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宁公主过世后,水卿卿悲痛欲绝,当场晕厥过去……
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从荒凉的西漠,再到繁华的京城,有她西漠的阿爹,有她京城的母亲,还有昀儿,梅子衿……
阿爹站在高高的黄沙上,向她招手,欢喜的告诉她,他又打出了一口好井,水又清又甜。
她掬起一捧水喝了,真的很甜……
阿爹高兴的朝她得意笑道,自从捡了你回来,为你取水卿卿,打那以后,阿爹打的水井越来越清澈甘甜了,你就是阿爹的福星啊……
母亲走过来,拿着玉梳替她梳头,将她一头黑亮的长发梳得一丝不苟,又滑又顺。母亲说,生你那晚,月亮又圆又亮,就像你的眼睛。母亲找了你十九年,终于找到你,母亲很开心知足……
她想拉拉母亲温暖的手,想依偎在她怀里听她的故事,昀儿却哭了,梅子衿抱着昀儿来找她,却一直将昀儿抱在怀里不给她,他告诉她,昀儿是他的孩子,让她跟他回家……
回家?她的家在哪里,阿爹呢?母亲呢?
回头间,阿爹与母亲都不见了,茫茫天地间,只剩下她孤单一人,她用力呼喊,却没有一个人答应她……
等她从噩梦中惊醒,已是第二日的傍晚。
她吃力睁开酸涩的眼睛,看到了守在床边的小喜。
见到小喜的那一刻,水卿卿心里一片怔懵,她不知道她如今是在侯府的听笙院,还是在盛家的西屋里?
见她醒来,小喜神情一松,连忙上前扶她坐起身,端起茶水喂她喝下。
坐起身的水卿卿,看着屋子里的一切,终是想起,这里是白府,是在母亲的正院里。
想到母亲,水卿卿的心又撕裂般的痛了起来,怔怔的问小喜:“小喜,你怎么在这里?我的母亲呢?”
重新见到水卿卿,小喜心里既欢喜又心酸,她看着水卿卿哭红的眼睛和身上的累累伤痕,心疼道:“小姐,是侯爷将奴婢从盛家带到白府来了,让奴婢来白府照顾小姐。”
陡然听小喜提到梅子衿,水卿卿蓦然想到方才在梦境里遇到他,他跟她说,昀儿是他的孩子,还要带她回家……
可是,母亲临终之时将她许配给了李宥,她怎么跟他回家?
心里又酸又痛,她哑声道:“我母亲呢?她现在在哪里?我要去看她!”
小喜伤心道:“公主已经入棺了……如今在前院的灵堂……”
小喜的话还没说完,水卿卿已起身,连鞋子都顾不上穿,跌跌撞撞出门朝前院跑去。
一路奔去,水卿卿目光所及,全是触目惊心的白绸白幡,连带着白府的下人,都换上孝衣麻服。
水卿卿一直不愿意相信母亲已离她而去,可是越近灵堂,她的身子直打颤,心口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揪着,仿佛要窒息了一般痛苦难受。
灵堂门口,白浩清已等候她多时了。
水卿卿看到他,眸光喷火,径直越过他往灵堂而去,却被他带人拦下。
“先入祠堂,再入灵堂!”
白浩清看着眼前对他一脸恨意的女儿,形容平静,只是眼底显现的黑痕露出了一丝疲惫之色。
看着拦着自己去路的白浩清,再听到他的话,水卿卿先是一怔,下一刻却是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心里愤恨,面上咬牙恨声道:“白相先前掐着我的脖子要置我于死,如今怎么又想认我了?我说过,我只认我母亲,至于你们白家人,我一个不认!”
白浩清早已料到她会如此,所以神情并不恼,淡然道:“你是想在你母亲灵前,同父亲争吵惹她伤心么?”
