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深一进门,看着玉中歌直直地坐在桌边,幽幽地朝他看来,让他有些头大。
于是许云深赶忙说:“我去给你买了礼物。”
玉中歌一歪头,然后眼神一亮,整个人都明丽了起来。她欣喜地起身,然后意识到可能反应有些大,又羞羞地低了下头,眼神有些闪躲地问:“是什么呀?”
许云深咧嘴,这番作态的玉中歌可是许久不见了,他也不挑逗她了,当下把踹在怀里的小木盒小心翼翼地逃出来,双手捏着递给了玉中歌。
玉中歌宝贵地接过来,看看盒子,又看看许云深,没打开,走两步塞进了小抽屉里,回头道:“你今天怎么了?还给我买礼物。”
“没,就是想咱俩互帮互助那么久了,你也不容易。”许云深摸摸头,“不打开看看?”
玉中歌笑着摇摇头,轻声道:“等你不再了再看,况且……送什么都不打紧,是你送的就行。”
许云深琢磨着这话,心想先前没想到这一层,早知道就不那么认真选了。
若是他透露了这个想法,怕是会被活活打死。
“那怎么耽误了这么久?”
来了!事关生死的问题!
这是众多男人都会面临的一个严肃的问题,谎,是撒,还是不撒。
哪怕是善意的谎言,也会让人纠结。
许云深没有任何犹豫,直接道:“干活干晚了,然后问路又耽误些时间,一不小心就这个点了。”
玉中歌没有起疑,点点头,轻声问:“歇息吧?”
“嗯。”
院子里唯一亮着的灯灭了。
时间就在许云深日常的打工生涯过去,玉中歌也温婉如初。
很快到了七月十五日,唐国大典之时。
大典在皇宫的礼宫前面的祭祀广场举行。广场有七七四十九根白玉柱林立其上,组成一个有干线交叉的圆环状。中心是开国沿用至今的祭坛。祭坛有三层,逐级高地面三丈三,形成一个塔状。
许云深亦被召唤,作为优秀兵士代表参与这次大典。只是不知道是萧进的推举,还是武平天的关系,或者是太子的缘由。总之,都与他未展露的自身实力无关。
不知为何,他当初与鲲鹏相搏的壮举,虽然压塌百里之地,且空中飞舞半响,但是都如石沉大海一般,无人知晓。在许云深旁敲侧击下,曾经毁坏的那片无人区并无异常,且如初始般完整,这背后透露着些许诡异,让他默默上心。
这天许云深一大早,就与来传唤的礼官,去了皇宫中沐浴更衣,换上了一身墨绿色的长袍祭祀服。负责检查服饰的礼官盯着他的光头半天,犹豫了半天,最终让许云深戴上了一顶帽子。
很快,祭典在急促交织的鼓声和号角声中开始,气氛雄壮万分。
朝阳初升,映照在这片广场上,而白玉柱的影子印在许云深身上。
他透过晨光朝中间的“塔”望去,是一名身着皇袍的男子。
那便是当今唐朝的皇帝,陈若了吧?许云深眯眼想着。
咚咚咚!
最后三下鼓落下,陈若缓缓开口。
“朕应天力,总领河山。然慷慨忠志之将,抗击外敌,不幸殒没。今以国祭为由,总祭古往今来之将士,望日月星辰为鉴,护我大唐!”
陈若对天长揖,将手中的三根一丈粗的香插在青铜大鼎上。
烟袅袅而上,香上蓦地燃起紫色的火焰。
“祭歌起!”陈若长喝。
北面站立的方阵开始运动,奏者歌者皆是全国杰出的,选拔到此地,进行这场活动。
“望
蓝天苍茫
踏
五洋碧浪
北进草原
南伐百越
东征星夜
西镇天断
千里边疆尘土扬”
由雄厚的男声开腔第一句,紧接着便是华丽的女声接唱。第一段是由祭典开讲,歌颂战争时将士们的悍不畏死,抗击外敌的爱国情怀。
“文
诚意正心
武
齐家治国
天下修行
包罗万象
玄关一窍
终达大道”
然后重复曲调,赞扬世间修行和修行者为境界而忘我的精神。
“九天上
千重浪
四极掩阴阳
青云下,行大典
千万豪气相连
八柱启开皇
天苍苍
海茫茫
日月星辰
佑我大唐!”
