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路上,白凌薇咬紧牙关坐着,脸色铁青,阴郁得要滴出水来。
夏蝉小心的陪坐在她身边,想着金嬷嬷对她的嘱咐,再想到方才白凌薇说下的狠话,虽然心里害怕,还是壮着胆子哆嗦道:“小姐……先前嬷嬷说过,让小姐安心的照顾好小世子就好,其他事……特别是表小姐的事,她会处理好,让小姐不要担心……也不要、也不要插手……”
闻言,白凌薇面容一寒,眸光如淬了冰般的寒冷刺骨,咬牙斥道:“那个死贱人都开始在外面幽会侯爷了,嬷嬷还让我们不要管——难道真的要等到这个贱人被侯爷正式娶进侯府,与我平起平坐才动手处理她么?!”
夏蝉被她狠厉的样子吓得心口一跳,再不敢多劝她,顺着白凌薇的话,嗫嚅道:“讲真,这次嬷嬷回来,说好要替小姐报仇出气的,可却一点动作都没有,反而让那个贱人越来越放肆起来了。如今已是明目张胆的在外面私会侯爷,只怕在侯府里也没少勾引侯爷……”
听了夏蝉的话,白凌薇心里越发的愤恨,更觉得金嬷嬷越来越不中用了,回府这么久,一点难处都没做到水卿卿。
“哼,金嬷嬷人老了,胆子也小了,只怕脑子也越来越不好使了。所以,一切还得靠我自己。”
而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白凌薇阴戾的眸光里竟是露出了一丝按捺不住的兴奋来……
水卿卿带着小喜从回味楼回侯府,还未进门,恰恰就在府门口碰到了武宁公主身边的怜姑姑。
怜姑姑是受武宁公主的吩咐给水卿卿送东西来了,听闻水卿卿还没回府,不愿意进府去等,一直在府门口等着水卿卿回来。
她恭敬上前,将手中的一个紫檀木盒递到水卿卿手里,笑道:“姑娘,这是我家公主赠与姑娘的一些东西,还望姑娘喜欢。”
水卿卿亲手接过紫檀木盒,只感觉看起来不大的盒子,入手却沉甸甸的,却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她不好当着怜姑姑的面揭开盒子去看,只是感觉,光看这个雕花镶金嵌翠的紫檀盒子,已是名贵异常,里面的东西一定也很珍贵。
水卿卿小心的捧着盒子,惶然道:“姑姑,无功不受禄。妾身平白无故,怎么能收公主的东西呢?”
怜姑姑的眸光,不着痕迹的从对面街口停放的低调青辕马车上划过,最后看着水卿卿慈祥笑道:“姑娘说那里的话。今日在席间得以与姑娘相识,公主很是喜欢姑娘,回去后也一直对姑娘赞不绝口,所以才让老奴送些东西给姑娘,权当今日姑娘伴倍的谢意!”
如此,水卿卿不好再推却,想起武宁公主先前心疾发作,不由关心道:“不知道公主她心疾可好些?”
怜姑姑笑道:“托姑娘关心,公主的心疾已无碍。”
临走前,怜姑姑又道:“若姑娘以后得空,可否常去武靖王府坐坐,陪公主说话解解闷——老奴想,若是有姑娘这位小友的相伴,相来公主的心疾会好上许多。”
水卿卿虽然憎恨白凌薇,甚至整个白府的人都不喜欢,但对这个武宁公主,却厌恶不起来,总感觉青纱笼着的那方面容,有着淡淡的愁苦。虽然有着高贵的出身,却没有如花的容貌,还失宠于夫君,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她朝一脸期待的怜姑姑浅浅笑道:“谢谢姑姑相邀,若是得空,我再上门拜访,亲自答谢公主的厚礼。”
听了她的话,怜姑姑满意离开。
街口简单平常的青辕马车上,武宁公主掀开车帘一角痴痴的看着水卿卿,泪水流不尽似的往下淌,布满伤疤的脸颊一片湿漉……
怜姑姑爬上车来,看到她的样子,心疼道:“公主切莫再伤心了。上天庇佑,让小郡主还活着,此事是好事,公主应该高兴才对。”
