这一趟出来好玩吧?”
周小婵用力地点头,“好玩。”
她两眼晶晶,都快放光了。
朱玄光忽然就心底一片柔软,其实,这一路上也没怎么欣赏风景,都在赶路,要说好玩,一点儿也不好玩,但她却极为欢喜。
朱玄光情不自禁的抬手,揉了一下她的发丝。
周小婵不当回事,似乎也习惯了,她只是在欣赏完楚太子府里的美景后,用胳膊搡了朱玄光一下。
朱玄光挑眉看她,似询问,“怎么了?”
周小婵冲他招招手,让他把脑袋低下来,因为他二是走在最后面的,前面的人看不到他们,朱玄光就低了下来,周小婵在他耳边小声说,“你有没有觉得皇上刚刚喝酒的时候笑的很怪?”
朱玄光眨眼,“有吗?”
周小婵道,“有,他从来没这么笑过。”
朱玄光哑然失笑,想了片刻之后说,“大概是因为秦国跟楚国联姻这事,让皇上心里不舒坦。”
周小婵摇头,“不像是这样的。”
但她也委实说不出那是一种怎么样的笑,总之,她跟燕迟打小一块长大,还从没见过那样的笑,不是不舒坦的笑,是一种很舒坦的笑。
周小婵道,“算了,跟我也没关系。”
朱玄光摸摸她头,站直身子。
前面的秦祉也在跟燕迟说话,说的都是让秦祉很难接受的关于九皇转世之人的话题。
关于上古神皇的传说,不说九国皇室成员都知晓了,就是寻常百姓,那都是朗朗上口,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但知道传说是一回事,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又是一回事。
秦祉竟不知,他会是西皇的转世。
他是惊讶的,亦是高兴的。
他冲燕迟问道,“你也是?”
燕迟淡淡笑一声,斜他一眼,背手走于平坦的大道上,狐裘随风轻摆,说不出的潇洒雅韵,他没有直接回话,只是挑了挑眉,反问道,“你觉得呢?”
秦祉道,“我想你也是。”
燕迟唔一声。
秦祉问,“你是哪个的转世?”
燕迟笑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神皇之力不苏醒,就与凡人无异,其实我们就是凡人,虽然添了个神皇转世的名头。”
秦祉问,“赵怀雁是吗?”
燕迟脚步微微一停,看向他,说道,“是。”
秦祉笑了,问道,“她身上的神皇之力苏醒了没有?”
燕迟道,“没有。”
身后的步惊涛轻轻地抬头,往燕迟身上看一眼,这才又瞥过目光,看向周边的亭台琅榭,拱桥流水,眼中不知在想什么。
秦祉还想再多问一些这方面的事情,但是西院到了,身后的宫女带着他们各自去了自自的院子。
卓凌要走,被秦祉喊住。
卓凌知道秦祉喊他做什么,无非是想问出燕迟是哪个皇的转世,他笑了笑,跟着秦祉去了他的院子。
步惊涛眼眸微转,也跟着去了。
燕迟在跟朱玄光和周小婵聊天,问他们这一路去秦国的情况,从周小婵和朱玄光嘴中知道了云灵也去秦国吃酒了,而且云灵还住在赵国,这让燕迟大为意外,然后想到燕国皇宫里的佛广,就不可避免地又想到了他与赵怀雁,想到赵怀雁,就又想到了赵怀雁说想让周小婵留在赵国过年一事,他就提了一嘴。
周小婵道,“皇上答应赵帝了?”
燕迟道,“我没说什么,你若想在赵国过年,就在赵国过,那里气候温和,远比燕国暖和多了,而且,你在燕国也过了好多年节了,去赵国感受一下,也不错。”
周小婵笑道,“那我吃完晚上的宴席,明天就出发去赵国。”
燕迟点点头:“嗯。”又望向朱玄光:“朕准你假,你陪小婵一起去。”
朱玄光当然也很想在赵国过年,不为什么,只是想而已,笑着就谢恩。
燕迟看他一眼,背起手走了。
中午虽然是吃的迎亲宴,但燕迟没有喝多,进了屋就歇了下来,他有点乏,让青海守着门后,他就躺在床上,睡了。
睡一觉起来,脑袋晕晕的,有点不知道在哪里的错觉。
刚刚梦里,他与赵怀雁亲热到最浓处。
可一睁眼,四周哪里有人?