闻言,水卿卿惹不住嘲笑出声,眸光里恨意粼粼,狠狠唾骂道:“白相这个时候又开始惺惺作态了?!先前是谁在我母亲面前口口声声不承认我是你女儿的?还当着母亲的面,要杀了她女儿,如今又来扮演父女深情,你真是恶心!”
可是,这次不论水卿卿怎么污辱唾骂,甚至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旁边还有下人在,石浩清却是一点怒火都没有,一直平静的看着她,可神情坚持。
他语气坚定道:“晚上你母亲就要正式封棺闭殓,若是你想以女儿的身份送她最后一程,就听为父的,好好入祠堂认祖归宗。”
石浩清前后态度变化如此之大,让水卿卿心里终是生出了疑惑。
恰在此时,杨氏听到动静与白凌薇赶了过来,母女二人听到白浩清主动让水卿卿入祠堂认祖归宗,都是吃惊不已,杨氏迟疑道:“老爷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之前不是……”
“宗族之事,妇人不可插手!”
白浩清冷淡的一句话,顺利堵住了杨氏的嘴,让她瞬间白了脸色。
而白凌薇,自昨日听到水卿卿说她杀人夺子后,回去后,杨氏与金嬷嬷终是告诉了她,水卿卿很有可能就是昀儿的生母。
得知消息那一刻,白凌薇如五雷轰顶。
她一直以为昀儿的生母已被沉湖淹死了,没想她不但还在人世,更没想到竟会是水卿卿。
慌乱不堪的白凌薇,不敢想象,若是水卿卿将这一切都揭露出来,自己要怎么办?
而昀儿还是她回侯府惟一的希望啊!
当即,她就吓得哭了,向杨氏歇斯底里道:“母亲,如果这个贱人真的是昀儿的生母,她一定会将一切都告诉给侯爷,到时,莫说侯爷不会再让我回侯府,只怕……只怕还会治我的罪……母亲,我还不想死,我也不想成为弃妇,求母亲救救我!”
自昨日三皇子出现,并答应了武宁公主娶水卿卿为妻开始,杨氏更是惊恐不安,不知道要如何向陈皇后交差。
金嬷嬷被水卿卿重重扇了一巴掌,脸上一直火辣辣的痛着,心里又恨又怕,不由咬牙恨声道:“如今武宁公主已死,只要老爷不承认她是白家嫡女,将她赶出白府,咱们再找机会干掉她,如此,就万事大吉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听了金嬷嬷的话,杨氏与白凌薇都回过神来,白凌薇对杨氏道:“对,嬷嬷说得对,所幸父亲也厌恶她,只要父亲不认她,她没了依靠再想办法除掉她,昀儿一事就不会被人发现了。”
杨氏见昨日白浩清态度决绝,高悬的心顿时放下。
却没想到,不过一夜,白浩清的态度就突然急转,竟是主动让水卿卿入祠堂认祖归宗。
杨氏不知道的是,其实在昨日三皇子应下这门婚约后,白浩清的态度就转变了。
如今在他的心里,就是一心要扶持这位嫡女坐上皇后之位!
所以,如今的他,不论水卿卿恨他也好,辱骂他也好,他都不在意,更不会允许杨氏来搅乱这一切……
白凌薇见父亲斥责母亲不准插手,心里一急,正要上前开口,杨氏连忙拦住她,低声道:“你父亲心意已决,不要再激怒他。”
杨氏跟随白浩清也近二十年,他的脾性她了解的一清二楚,也明白,但凡他决定的事,除非他自己拿主意,别人是劝不住的,最后只会惹怒他。
而杨氏心里隐隐明白过来,白浩清突然改变主意,只怕是因为她与三皇子的婚事。
如此,她原本想将陈皇后的意思告诉给他,让他收回心意不要认水卿卿,如今看来,却是无用了……
看着杨氏与白凌薇出现,原本已打定主意不入白家祠堂的水卿卿,眸光一沉,却在瞬间改变了主意。
她听怜姑姑与母亲提起过十九年前之事,怜姑姑与母亲皆是怀疑,母亲与自己当年是遭受了杨氏的毒手,被杨氏陷害了。
而事隔十九年,她又被白凌薇陷害,抢了她的孩子,害得她此生再难有孕,还几次三番的陷害于她,这些仇与恨,她岂能放过?
