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玲耐下性子,继续劝着:“赵胖,大丈夫要能屈能伸,韩信能受胯下之辱,才能成为历史上的英雄人物,勾践卧薪尝胆才吞掉了吴国,他们是一国之君,都能做到放下身段忍辱负重,你为什么不能?眼下,咱们没有资金做生意,只能再存点本钱,缓一缓,再大的梦想也要从一砖一瓦开始,不是吗?”
赵胖的愤懑渐渐平息下来,若有所思。
张玉玲等赵胖的心情平复下来才接着说:“老公,做生意虽然光鲜,可是很辛苦。打工虽然受制于人,却倒也轻松。你看你创业短短一年,你的身体成什么样子?啤酒肚起来了,胃也坏了,你何不趁这次找个稳定的工作,过上朝九晚五的生活,把身体调养好,以后你还可以东山再起,不急这么一会儿。”
赵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好,那我就再去找工作吧。”
几日之后,赵胖通过关系,再一次在供电所找到了一份闲职,朝九晚五,月薪三千。张玉玲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这头,李小灿摊上事儿了,摊上大事了。
李小灿本以为只要爸妈和对方父母挑个黄道吉日,这婚事就算成了。她当年和张刚为了结婚,走过的那些坎坷,她不想在弟弟身上重演,更不想因此给他们的婚姻埋下隐患,因此基本上都尊重未来的弟媳的意见,一切按照她说的要求去办。
李小灿虽然忙碌,可她觉得充实,父母生养她这么多年,没通过彩礼得到什么回报,这下弟弟的婚事,她操了不少心,跑了不少腿,总算可以为娘家做一点贡献了。
这日,李小灿刚下班,回到出租房,炒了个苦瓜炒肉,刚扒了几口,手机铃声响起,弟弟的电话,李小灿一接,弟弟焦虑的声音就传来:“二姐,她家父母突然改口了,说要彩礼,按照习俗要十二万……”
李小灿一听十二万就懵了,一口苦瓜还在嘴里,苦涩无比,后面弟弟说了什么她都听不见了:“啊,十二万,也太多了吧!又是买房,又是装修,还要办酒席,弟,咱家实在没这么多钱了,你和你女友商量商量,让她说服她爸妈,看能不能少要一点,咱爸妈还病着呢,要买药看病,我也月月还贷,你和她多再说说。”
李小灿只能这样拖延着,她没有更好的办法,十二万,都够一个房子的首付了,除非天上掉馅饼或者中彩票,从哪弄这么多钱?
为了弟弟的婚事,她忙前忙后,可这突然飞出的十二万彩礼,让他措手不及焦头烂额。幸好工作也慢慢熟练了,不需要花费太多的精力,否则她根本就招架不住。
三天后,弟弟来汇报进度:“二姐,她爸妈说最少八万,我又问了我女朋友,她说她父母是怕我们觉得她女儿太便宜,怕她嫁过来受气。”
李小灿一听,嗯,少了四万,也算有点成果,只不过这讨价还价的过程,倒和菜市场上买排骨没什么区别。
八万!李小灿苦恼地拿着笔在手里转来转去。钱啊钱,赚钱怎么就这么难,他的工资才五千多,除去房租和吃饭的开支,不买化妆品,不吃外卖在家做饭,不去逛超市就逛下午的菜场,不去逛旗舰店去逛淘宝,她已经很省了,可就算这样,也要过两年才能存够八万。
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了。李小灿想到的办法,是先通过行动和诚意打动他们,等双方熟络了,等对方心情舒畅了,一切都好说。可是行动也要钱,这个社会,没钱寸步难行,一元钱的公交车都不让上。再好的行动计划,没有钱来落实,就是纸上谈兵。巧妇尚难无米之炊呢!
无奈之下,李小灿想起了张刚,她能求助的人,也只有她的丈夫——张刚。
趁着张刚在电话里一口一个“老婆”的叫着,趁着七夕节快到了,李小灿笑眯眯的作出有史以来最温柔最妩媚的动作,用手撩撩额头前垂下来的几根头发,娇滴滴地问:“老公,你爱我吗?”
张刚不为所动,这个平时大大咧咧的李小灿一定是脑子抽风了:“得了吧,有屁快放,有话快说,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或者看上哪个帅哥了?”
李小灿好不容易端起的架子,轻易地就被张刚一下子拆穿了,立马变回了原形,粗声粗气地问:“张刚,咱俩是多年的老夫老妻吧,说,你是不是我老公?”