武宁公主抹了把眼泪,泣不成声道:“当年,明明见她没了气息,没想到她根本没死……可如今同她这样说,她必定不会相信,会怨恨我抛弃了她……当初不知道她如何活下来的,而这么年,她一定过得可怜辛苦,不然,也不至于宁愿做寡妇,也在这侯府熬着……”
说到这里,武宁公主再次伤心悲痛起来,怜姑姑心里也是伤感无数,落下泪来,直叹造化弄人。
怜姑姑道:“按着三殿下所说,她是一年多前从异乡来京城的,后来不知道怎么成了盛家的幺女,为梅大公子冲喜嫁进了侯府……三殿下怀疑这中间有曲折,所以让公主暂时不要与小郡主相认,待弄清一切事因原委再做打算。”
按着武宁公主的意思,本是恨不得立刻与水卿卿相认,但想想,李宥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
因为当初梅大公子的婚事,是圣上玉口金旨颂下的,恩准侯府在京城内挑选与梅子初生辰八子最相配的姑娘冲喜结亲,若是这当中出了什么差错乱子,事关侯府与盛家,更是关乎到水卿卿的性命,武宁公主不敢冲动害了她。
认女心切,又诸多担心的武宁公主,最后只得进宫同关系最亲密的表姐陈皇后商议。
武宁公主的母亲与陈皇后的母亲是嫡亲的姐妹,一人嫁入武靖王府成为武靖王妃,一人嫁入陈国公府成为侯夫人,尔后两姐妹在同一年间,前后脚生下了陈皇后与武宁公主,陈皇后嫁入东宫成为太子妃,在晋明帝登基后,顺位成为皇后。
而从小因相貌才学与陈皇后并称京城双姝、并获先皇亲封的武宁公主,却没表姐陈皇后那么好命,在及笄之年,如花似玉的娇美面貌毁于一场大火,从此,京城双姝只剩陈皇后一人。
相比陈皇后嫁入皇家,成为一国之后,尊荣无比。因容貌被毁的武宁公主,只能委身下嫁给了当时默默无闻的太子侍读白浩清,开始了被冷落、凄苦的一生……
听闻武宁公主要进宫找陈皇后,怜姑姑神情微微一怔,张嘴欲言,最后终是收口没有再说什么……
储秀宫里,陈皇后一边靠在美人榻上假寐养神,一边听着宫人禀告着三皇子府上年宴情况。
听完,陈皇后满意笑了,闭着眼睛淡声道:“宥儿今年邀请的人,倒是比往年上心多了。”
大宫女红袖轻笑道:“如此看出,三殿下对储君一事是真正开始上心了——只要殿下自己有了这样的决心,娘娘就不用再操心了。”
陈皇后轻轻喟叹一声,无奈道:“本宫倒并不是怂恿他去争去抢,只是,以他的身份和地位,那怕他不争不抢,其他人也不会让他安生啊——夺嫡,有时并不是你想不想去做,而是你必须去做。”
红袖点头,一脸了悟,“娘娘说得对,咱们殿下是嫡皇子,才华谋略皆是众皇子之最。所以,那怕他不去抢,别人也会视他为眼中盯的。”
陈皇后无奈道:“却正是这个道理。”
说罢,她微微扬手让那禀告的太监继续说下去,“年宴上,可还有其他特别之事发生?”
跪伏在榻前的太监禀道:“回禀娘娘,还有两件小事,一是今年武宁公主也参加了三殿下府上的年宴……”
陈皇后微微一笑,欣慰道:“妹妹到底是识大体之人,白浩清今年高升,也被宥儿邀请去赴宴,武宁是给了宥儿与白相双方的脸面,是好事。还有一事呢?”
太监小心的咽了下口水,嗫嚅道:“开宴前,三殿前曾到府门口亲迎侯府的那个表小姐,还……拉了她的手……”
此言一出,温暖如春的储秀宫里顿时陷入一片沉寂中,连带着温度都下降了许多。
陈皇后终是眼开眼来,明媚又带着威严的杏眼疑惑的看向地上跪着发抖的太监,秀眉轻蹙,“侯府的表小姐?哪个侯府,哪个表小姐?”
太监低头小声道:“就是年前嫁入定国侯府……给梅大公子冲喜的那位盛家幺女盛瑜。”
陈皇后坐起身,眉头不由皱得更紧,神情间已是带着几分不敢置信:“就是那个出嫁半路死了夫君的姑娘?!她怎么会去参加年宴?”
那太监道:“据说,是三殿下年前亲自去侯府给她送的贴子,还……还与表小姐骑马同游了一天……”
陈皇后目露震惊,“宥儿何是与她认识搅到一起的?为何本宫一点都不知道!”
