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只脚刚刚踏到河水中,就感觉膝盖以下传来一阵阵剧痛,好像有万千根钢针一起在我小腿上刺来刺去,我实在是高估了自己对疼痛的忍耐力,只感觉血液一股脑地往我头顶上冲过来,我脸色通红地惨叫一声,噗通一声就掉入了河水之中。
完了,他娘的还想救别人,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这是我落入河水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随着身体重重砸到河水里,我的意识一阵天旋地转的恍惚,似乎被扔到了一个漩涡里绞得粉碎。
这是死亡的感觉吗?
我在心底暗暗问自己。
“不是死亡的感觉,但是也快了。”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立即睁开眼睛一骨碌爬起来,果然又出现在了那座图书馆里。
其实我心中多少也有点明了,这说是我的潜意识空间,恐怕就是我幻想出来的一个地方,图书馆是不存在的,第二个“我”是不存在的,这一切都是我的臆想。
换句话说,我得病了。
第二个“我”站在烛火外面,轻笑着说:“别怀疑这个地方的真实性,这个图书馆确实是不存在的,但是对你来说,它就是真的,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就是这么个意思。”
我瞳孔骤缩,下意识问道:“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他笑得更加灿烂了:“我之前跟你说过了,我其实是不存在的,换句话说,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两个不过是一个硬币的正反两面罢了,我自己在想什么,我为什么不知道呢?”
我摇摇头,现在不想和他纠结这些问题了,反正我已经落入河中了,恐怕现实中的我马上就要葬身鱼腹了,纠结潜意识空间里的真假对错,现在对我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
第二个“我”和我相对着蹲下,看着我的眼睛笑着说道:“别这么垂头丧气的,你不会轻易死去的,你如果死在了这儿,时间上的逻辑就说不通了。”
“时间上的什么逻辑?”
“张继业啊,四年之前张继业突然阴物上身,不用说你也知道,八成就是你的灵魂穿越到了四年前,妄图劝阻考古队往更深处探索,但是你只有到达青铜神殿,触摸到那个龙像兽头才可能穿越到过去,你如果死在这儿,那时间上逻辑不久说不通了吗?”他微笑着娓娓道来。
我勉强定下心神,一边琢磨着一边开口说道:“可我还是觉得不对,你想啊,我是通过现在洪景龙的口中知道,摸到那龙像兽头才能穿越,那洪景龙是从哪儿知道的?那是从我这儿知道的啊,这就形成一个悖论了,到底是谁先知道的?”
第二个“我”摇摇头:“思而不学则殆,懂这句话的意思吗?你现在见识达不到,经验不够充足,掌握的信息更是少的可怜,你就别在这儿胡思乱想了,到里面看一看,谜底就像洋葱一样,一层一层地剥开了。”
“可我还有最后一点想不明白,我的身体现在已经落到河水里了,现在恐怕别那些疯狗鱼啃噬殆尽了吧?谁能救我?洪景龙,胖子还是小妖?都是不可能的吧?”我担忧地问道。
第二个“我”索性坐下来,微笑着说道:“你一直忽略了一个东西,一个至关重要的东西,一个屡次把你从幻境之中拉出来的东西。”
我恍然大悟,从胸口翻出那个冰凉细腻的黑色鳞片,向第二个“我”问道:“你说的就是它?”
第二个“我”点点头:“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但是既然那个神秘人郑重其事地把这个东西交给你,说明肯定不是无的放矢,而且我总有种感觉,这个鳞片,似乎没有咱们想的那么简单。”
我笑了,收起鳞片说道:“那你的感觉,其实就是被我忽略的自己的感觉了。”
他也笑了:“不仅仅是我们两个的感觉,还是他的感觉。”
说着,第二个“我”站起身来打了一个响指,一束聚光灯从上到下落下来,正好落在他身后的位置,他微笑着轻轻让开,我赫然看见第三个“我”此时正蹲在一个巨大的鸟笼子里,眼神空洞,动作僵硬,就像提线木偶一样一动不动。
这……这是什么情况?!
我感觉自己大脑不够用了。
下意识地,我问了一句废话:“他是谁?”
第二个“我”微笑着说道:“他也是我们,不过却和我们有着些许的不同,我们身上有的,他没有;他身上有的,我们也没有,这个鳞片的事情,正是他暗示给我的。”
我皱了皱眉,越看越觉得笼子里的人诡异,不自觉地开口问道:“可是,我看他好像傻掉了啊。”
第二个“我”笑了笑,“他大部分时间是傻掉的,不过偶尔也会有清醒的时候,但是这种清醒对他来说,却要支付很大的代价,比如这次,他为了告诉我们黑色鳞片的事情,强行清醒了三秒钟,然后就成了这幅鬼样子了,别辜负我们两个的期望,去吧!”