一丝她的香气都没有。
燕迟认命地叹一口气,伸手摁摁眉心,靠坐在床沿,刚分别就开始思念,这离五月还有好几个月呢,可要怎么过。
燕迟往外喊了一声,让青海备水。
青海稍显疑惑,抬头望了一眼天,还没落黑,这青天白日的,洗什么澡?
可他虽疑惑,还是去喊了楚国太子府里的人,让他们烧水过来。
燕迟是头等贵宾,要求一说,不出片刻,就有人抬着热气腾腾的水桶过来了。
放到室内后,下人们没有看到传闻中的燕国皇帝,又下去了。
燕迟从内室里走出来,手指往门窗一弹,将门窗封的严严实实,他脱掉衣服,洗澡。
洗完出来,神清气爽。
燕迟打算走走,散散心。
青海一路陪行。
走到一处凉亭,看到秦祉、楚帝还有楚朝欢三个人坐在那里聊天喝茶,他一动不动,面色也没有起任何变化,没有近前,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去。
青海也看到了凉亭里那三人围坐的情景,他眉头微蹙,小声嘟哝:“秦国和楚国联姻,这真的不是件好事。”
燕迟不吭声,华丽的狐裘披在身上,将他雍容沉稳的气质敛至最矜贵,他走过一个小花园,在小花园周边驻足了片刻,伸手折了一只不知名的黄色花朵,拿到鼻下嗅了嗅,似乎无色无味,又似乎香甜无比。
他心情好,真的,所以,他不介意有些人在他身后做小动作。
他轻轻地扯唇,将黄花递给青海,笑道,“无所谓,总归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正这么说着,花园侧旁边传来几句低低的谨小甚微的声音,“太子妃,这天寒地冻的,小心着凉,咱们还是回屋吧?”
“屋里闷,不想呆。”
那谨小甚微的声音就没了,接着一身大红喜服的秦双走了出来,她身后跟着西罗,还跟着长长的一大串宫女,浩浩荡荡的拐过小花园,要往某个方向去。
看到燕迟,她陡然一怔,站定不动了。
燕迟也看到了她,但没打算理,也没打算打招呼,背手一转,迅速地走过小花园,朝着前面的拱桥走了去。
秦双站在那里,看着他渐渐走远。
她的眼眶一热,接着就转过脸,十分冷漠地向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楚太子还在陪客,基本上都是楚国的大臣们,楚帝可以不用陪,但楚太子却要陪的,秦双一个人在喜房里坐的无聊,一开始楚朝欢过来陪了她一会儿,还带了一些楚国权臣的女眷和小姐们,但她对这些人不熟悉,也热络不起来,等楚朝欢走了,她就坐不住了,她不喜欢楚太子,亦不愿意面对这满屋逼仄的红,让西罗去打探了秦祉的落脚地,她就来了。
却不想,碰到了燕迟。
他还是那般的俊美矜贵,似乎比之前更耀眼,只是她再也触摸不到了。
秦双冷冷地想,她以前就没有触摸到过。
燕迟离开小花园,站在拱桥上,百无聊赖,盯着河底下的鱼看着。
青海立在一侧,时不时地瞅他一眼,他却动都没动,手扶栏杆,沉进了自己的甜蜜思念里。
到了晚上,他吃完酒不等真正的喜宴结束,他就要走。
楚朝欢拦住他,“很晚了,明天再走。”
燕迟摇头:“不了,又不是很远,回到燕国花不了多少时间。”他其实是想绕到赵国去的,所以得抓紧时间走。
楚朝欢蹙眉,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看着想下雨的样子。”
燕迟也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想着哪是想下雨的样子,应该要下雪了吧,他不着痕迹地道,“那你就更不要留我了,我早点走,也能避过下雨的时辰。”