“废话!”张刚有点不耐烦了,这平时跟汉子似的李小灿,怎么突然变得婆婆妈妈的?
“老公,我现在遇到一点困难,需要你帮助,”李小灿有了一点过渡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接着说,“我弟弟女友父母突然要彩礼,八万,你能不能再借给我三万?我一发工资就还给你。”
张刚一听“弟弟”,头都大了,“弟弟”这两个字像个无底洞,上次借了两万,这次又要三万,说是借,其实都没打算还能收回来。这么亲的关系,李小灿铁定开不了口,甚至还会大方的让对方不用还,这个场景张刚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从李小灿对父母要彩礼的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来看,很有可能这钱就是白送给弟弟的。两万也就算了,当送礼了,可这又有三万,当我是提款机?我挣钱也不容易啊!李小灿只知道帮娘家,根本体会不到我的辛苦,于是勃然大怒:“不借!我没钱!你要做个好姐姐,别拿着我的血汗钱去往脸上贴金,我一分钱都没有!还有,你上次借的两万什么时候还?”
“张刚,你讲不讲理?这是我亲弟弟,不是别人!我弟弟就结这么一次婚,难也就难在这一次,我身为亲姐姐,我不帮他帮谁?这可是我弟的终身大事啊!再说,三万又不是三十万,又不是不还给你,你何必说话这么难听?!真是不可理喻!”李小灿也没好话。
“到底是谁不可理喻?!好,他买房你拿钱,他结婚你拿钱,他生孩子,你是不是又要拿钱?他孩子上学,你是不是还要出钱?他孩子结婚你也得给钱,请问,你是提款机吗?你想当提款机我可不想!我也有家有口,我也有儿子、父母要养,抱歉!我帮不了你!”
“张刚,我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妈病了,每月都要吃药,又干不了重体力活,赚不了钱。我弟弟年纪小,工资低,靠他自己的能力,啥时候才能娶上媳妇?”
这不提李爸李妈还好,一提张刚更生气了:“你爸妈病了关我什么?他们病了,没钱了,才想起我这个女婿,当时干什么去了?当时把彩礼私自吞下时,想到了我是女婿吗?当时说我又矮又瘦又穷时,当我是女婿了吗?现在困难了想找我,没门!我告诉你,我手里就算有钱,我也不愿意借!”
又是彩礼,当初父母要彩礼的事,像一根刺一样,深深的扎在了张刚的心里,即使把这根刺拔了,还是有伤口,无法弥合。这个伤痕,扎伤了张刚,也扎伤了李小灿。
李小灿觉得,今天一定要把话说开,一定要把张刚的心结打开,不然张刚这辈子都过不了这个坎,这辈子都要和岳父岳母断绝来往,于是又开始反问张刚:“张刚,古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我是你的妻子,我身上的血脉是他们的,咱们儿子身上的血脉有四分之一也和他们一样,这是你我不管什么时候、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改变不了的,对吗?”
“对又怎么样?!有多少手足亲兄弟为了财产而反目成仇?李小灿,你别拿什么亲情来压我,我告诉你,我不吃这套!他们压根没把我当女婿,我又何必认他们做岳父岳母?我这人讲理讲公平,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你把我当女婿,我就是女婿;你把我当儿子,我就是儿子,可是你要是把我当外人,对不起,我也只能把你当外人!这个关系这个分量,是你爸妈一早就衡量好的,你凭什么在这里责怪我的不是?!我困难的时候,谁关心过我?我在夜市上卖啤酒瓶攒彩礼的时候,谁管我了?我在没日没夜的跑出租的时候,谁问过我了?再说你弟弟也不小了,都谈婚论嫁了,这应该是他自己操心的事情,和我有一毛钱的关系吗?”张刚有理有据的说着。
听完这一番话,李小灿无语了,握着手机,久久的发愣着,只觉得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既心疼张刚,又心疼父母,不知到底该如何是好。
找张刚借钱,看来是不可能了。张刚的伤害太深了,一提起李爸李妈,就会想起彩礼这件不愉快的事,根本就拒绝沟通。
要缓和张刚和父母的关系,看来比挣钱还难,难,难于上青天,这就是一个无解的方程式。李小灿的头又痛了,像浆糊一样理不出头绪,只好说:“那好吧,我知道了,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