说着,他向我做了一个推的手势,我还没来得及拒绝,就再次感觉被人从山顶上推了下来,长长的坠落之后,我突然清醒过来。
冰冷腥臭的河水怕打着我的脸,无数疯狗鱼正拼命玩周围逃窜,我从河水里站起来,伸手提起已经昏迷的巫离一步一步地朝岸边走过去,巫离下半身已经成了一个血葫芦,我小腿上也布满了伤口,每往前走一步就是钻心的疼,咬着牙来到岸边之后,我再也坚持不住,直接把自己和巫离一起扔到了河岸上,大口大口喘息着粗气。
小妖和胖子已经从包裹里翻出了药品和纱布,在我倒下的第一时间就给我和巫离上药包扎,我感觉膝盖以下已经麻木了,任由他们忙活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
纪纲则从包裹里拿出一个密封极好的便携式医用针管,里面封存着大半管淡蓝色药剂,他直接提起我的手臂,找准血管就扎了下去,边推针管边解释道:“特效药,针对破伤风和其他受伤症状的,这河里不知道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及时注射这些东西,很有可能产生大问题。”
我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连眼皮都觉得有千钧重,听纪纲说完之后我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安全了,然后我就脑袋一沉,不省人事了。
这一觉我睡得特别死,也特别香甜,没有做什么梦,就是偶尔在眼动阶段脑海中会闪过几个片段,我成了第三个“我”,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困在鸟笼子里,怎么打都打不破,让我特别烦躁。
————
等我悠悠转醒之时,发现已经在一个狭长的缝隙里了,说不明白这是一个什么地方,就像原本一座大山,突然中间被巨斧劈开一道狭窄的裂缝,现在我们就在裂缝的底部,我正躺在比较靠里的一段,周围没一点光亮,也没有一点声音,看情形有些诡异。
我晃了晃脑袋,还有些晕晕沉沉的,慢慢从睡袋中抽身而出,等我的瞳孔适应了这里的光线之后,我隐约可以看见这个我所处的临时营地里一片慌乱,还有浓厚的血腥气扑鼻而来,让我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头。
胖子他们人呢?莫不是把我丢到这儿他们先去那个所谓的青铜神殿了?
我心中空荡荡的,开口想呼喊他们的名字,但是一阵阴风吹过,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急忙闭上嘴巴,现在这儿情况不明,我还是不要制造出声响的好。
先是伸手摸了摸睡袋周围,还好,他们给我留下了一把手电,一把制式手枪还有那把云纹钢刀,这让我心中稍微安定了点,至少他们没把我当包袱放弃掉。
小妖粗糙的教过我如何使用手枪,虽然准确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我好歹可以扣响扳机,要是把枪械抵住敌人的胸膛,我还是能打死人的。
上膛,打开保险,我左手持手电,右手持手电筒,慢慢往临时营地中央摸过去,这儿的物资和睡袋一片散乱,地上还有大滩大滩尚未干涸的血迹,可以看出他们在这里的时候情况一定非常紧急,而且他们的心情肯定特别急躁,否则也不会把巧克力棒这种能救命的高能量食物吃一半就扔掉。
我皱眉思索着当时的情况,往前摸了摸,发现一个小巧的硬邦邦的东西,这是什么?我不记得我们带来过这种东西啊?
我用衣服一角盖住手电筒慢慢推开,手电筒透过衣服纤维的缝隙慢慢散落出一点余光,虽然特别微弱,但是好歹能看清身体周围的情况,我借着这一点微弱的光芒把那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拿到眼前,看清之后我头皮瞬间一阵发麻,整个心一下沉到了谷底。
这是一节手指。
毫无疑问,这是一节人的手指,应该是食指,被砍下的时间太长了,已经有些发硬了。
到底在我昏迷期间发生了什么?能把胖子他们几个打得这么狼狈甚至丢掉了一节手指?
我不敢想这一节手指是谁的,只觉得整个人心里沉甸甸的,感觉特别堵得慌。
我正想扔掉指头,却发现上面缠绕着一根极其纤细的线,我顺着细线捋过去,下面压着一张纸条,我把手电筒凑到纸条上,才能看清上面歪歪扭扭的内容:
“老唐,醒来以后不要喊,不要轻易打开手电筒,把这个手指带着,碰到任何异状,躺下装死,我们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虽然字迹潦草,但是我一眼便看出,这是胖子的笔记。
倒吸一口凉气,我知道胖子他们肯定是碰到了特别危险的状况,要不然不会把我扔在这里自己离开。
不行,我不能在这儿坐以待毙,我必须去帮他们!
伸手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小腿,上面伤口虽然密集,但是都是皮外伤,在上岸的第一时间小妖就给我上了药,现在还紧紧缠绕着纱布,并不影响行动,除了头有点昏昏沉沉的以外,我现在和正常人无异。
我没理由不相信胖子,虽然心里感觉特别恶心,但是我还是把那一截断指揣到了口袋里,拿上刀枪,慢慢朝峡谷外面摸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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