而且,昨日发生的一切,不论是别苑大火,还是马车的失控,乃至后面的街道上被百姓围堵,这一切的一切,水卿卿并不相信是偶然。
若是有人刻意做下这一切,力在害死她们母女,最后终是害得怜姑姑摔崖而死,母亲也为此丧命,这笔仇恨,她势力要血债血偿的……
而除了杨氏与白凌薇,她想不到她与母亲还有其他的仇人,所以,她却是要留在白府查明一切,为母亲与怜姑姑报仇血恨……
思此及,水卿卿冷冷一笑,对白浩清嘲讽笑道:“既然父幡然醒悟,知道自己错了,女儿就给父亲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去祠堂认祖归宗。”
面对水卿卿的嘲讽,白浩清脸上露出一丝讪然,但心里却是一松,二话不说,转身亲自领着水卿卿往白家祠堂而去。
小喜从后面追上来,拿鞋子给水卿卿穿好,陪着她一起往白家祠堂而去。
白家宗祠里,因白浩清已事先安排好,白家其他两兄弟,还有一众子嗣后辈,早早的就等在祠堂里了,等着白浩清领着水卿卿前来。
水卿卿一进祠堂,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了她的身上,站在第二排第一位的白家长房长子白俊峰,见到水卿卿的那一刻,整张脸都黑了。
白俊峰怎么也没想到,被他轻薄的侯府表小姐,竟是白家二房武宁公主所生的嫡长女。更是御封的莞卿郡主,还是要嫁给三皇子做王妃的人。
如此,想着当日她恨不得杀了自己的可怕样子,白俊峰心里暗自打颤,害怕得势后的水卿卿不会放过自己。
然而,令白俊峰没想到的是,不等水卿卿找自己麻烦,白府当家之人,他贵为宰相的叔父白浩清,一等水卿卿给祖宗上完香嗑完头,就厉声让他跪到了祖宗牌位面前,让他向水卿卿道歉,并受白家家法处置!
白浩清的突然之举,着实将大家都惊了一跳。就连水卿卿,都感觉诧异。
但下一刻,她想明白白浩清的用意,却是勾唇冷冷笑了。
当日发生在侯府白薇院之事已过去这么久,白浩清不但旧事重提,还要求重惩白俊峰,既是帮她在白府立威,更是想借此修复父女之间破裂的关系。
父女关系能不能修复,她并不在意,但帮她在白府立威,她却是乐意的。
白俊峰一听到家法二字,吓得屁股尿流,跪到白浩清面前求情,而白家大爷也忍不住上前帮儿子说话,希望白浩清网开一面,让白俊峰向水卿卿好好认个错,家法就免了。
白家家法,却是用沾了盐水的牛皮鞭子抽打背部,条条见血,再沾上盐水,直痛到骨头缝里去了。
白俊峰从小好吃懒做,养尊处优,那里受得起这样的鞭打,不由扒着白浩清的裤腿各种讨饶。
其他人也免不得开口为白俊峰求饶,白浩清看了眼不动声色的水卿卿,冷冷道:“你对不起的人是莞卿,她若能原谅你,叔父才能轻饶了你。”
闻言,白俊峰立刻跪到水卿卿面前认错,哭求道:“好妹妹,当日是哥哥做错了,哥哥并不知道你是咱们白家嫡女……求你看到咱们同根血脉的份上,饶了哥哥这一次,哥哥以后再也不敢了……”
眸光冷冷的落在脚下一脸苍白惶然的白俊峰身上,水卿卿冷冷笑道:“哥哥这话说得真是奇怪,难道我不是白家嫡女,就可以任由你轻薄污辱了吗?”