冷汗潸潸而下,太监身子抖得跪都跪不稳了,砰砰砰的连着向陈皇后狠命磕头,求饶道:“娘娘恕罪……殿下下令,勒令奴才们不准将此事告诉娘娘,说是……说是日后会亲自向娘娘解释……”
杏眼里不觉染上了冷意,陈皇后气怒起身,道:“堂堂嫡皇子,竟是与一个身份敏感的小寡妇公然同游,还请她参加如此重要的年宴——宥儿他到底想做什么?”
看着生怒的陈皇后,一旁的红袖小心翼翼上前劝道:“娘娘,三殿下向来洁身自好,他这样做,只怕有他的原因……”
“不论是何原因,他也不能在此时,跟这样的女子牵扯上关系!毁了自己声誉不说,若是此事被有心人传进陛下的耳中,让陛下如何想他?!”
陈皇后越说越是生气,斥道:“立刻让他来见本宫,本宫要听听他要如何解释!”
那太监得令,再不敢多呆一刻,倒爬着退出殿,出宫去唤三皇子进宫……
太监退下去,陈皇后再次躺回美人榻上,只是神情不复先前的惬意,眉眼间明显凝重了许多,看得红袖心里起直跳。
恰在此时,殿外宫女来报,说是武宁公主进宫了,在储秀宫外求见。
闻言,陈皇后神情微微一怔,下一刻已是一脸欢喜的亲自去宫门口,迎接许久不进宫的武宁公主。
“妹妹,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武宁公主随陈皇后进到殿内,脱下脸上的青纱,露出了一脸的泪痕来。
陈皇后见了,面上一惊,拉过武宁公主的手,看着她哭得通红的眼睛,担心道:“妹妹怎么了?我刚刚还听说了你去宥儿府上赴宴的事,正高兴着呢,怎么你却是这样一副伤心的形容,可是出了什么事?”
武宁公主本就是因为慌神无主,才来找陈皇后商议认女一事,所以在陈皇后的追问下,摒退了殿内的宫人,只留下红袖与怜姑姑两位心腹,将今日在三皇子府上见到水卿卿一事,从头至尾,细细的说了。
听完,陈皇后却是彻底震惊住了!
当年武宁公主孩子出事一事,陈皇后是知道的,如同武宁公主一般,她也是万万没想到,当初那个明明断气了的孩子,最后竟是活了下来。
而聪明如陈皇后,当然也明白过来,李宥这般偏爱那个侯府表小姐是因为什么原因。
虽然知道了自己的儿子,并不是贪图美色去与一个寡妇纠缠,但陈皇后的心情不见松懈,更是凝重……
武宁公主边说边哭,也将李宥的担心同陈皇后说了,悲痛又无助道:“姐姐,你说如今我该怎么办?”
听到李宥建议武宁公主暂时不要与水卿卿相认,陈皇后心里一松,郑重道:“妹妹能与女儿重逢,真是老天开眼,是天大的好事。但,宥儿所虑却不无道理。”
“她如今身份敏感并有迷惑之处。若是妹妹擅自上门相认,事情的好坏就说不定了,有甚,会好事成了坏事。所以,还是听宥儿的,先让他去探明这其中的曲折,再做打算。”
见陈皇后也赞同李宥的做法,武宁公主认女的迫切心思只得暂时放下,抚心悲痛道:“十九年前就因为失误,错将她抛弃。如今她就在眼前,却不能即刻与她相认,我无颜面对她,无颜做她的母亲……”
听了她的话,陈皇后眸光一冷,语气不觉也冷下三分,拉着武宁公主的手痛心道:“妹妹太单纯善良了。事到如今,难道妹妹还以为当年之事是自己的失误么?”
此言一出,不光武宁公主震住,就连一直默默守在她身后怜姑姑也面露震惊,不敢置信的看着陈皇后。
陈皇后后宫沉沦几十年,心里早已是想到了什么,不觉恨声道:“当时孩子生病,不光有随行的太医诊治,妹妹还为孩子请了当地的巫医。那怕最后孩子不治‘而亡’,也有太医帮忙看过,怎么最后又死而复活呢?一切,只怕都是有人的阴谋陷害罢了!”