朱玄光没留他。
周小婵也没有。
秦祉开始帮衬了楚朝欢几句,见燕迟一心要走,也就不说了。
楚朝欢露出受伤的神情。
燕迟道,“也快过年了,你别两头跑了,在楚国好好过年,楚太子刚大婚,他以及他的太子妃应该都希望过年能与你这个姐姐一起过,年前就不要去燕国了,等年后你若想再去,我派人来接你。”
这话说的到位,又没有任何排斥和嫌弃,却说的楚朝欢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但想想,他说的也没错。
确实要过年了,她虽然想跟燕迟一起过,但弟弟刚大婚,她也不可能再去燕国的。
楚朝欢不再挽留他,眼睁睁看着燕迟走了。
等燕迟离开,秦祉瞅了楚朝欢一眼,笑着倒了一杯酒,递给她。
楚朝欢接了,却没喝。
秦祉挑挑眉,也不在意,他站起身,去找楚太子和秦双了。
燕迟离开后,御剑要往赵国,青海额头一抽,拦了一下:“皇上,时辰不早了,这天气是真的阴沉,别半路下雨,染了风寒。”
燕迟道,“朕想见雁儿,管他刮风还是下雨。”
青海道,“可时辰真的有些晚,这个时候赶到赵国,就算皇上御剑,耗费全身内力,也得一个多时辰,等赶到,差不多都亥时了。”
燕迟淡定地道,“亥时就亥时,你不必跟着朕,免得耗费朕的内力,你回燕国,明早朕会回去。”
青海不干,要跟着他。
但燕迟不让他坐御剑,一个人转眼就消失了。
青海郁闷啊,不就一个女人吗,有那么离不得哪怕刮风下雨也非要见吗?
是的。
对现在的燕迟来说,见赵怀雁是所有事情中的头等事。
在他赶往赵国的时候,他想,他原来并不是一个好皇帝,好皇帝都不会这样沉溺女色,但他好像似乎从与赵怀雁在一起的那刻后,就时常在想着这事。
他无奈抚额,却没办法。
因为,实在是那两夜,他并没有满足。
赵怀雁知道燕迟今天在楚国吃喜酒,定然就猜他不会再来,就算不吃喜酒,也不该来了,他自己也说了。
但没成想,赵怀雁刚躺下,一身冷意的燕迟就进来了。
赵怀雁倏地坐直身子。
燕迟脱掉染了雪花的狐裘挂在屏风上,也不管身上还有没有凉气,几乎是在看到她的瞬间就驱身上前,扣住她的小脑袋,吻了下去。
绵长的一吻结束,他呼吸微沉,不敢再看她,转身去洗澡。
擦干头发过来,一把掳住她,倒进了床内。
一次之后,他抱着她,亲着她柔嫩的脸颊:“想我了没有?”
赵怀雁轻轻推他:“你不是在楚国吃喜酒吗?”
燕迟笑着“嗯”一声,嘴却不老实,手也不老实,在她身上到处煽风点火,她一开始是反抗的,后来就顺从了,渐渐的,势头又不对了。
直到第二次结束,燕迟才觉得解了那么一点点饥渴,他抱着她,开始有心情说话了:“吃完喜酒我就过来了。”
赵怀雁哼哼,翻白眼。
他又亲昵地吻着她脖颈,哑声道:“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赵怀雁问:“什么话?”
燕迟道:“有没有想我?”
赵怀雁不想说想,其实也真的没有想,他离开后,她就开始忙碌,哪里有时间想他?闲下她又去看了赵显和燕行州,陪赵显和燕行州用了午饭,吃饭的时候周别枝说了长虹的近况,她想了想,又出宫去看了长虹,长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到三月份就要生了,现在有了胎动,长虹还让她摸了她的肚子,隔着肚皮,她的手被什么东西踢了一下,那一下,让她的心情产生了微妙的感情,她那个时候想,她怀孕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燕迟喜欢孩子吗?