白俊峰哑然,下一刻连忙辩解道:“不,以后哥哥改邪归正,规规矩矩的做人,你信哥哥这一次……”
水卿卿打断他的话,眸光冰寒,语气冷冽:“为何会有家法的存在,就是为了惩治做恶不端的子弟,以正家风——而做恶之人,若不切身让他体会到痛苦,单凭嘴上几句讨饶就能脱身,又怎么会痛定思痛,改过自新呢。”
此言一出,不止白俊峰全身一颤,连白浩清都神情微微一怔,心里竟是对她生出一丝赞赏来——
这样的铁石之心,将来入主东宫,甚至是成为一国之母,才能统驭八方,不轻易被人打倒。
如此——甚好!
白浩清不再迟疑,冷冷道:“来人,家法伺候!”
白俊峰在祠堂因水卿卿被打一事,很快就会白府传开,等水卿卿回到灵堂,众人看她的眸光意味完全不同了。
杨氏领着二房的子嗣以及三位姨娘等在灵堂门口,见到水卿卿与白浩清重新返回,面色讪然,连忙让众人与水卿卿相见。
除了杨氏,白浩清还另有三房姨娘,而除了杨氏为他生下的白凌薇与长子白凌杰,姨娘宁氏为她生有一女,排行第四,唤白凌萱,尚未出嫁。姨娘姚氏也生有庶子白凌煕。只有万氏尚未有子嗣。
白凌杰与白凌萱、白凌熙皆是上前恭敬的尊称水卿卿为长姐。
三位姨娘在杨氏的带领下,也与水卿卿互相见礼,尊称她一声‘大小姐’。因为水卿卿虽然是晚辈,但在这些姨娘妾室眼里,只有她是正室正统,还是皇上御封的郡主,身份地位,她们根本无法比拟。
众人皆上前恭敬与水卿卿见礼,只有白凌薇黑透着脸站在一旁,眸光里恨意滔天——
从来,白家长女都是她,大家都是唤她为长姐、大小姐,都是对她毕恭毕敬,何时,这一切竟是被这个突然冒出的白家嫡女夺去了。
而她,竟沦了白家众庶女中的一个,还是被夫家赶回家的弃妇。
如今尚且瞒着家里的人,若是让大家知道她被侯府赶出,她岂不更加让人看不起?!
越想,白凌薇心里越恨,眸光几乎喷出火来。
水卿卿眸光冷冷的看着白凌薇,然而不等她开口,白浩清已严厉开口道:“凌薇,为何不给你长姐见礼?”
白凌薇恨得牙齿咬出血,杨氏见白浩清亲自开口,心里虽然知道女儿心里委屈,却还是上前拉过白凌薇,亲自送她到水卿卿面前,勉强笑道:“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以前在侯府有什么误会都放下,大家以后是亲姐妹,要相互好好扶持……”
看着杨氏假惺惺的样子,水卿卿恨不得当场揭穿白凌薇抢了自己孩子一事,但现在,她悲痛伤心,只想早点看到母亲,其他事,以后她会一笔一笔的向她们讨回。
她冷冷的看了一眼一脸愤恨的白凌薇,正要不理她径直去灵堂里,眸光无意间却是扫到了白凌薇麻衣里面的袖角,怒意瞬间沸腾。
她抬眸看向白浩清,一字一句冷冷道:“父亲方才在祠堂严惩堂兄,可当日一切却是二妹的主意,是她怂恿堂兄沾污我,埋下陷阱害我。所以,若是父亲真的要为我讨回公道,理应严惩罪魁祸首才对,不然,会让其他房的人以为,父亲偏袒咱们二房,身为白府掌家人,却执法不公,以后如何服众?”
