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洁*的医院中,有坐在前厅排队挂号的病人,还有推着担架匆匆而过即将要生产的孕妇,更有急救室门口哭的肝肠寸断的病人家属,还有医生那张见惯生离死别的冷漠寡言的脸。
这里明明该是肃穆极了的,却又因为病人繁多而是如此的杂乱,一间医院,总是见证了一个人的出生到死亡,他们或许精彩的活过一生,也许就碌碌无为,但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
在医院中的顶层,与下面的嘈杂不同,穿过安静的走廊,在尽头的一个房间里,此时有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坐在里面。
穿着白大褂带着眼镜的医生总是冰冷又禁欲,看起来一副出尘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而站在这里的这个医生也同样如此,他的表情异常淡定冷漠,他翻过慕韶涵的手腕看了一眼,上面有综合交错的伤口,甚至有的还皮肉外翻着:“这样能使你好受点吗?”
望着自己刚经由止血的胳膊慕韶涵迟钝地点头。
“你心里有什么压力?”医生的声音突然放低,缓慢轻柔地引诱着慕韶涵说出她的心声。
可并没有如他的愿,她只是眼神空洞地说出三个字:“我想死。”
在一旁站着的满优阳眼里充满了痛苦,在听到那三个字从她嘴里说出的时候,简直比这些年她的拒绝还要来的心痛。
医生叹了口气,放下她的胳膊拿起了病历翻看起来,病房里寂静了好一会儿,这时他又开口了,不过却是看向了满优阳,“她上次抑郁症什么时候好的?”
满优阳回想了下,才发现那已经是四年前了,慕韶涵已经四年没有病发,他以为抑郁症好了便是完全好了,根本没有想到过会有病发的一天,今天他本来带着慕文泽玩的很开心,回家的路上也给她打电话问她有没有回来,可并没有接,之后便是回家见到的那一幕,那时候他也是震惊的,女人手执着刀,往自己手腕上一刀一刀地划着,鲜血淋漓的胳膊和那苍白的脸对他的冲击犹如*爆炸,简直,要了他的命。
“大概……四年前吧。”满优阳甩了甩头,不让自己去想那些场景,只要想到那一幕他便觉得害怕,如果晚回去了,那后果简直不敢相信。
他抱着慕韶涵胳膊的手收紧,也像是在她身上汲取力量,眼神看向医生,不由得带了丝期待。
察觉到目光,医生把病历放下,看着满优阳道:“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她抑郁症复发了。”
在见到他身体僵住的那一瞬间他并没有让他缓缓的打算又以以冷静的口吻继续道:“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受到了什么严重的刺激,会让她在一瞬间爆发病症,一般普通人都会有先兆,可她这样的我也没见过,还有一件事要提前告诉你,她治好的几率在65%,当然,这只是科学数据,不能以偏概全,都还要看她自己,需要她积极配合我们治疗。”
带着慕韶涵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满优阳都有些不敢置信,他没想到她的抑郁症会复发,他的心忍不住抽痛,曾经被病魔折磨的那样悲惨的人,如今竟还要承受这一切吗?
摸了摸她的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难道又像四年前那样把专家请到A市给她治疗吗?心下作了决定,又想到她弱不禁风的身体,调养了这么久依旧没有多大的好转,似乎得加快进程了啊……想到自己正在做的那件事情,他暗自咬了咬牙。
“阿阳,我们回去吧。”一旁的慕韶涵突然扬起了微笑,满优阳猛地回头,看着她的笑容只觉得不可思议,他脑袋发蒙地问:“涵涵你?”
“我没事啊。”她歪了歪头,甚至还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一点也没有抑郁症患者该有的样子。
直直盯着她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出一丝异样来,可那眼中却是满满的笑意,还有满满的他……
一时间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的偏过头:“我们走吧。”
“嗯!”她欢快地应下便蹦蹦跳跳地上了车,看着她的背影满优阳心中满是疑惑,怎么似乎比以前更活泼了?
回到家中,小家伙一个坐在沙发上,见到慕韶涵进来赶忙跳下来走到她面前,却又不敢确认般只是站着,他轻轻地带着疑问地喊了一声:“妈妈?”
仅仅两个字,她差一点就要忍不住哭出来,眨了眨眼强忍下泪水,她蹲下去抱慕文泽:“怎么了呀,见到我还得问问我是谁?”
慕韶涵调笑着弹了下他的脑门,笑吟吟地模样让他松了一口气。
刚才那样的场景把他吓得不轻,毕竟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从小也是让慕韶涵看护着长大的,别说那么多血了,他就连凶狠的打架都没有见过,哪里能接受的了?接着在逗他玩儿了一会儿后便上了楼,笑着关上了门。
在门合上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消失,整个人变得死气沉沉。
她缓慢地移动到床边躺了上去,眼神空洞的盯着天花板。
她知道自己的病的确复发了,可是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记得曾经因为她的病满优阳,唐小糖和沈云远他们承受了多少,甚至一度为了她崩溃,她记得满优阳歇斯底里地大吼,她记得他每天颓靡不振无心公司的事的样子,她记得唐小糖担心地小心翼翼地和她说话的样子,她记得她见到她自残后惊吓的面容,她记得她的儿子,刚才都不敢接近她……
自责到无以复加,她本就是个祸害,本就是个累赘,怎么还能给他们添麻烦呢?只能戴上伪装的面具,装作自己很快乐。
眼角一滴泪无声滑落,她又恢复了曾经整夜整夜睡不着的情况,周身是一片黑寂,紧紧包裹着她,似乎要把她吞噬,明明无比想要睡觉,可她的大脑却陷入了无止休的清醒状态,一切悲伤的事情一遍又一遍碾压着她的神经,她却不能有任何动作去阻止,只能在无边的黑暗中沉浮,等待天亮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