后来觉得自己想的太多,就打消了那可怕的想法。
她居然还没嫁给他,就想给他生孩子。
这真是恐怖。
她打死也不会把这件事说给燕迟的。
她唔了一声,说道:“很忙,哪有时间想东想西。”
燕迟闻言,伸手就揪了她一记小耳肉,想着我顶风冒雨的来见你,不眠不夜的,你倒好,想都不想我一下。
燕迟内心愤愤,直接把这股愤愤化为动力,压着她又做了一遍。
温香软玉在怀,真是什么都不想干,只想干一件事。
但是赵怀雁连续三次被他欺负之后,死活不让他碰了,她一个人卷着被子躺在一边,这让燕迟看的一阵发笑。
他挨过去,连人带被地抱住,笑着说:“我一会儿还得走呢,别使气,最多不碰你了。”
赵怀雁冷瞪着他:“你再碰一下试试。”
燕迟心想:试试就试试。
但看她冷下来的侧脸,还是算了,真惹毛了就不好哄了。
燕迟拥着她,从被窝里摸到她的手,十指相扣,又控制不住地摸着把玩,嗓音落在她的发丝处,格外的醉人:“云灵在赵国皇宫里?”
赵怀雁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提云灵,但还是点了点头:“在的。”
燕迟问:“什么时候来的?”
赵怀雁想了想:“好几天了。”
燕迟眸色微微地沉了一下:“佛广也去了燕国,卓凌也出来了,他说九游僧人、吕婴雪、云飞羽还有温百华全都在彭济广州,他们怕梵尤苏醒,另外,秦祉是西皇的转世。”
廖廖几句话,意思却非常凝重,赵怀雁猛的一下转过脸,看着他,对于秦祉是西皇的转世,她没多大讶异,因为任何人都有可能。
只不过,关于梵尤苏醒这件事,她觉得真是荒谬之极。
她提及了云灵所说的话,燕迟也提及了佛广所说的话,最后二人互相望着彼此,燕迟道:“我问过卓凌,那天我与你在一起后,彭济广州并没有发生异动,封印的地方也没有魔气涌现,或许,他们的猜测有误,我们的担心也有误。”
又一夜在一起之后,燕迟回到燕国,召见了佛广,问他魔气有没有涌现,佛广说没有。
燕迟就放心了。
燕迟之所以连续几天都在赵怀雁那里过夜,一是确实很想跟她在一起,二也是要验证,他与赵怀雁在一起,并不会引来任何灾难。
与佛广说了这件事后,佛广咦了一声,雪白的脸微微的陷现了一丝迷惑,他想了想说:“我去一趟彭济广州,亲自看看。”
“嗯。”燕迟没拦他,让他去了。
在佛广离开后,燕迟又写了一封信,给海州的逍遥王段赦。
段赦接到信,当即就带着亲卫出门,环视整个海州的情况,又去深海,与温氏一族问话聊天,知道海底并无魔气涌现后,他就回去写信给燕迟。
燕迟看完,终于能够彻底地松下这口气。
他将这消息告诉赵怀雁。
赵怀雁看完,没什么反应,但她把信给云灵看了。
云灵看完,没说什么话,只道:“我看完了天魔黄线,但是中间有一段文字消失了,所以,看完了等于没看,天魔黄线的语言是仙魔分裂时自生而来,有它独特的特点,你娘当时看的天魔黄线,只是一部分,那不是真的事实,而我看的,也并非真的事实,只能说与事实擦边,或者说,有可能与事实背道而驰,所以,我现在也不敢断定,你与燕迟大婚,会不会促成你体内的神皇之力苏醒,但封印不解,你的神皇之力确实不会苏醒。”
赵怀雁摸了摸下巴:“为什么天魔黄线会少一段文字?”
“不知。”云灵也对此不解。
赵怀雁就不纠结这个了,原本这些上古之事就与他们无关,只不过因为牵连到了自身,这才特别关注的,既然没问题,那就不用多管了。
她笑了笑,说道:“那你还留下吗?”
云灵看她一眼,说道:“留到你与燕迟大婚以后。”
赵怀雁笑道:“听说你爹在彭济广州呢,要不要把他邀请来,在赵国过年?你灵狐一族从不过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