最后音调抬高,百人合唱,各种具有雄浑音色的乐器齐演奏,将歌曲送到高潮。
歌曲之后便是封赏环节。
陈若先是对程屠的逝世表达沉痛的哀悼,紧接着又说应该砥砺前行,为死去将士报仇。接着宣布了各级将领的封赏。
其中,程屠封开王,荫及三代,封地,财货不提。许云深等优秀士兵得到百夫长的军衔,以及一百两赏金。
宣布完毕,陈若有些口干舌燥,但是神情毫无波动,紧接着宣布接下来十年的国策。
“其一,与蛮族逢十年一战的祖制取消,改为局部常战,有志者可前往边境立功。我大唐对有功之人不会亏待。其二,由修部主导,新建修行院,广招天下各道人士充当学生或导师。同时,由文子监和武子监调取部分导师和学生以填之。其三,世家每年所上缴税额提升十分之一……”还有些许政策,不在此处赘述。
有心者会去认真听,去思索,无心者只会听个热闹,关注关注与自己有关的即可。
“十分之一?那皇帝怎么不去抢?如此多的钱财,我乾家每年又要有多少店铺倒闭了!”乾家的一名长老在听闻了这道举措之后,勃然大怒,与桌子有仇般,狠狠地拍桌子,震起了桌上的水杯。
“称光长老消消气嘛。”洛一白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好笑地说道。
她现在是名年轻公子的模样,代表隐杀门与东夷道乾家谈生意。
东夷道位处大唐东面,在唐之极东——星夜道的南面,由镇海王和乾家统治。
乾称光起身走了两步,急道:“消气?我怎么消气?玉公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麾下的产业本就难过,这再提高税率,这不是把我往死路上逼?”
洛一白心中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些老家伙真贪,做了一辈子生意,赚了一辈子钱,还那么抠。本公子又不是不知道你那些产业的真实情况,个个都火热着呢!
东夷道的乾家以商起家,累世经商,实力雄浑,镇海王有时候也暗暗找他们寻求帮助。
所以洛一白有话也不能直说,得罪了这个强大的商业伙伴也没什么好处,于是她道:“称光长老,你可以试试,直接让产业倒闭,那不就不用交税了?”
“你说什么?”乾称光一瞪眼,以为这名玉公子在拿他开涮,但是不愧是老商人,反应极快,当即懂了洛一白的意思,道:“懂了懂了,多谢玉公子提点。”然后嘿嘿一笑,黑眼珠转动,怕是又多了许多阴招。
“那我隐杀门的那批货……可否五折?看在我一言的份上。”洛一白问道。
乾称光停止乱飞的思绪,苦笑道:“实在抱歉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乾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是那么多张嘴要吃饭,已经快入不敷出了。您看看我身上的这衣服,都已经穿了好几年没换新的了!”
那是你抠!洛一白腹诽,他再问道:“真的不行?我们可以每年派出一名野道三境的执法帮助贵家。”
乾称光升起一个手掌。
“不行,太多了。”洛一白摇头。
乾称光笑道:“您也知道,现在天星移位,三境……也快不值钱了,一名实在太少了。”
嗤,你懂什么。洛一白双手交叉道:“那便三名,不能再多了。门内人手也不大够。”
“成交!”乾称光一拍桌面,毫无刚刚那些怒气和痛苦,满脸笑容。
真是老狐狸,洛一白有些头痛,然后她头转向西方,心中想着:玉中歌怎么样了呢?
一场大典,有人欢喜有人忧。
起码现在许云深就很喜。
虽然不知道百夫长有什么用,但是一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到手,让他的心情好了许多。
封赏时不用银票,都用银子,因此几千两几万两的赏的时候多是事后去户部领。
他匆匆赶回家,发现玉中歌不在,也没多想,然后把床下的盒子打开,把银子塞进去。
然后满足感油然而生。
“咦,小玉呢?去哪了?”许云深这才发现这个严肃的问题,“难不成,去逛街了?”
许云深想起这个前两天阮眉织提起的这个女人间的活动。
他注意到玉中歌已经拆开了他送的礼物,那个精致的小香炉,此刻正乖巧地呆在床那侧——玉中歌睡的地方。
许云深拿起来,轻轻嗅一下,其中已经放了香料,还有玉中歌的味道。
他一笑,轻轻放回原处。
“公羊珉!去不去喝酒,我请客!”许云深朝公羊珉的房间喊道。
公羊珉应声出来,道:“惊了,发财了?”
许云深把自己参与大典领取封赏的事与他说了,引来羡慕的目光。
“大典好玩不?皇帝长什么样子?”公羊珉第一反应与许云深听当初听到皇帝的反应差不多。
“就人样。”许云深想起阮眉织的话,作不屑状,与阮眉织一样回答道,“等等,我先拿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