陈皇后每说一句,武宁公主的脸色便白上一分,单薄如纸的身子筛粮般的剧烈颤抖起来,苍白的嘴唇咬出血来。
“姐姐是说……是说当年是有人故意要害死我的卿儿?是谁,到底是谁这么歹毒……”
这些年来,因为女儿的‘早夭’,再加上夫君的冷落,武宁公主悲痛又愧疚,过得生不如死,一直自责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女儿,才让她染上恶疾不治而亡……
而如今好不容易与水卿卿重逢,得知女儿没死,武宁公主在激动欢喜的同时,得知了她悲惨的遭遇,心里更是愧疚悔恨,认为是自己的失误,才将没死的女儿抛弃,从而让她过得这么悲惨。
但,若是这一切,从十九年前女儿得病起就是一个阴谋,是有心人的陷害,那么,她与女儿的命运和痛苦,全是那人活生生加诸在她们身上的……
心地纯善的武宁公主,第一次心里涌上无穷的恨意,恨不得即刻找出当年做恶之人,亲手杀了她……
陈皇后将武宁公主神情间的变化都看在眼里,同仇敌忾道:“妹妹,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只怕孩子心里会怨恨于你。所以,你惟今天之计,不是先冒失的去认回女儿,让她不明当年之事真相、反感埋怨你。而是要查清当年之事是谁做下的阴谋。如此,才能在认回孩子时,向她道明当年之事的因果,解开她心中的愤懑,真心与你相认。”
陈皇后的话,无疑是点亮了武宁公主迷惑心田的一盏明灯,让她不再茫然无措的干着急,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
武宁公主虽然纯善,却并不傻,细细将当年之事在心里想过后,瞬间想到当时尚为白浩清侍妾的杨氏身上去了。
当年,只有她与杨氏两人陪着白浩清一起去了西漠,所以,若当年之事真是人为,只会是她下的手!
想到这里,武宁公主再也坐不住,立刻出宫回白府寻找真相,一刻都等不及了。
武宁公主走后果,陈皇后疲累的抚着额头,对红袖道:“派人去侯府好好替本宫看着……此时,万万不能再出意外了!”
三皇子李宥刚好从殿外进来,听到陈皇后的尾话,不明所意道:“母后,什么意外?”
陈皇后看着自己俊逸如美玉般儿子,越看越喜欢,嗔道:“还不都是为了你。”
李宥已听太监说了母后动怒一事,笑道:“儿臣刚刚在宫门口见到姨母了——既然姨母都来过了,母后对儿臣的误会应该不解自清了吧。”
陈皇后无奈的叹息一声,缓缓道:“宥儿,此事,你做得对,又做得不对。”
李宥一脸迷惑:“母后此话怎解?”
陈皇后眸光微睇,眉头不展:“当初你发现侯府那个表小姐,极有可能是你那‘早夭’表妹时,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来跟母后说?”
李宥不疑有他,笑道:“儿臣知道了,母后是听说了今日姨母心疾发作之事了,担心儿臣做事太过草率,担心姨母的身体扛不住。母后放心,儿臣在之前,已同姨母提起过,让她有了心里的准备,所幸最后没有出事……”
“是啊,所幸你最后及时拦住你姨母认亲,让所有事情尚有挽救的余地,这也是你做得对的地方。”
陈皇后眸光沉下去半分,面容深凝,心里更是沉重。
陈皇后的话,纵是李宥如此聪明之人,一时间都明白不过来了,怔愣的看着陈皇后凝重的面容,迟疑道:“母后的意思,竟是我帮姨母找到失散表妹一事……做错了?为什么?”
陈皇后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看着他沉声道:“宥儿,你父皇年岁渐老,身体也大不如从前,太子一位才是你目前的重中之中。其他事情,你不要再去理会,你姨母的事同样如此,母后会安排妥当……”
李宥原以为自己替姨母找到失散多年的女儿,母后会高兴,毕竟,当年姨母面容被毁,却是为了……
可如今,听到母后的话,李宥的心里却是敏感的涌起了不好的异样感来。
他正要开口追问,陈皇后拉过他的手,疼爱道:“母后知道你做这一切也是对姨母、对母后的孝心。这些年,你对姨母照拂有加,母后很高兴。但你该做的都做的。而你姨母也决定先查清当年你表妹之事的真相,暂时不与她相认。所以,此事你不要再插手了,更不能与她走得太近,以免……让人误会。”
听到这里,李宥终于明白过来,俊面一沉,冷冷道:“母后竟是想反悔了么?”
李宥此言一出,陈皇后面色大变,第一时间就怒目看向一旁战战兢兢的红袖,红袖吓得‘扑嗵’一声跪下,颤声道:“娘娘明鉴,奴婢一句话也没说过,不关奴婢的事……”
陈皇后抑住心中的慌乱,对阿宥厉声道:“当年之事,你是听谁胡说的……”
李宥道:“母后不用知道儿臣是如何知道的。母后只需要知道,当年是你亲口对姨母许下的承诺,你如何能反悔!”