此言一出,白凌薇脸色大变,指着水卿卿骂道:“贱人,当日之事根本不关我的事,你竟敢污蔑……”
“啪!”
白凌薇的话还没说完,已被水卿卿结结实实的一个巴掌给打懵了!
白凌薇恨毒了水卿卿,水卿卿何尝不恨毒了她?!
所以,这一巴掌,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直打得白凌薇眼冒金花,嘴唇鲜血直流,若不是被杨氏扶住,只怕直接打得趴到地上去了。
“你……”杨氏再镇定,到了这一刻,看到水卿卿当着她的面打自己的女儿,也是气怒得身子直颤,伸手指着水卿卿气恨得说不出话。
可是,事情却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水卿卿一巴掌落下,看着白凌薇因疼痛落下泪来,又反手一巴掌重重的掴在她另一边脸上。
“你……你怎么能出手打人……老爷,你亲眼见到的,她当着你的面打了薇儿,老爷要妾身母女讨个公道啊……”
杨氏恨不得同水卿卿拼命,女儿从小到大,莫说打过,连骂都未曾重骂过一句,金枝玉叶般的供养着,平时在白府也是最受宠爱,今日竟被水卿卿当着大家的面,连扇两个巴掌,这让她如何肯依?
白浩清眸光一闪,正要开口,水卿卿却是不急不徐冷冷道:“这第一巴掌,打你不分尊卑,出口伤人。”
“这第二巴掌,打你不敬主母。母亲大丧,你竟穿红戴绿。今日我就以长姐的身份好好教训你。”
说罢,水卿卿无事般的再次看向白浩清,冷冷道:“至于之前二妹怂恿大堂兄污陷我一事,就交与父亲处置——相信父亲会给我和全府人一个交代!”
话一说完,水卿卿再不做停留,越过众人,向灵堂走去……
幽暗的灵堂里,灯烛随风轻曳,一踏进去,水卿卿方才在外面的坚强冷戾统统放下,满腔的心里的只剩下心酸悲痛,眼泪沿着脸颊颗颗滑落……
金丝楠木棺木里,武宁公主已换上寿服安静的躺着,形容安详,仿若睡着了般。
几个伺候她入殓的老嬷嬷正在帮她做最后的入殓准备,水卿卿接过老嬷嬷手中的梳子,颤声道:“让我来吧!”
人死后,发丝冰凉刺骨。水卿卿摸着母亲一头冰凉如丝的头发,一根根的为母亲理顺,待梳到母亲耳畔那束断发,想到昨日母亲还为她断发接发,今日就躺在这冰冷棺柩中,顿时压抑的悲痛再也抑止不住,悲声大哭起来。
小喜与几位嬷嬷上前劝住她,不一会儿,石浩清领着白家众人也入灵堂来,连三皇子李宥以及武靖王府武宁公主的嫂嫂、水卿卿的舅母也领着几位表哥表姐赶了过来。
武靖王妃看到水卿卿的那一刻,伤心不已,抱着她哭道:“孩子,你母亲念了你一辈子,忧思成疾,这些年过得很苦……你舅舅在江南巡视公务尚未回京,若是让他回来看到你,不知道多开心高兴。可惜你母亲却走了,你舅舅只怕也得伤心死了……而舅母也在查昨日别苑突发的大火一事,若是有人故意害你们母女,我们武靖王府不是放过她的……”
闻言,默默站在一旁的杨氏全身微微一颤,脸色白了几分。
看着挤了一堂来送母亲最后一程的众人,水卿卿心里莫名的空荡,悲痛之余,总感觉自己缺失了什么。
蓦然,她终于恍悟到,是昀儿没有来,他是她的儿子,是母亲的亲外孙,如今母亲要走了,昀儿怎么能不来送外婆最后一程?
想到这里,水卿卿趁着时辰还未到,径直跑出灵堂,翻身上马,朝着侯府飞驶而去……
是时候跟梅子衿坦白,跟他要回昀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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