陈皇后脸色一片煞白,眸光却无比的坚定,“不是母后有意反悔,而是根本没有预料你姨母的女儿没有死……而且,母后已同太后定下你与琳柔郡主的婚事——箭已离弦,收不回来了。”
琳柔郡主是太后的哥哥抚恩公的嫡孙女,陈皇后为李宥定下这门亲事,有意拉拢太后一族的势力,为李宥夺嫡增添筹码。
李宥全身一震,不敢置信道:“母后竟是背着儿臣,已将婚事定了?!”
事到如今,陈皇后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只得苦口婆心的劝道:“太后的势力不可小觑,而你父皇平日里也很听太后的话,所以,能将太后拉拢,你的太子之位才能确保无虞。”
“而母后若不早早与太后定下这门亲事,只怕就被其他皇子抢去了,所以……”
“所以,母亲是要对当年承诺反悔了么?”
当年,陈皇后与武宁公主双双被困火场,武宁公主为救陈皇后,原本可以逃生的她,在返身将陈皇后推去火场时,自己却被大火烧伤……
姨母与母后之间的事,李宥是知道的,他想到姨母因容貌被毁而可怜悲惨的一生,想到水卿卿当日在侯府被乐宜欺凌的样子,心里莫名的心酸起来,更是生出了想保护她们欲望。
所以,今日散宴后,他从怜姑姑那里听说当年母后为了补偿姨母的相救之恩,将他与表妹指腹为婚时,他心里除了有片刻的惊愕,却无多少反感,更没想过要反悔。
因为,当年是母后亏欠姨母了,母债子还也是天经地义之事,所以李宥这些年,对姨母也像对待自己的亲生母亲般,照拂有加。
只是,万万让他没想到的却是,反悔之人竟是母后……
而对李宥的声声质问,陈皇后咬牙反问道:“难道,你愿意娶一个嫁过人、还是给人做冲喜娘子的卑贱之人做你的王妃么?母后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娶她之日,就代表你彻底放弃太子一位了——因为大晋的天下,不会让一个寡妇做皇后!”
“所以,不是母后忘恩义反悔不承认这门亲事,而是母亲不想因为一个女人,一桩婚姻,毁了你大好的前程,让大晋失去一个好皇帝!”
李宥俊美的面容一片苍白,喉咙艰难滚动,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而另一边,离宫的路上,怜姑姑看着绷紧着脸色一脸愤恨的武宁公主,迟疑许久终是淡淡开口道:“公主可否还记得,当年陈皇后许你之事?”
从愤恨中回过神来的武宁公主乍然听到怜姑姑的话,微微一愣,片刻后才苦涩又无奈的笑道:“我如何会不记得。每每看到越发出众孝顺的三殿下,我都会想,若是卿儿还在,该多好……”
“公主,小郡主还在啊,还好好活着啊,为何刚才公主不与皇后提起此事呢?”
夕阳渐下,点点残阳透在车窗落在怜姑姑晦暗不明的脸上,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
“而且,皇后娘娘如此精明之人,先前每每见到公主,都会提起此事,这一次,却突然不提了……”
怜姑姑的话让武宁公主心中巨震,笼在袖下的双手不禁颤抖起来,许久才黯然道:“如今宥儿身份尊贵,又有意夺嫡,只怕就算认回卿儿,此事也作不得数了……姐姐不提,就是这个意思,我如何能强人所难,就当……就当那样的话,姐姐从没说过……”
闻言,怜姑姑一向慈祥的面容突然破裂开来,露出愤恨的样子,不甘道:“可是公主,当年本就是皇后欠着你的,若不是她,你如何会成如今的样子?说不定那皇后之位……”
武宁公主伸手拦下怜姑姑下面的话,声音难得严厉道:“姑姑,这样的话,不许你再说第二遍了!”
怜姑姑一脸心疼的看着武宁公主,终是哭道:“公主,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小郡主着想。郡主已错失太多,公主难道不应该将这些年来对她的遗憾愧疚都补偿给她吗?”
武宁公主神情一震,怔怔的看着怜姑姑,半晌后终是咬牙道:“对,我要拿这天下最好的东西补偿给我的女儿。”
听此,怜姑姑终是展颜笑了,“公主想通就好了。”
然而,就在武宁公主决定让皇后履行当年承诺,让三皇子李宥娶水卿卿为王妃时,定国侯府里却是因为水卿卿闹翻了天……
而不止定国侯府,盛家因为某人的突然出现,也震惊沸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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