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业站在那里,护在楚歌面前,没来得及去管柴浩说了什么,倒是陆在清听见柴浩那声口不择言的阻拦,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的凶狠,他指着楚歌,“老子他妈给你摆个脸色,你扭头去找柴业?还女朋友,楚歌,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楚歌神色惊恐,却仍是坚定着自己的说法,“我没有!”
“少在那里装蒜——”
“陆在清!”
柴业忍无可忍大吼了一声,他平时清清冷冷,待人温和,这也是头一次发这么大的怒火,陆在清还没去考虑别的,柴业在那里,当着他的面就伸手握住了楚歌的手。
然后,十指交错。
楚歌愣住了,陆在清的瞳仁也跟着紧缩几分,他死死盯着柴业握着楚歌手的动作,那是连他,都没有做过的行为……
柴业将楚歌拉到自己身边,皱着眉头,字字句句尤为坚定,“不要对我的女朋友说那种带着侮辱性词语的话,很令人不舒服,在清你也是拥有高级文凭的人,怎么可以对一个姑娘说这样的话呢?”
陆在清竟被柴业这番话逼得倒退了两步。
随后他不可置信,扭头看着楚歌,“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不知道为什么,手都在哆嗦了。
楚歌没说话,她不知道这种时候,自己该选择哪个选项。
直到柴业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她说,“不要怕。”
楚歌猛地一顿,随后抬起头来。
不是想要摆脱陆在清吗?
不是想要和他再也不要见面了吗?
不是……已经受够了他对她的伤害了吗?
你该选择什么,你还不清楚吗?
楚歌深呼吸一口气,闭眼再重新睁开看着陆在清,她声音不响,但是很坚定——“陆少,我……我跟你之间,没有什么矛盾吧……请你,请不要再侮辱我了,我以后,不会出现在你眼里,我也不会再跟你有什么牵扯……”
陆在清听到楚歌现在这番和他撇清楚关系的言论,不知道为什么怒火更甚一份,或许是因为楚歌这样像是迫不及待要从他身边离开的姿态,让他觉得自己收到了挑衅。
陆在清在这里等了楚歌整整两天。
然而楚歌见面第一句话,就是要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男人抓着门沿的手指都逐渐用力,手背青筋暴起。
而后陆在清冷笑,“真是了不起,果然一转头勾搭上了柴业,楚歌,你装什么清纯呢。现在有人给你撑腰,很了不起吧。”
楚歌没说话。
柴业拉了楚歌一把,“走,我带你出去吃晚饭。”
“柴业。”
陆在清眼睁睁看着楚歌和他擦肩,那一瞬间胸口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他喊住自己玩了好几年的兄弟,“你一定要这样吗?”
柴业一开始没说话,察觉楚歌在颤抖,可能是害怕柴业转手又把她丢给陆在清,男人终是低沉道,“陆在清,楚歌是个姑娘,她经不起你几次打击和诋毁……如果你只能伤害她,不如把她让给别人保护。”
让给别人?
陆在清手脚发凉,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是看着柴业牵着楚歌走,病房门口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这个向来玩世不恭风月欢场的男人忽然间感觉到了一丝寂寞。
寂寞。
他从来都不寂寞,处处留情,随时做爱。可是现在,楚歌走了,他觉得寂寞。
病床上的柴浩脑门上顶着纱布,愣愣看了陆在清几秒。
随后,小心翼翼道,“在清哥……我刚那话不会戳着你自尊心了吧?”
他指的是最开始他吼的那句“你要对柴业女朋友做什么”的话。
陆在清像是一下子被人踩到痛脚一样,猛地抬头,眸光那么深那么狠,说出口却是否认,“没有。”
不可能。
柴浩皱眉,“在清哥,楚歌跟我说她喜欢你。”
陆在清笑得更加嘲讽了,“勾引柴业就是她说的喜欢我?”
陆在清不清楚自己因为什么理由愤怒,到底是因为楚歌勾引了自己的好兄弟,让好兄弟被蒙蔽了眼睛——还是因为,楚歌和别人走了。
柴浩躺回病床上,望着天花板,脖子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嘶了一声道,“其实我觉得你挺在意楚歌的。”
陆在清的手指倏地收紧。
“就像你从来……都很喜欢误解我和楚歌一样。”柴浩扭头去看陆在清,“我对楚歌没有那种坏心眼,我把她当做自己的小妹妹一样,我们真的是很要好的朋友。楚歌那么单纯,所以我也很认真对待她,这和你眼里的我们根本不同。可是你总是觉得,我对楚歌有意思。为什么,你要乱猜要误解?”
陆在清说不出一句话来。
柴浩叹了口气,“所以,你这样自以为是的判定,伤害了楚歌,同时……也伤害了你自己,你没发觉吗?”
这算什么,柴浩在教训他自讨苦吃吗?
陆在清咬牙。
“不过现在也挺好的。”柴浩喃喃着,“楚歌走了,就不会再被你伤害了。她看着小小一只,其实很要强,我一直都很想帮帮她,如果我能帮上忙的话。”
楚歌的坦诚和认真,总会有人接受得到,感受得到。柴浩就是其中之一。
这或许是这个世界给她的最大的善意。哪怕一片漆黑,总有人替她掌起微弱的灯光,告诉她,你并非孤身一人,我愿意成为你的好朋友。
“在清哥,你伤害了一个多么真诚的姑娘,你自己还没意识到吗?”
这话就跟针似的直直扎进了陆在清的胸口,男人立在那里,脸上一片阴沉,随后转身,那表情像是能杀人似的。
“你……你可别冲动啊。”柴浩担心陆在清回去失控,立刻喊了一声,“你要是不认同我的说法,当我放屁好了。你就把楚歌看做一个坏女人算了,这样你忘记她也能干脆一点。”
陆在清嗓音嘶哑地说,“忘记她?凭什么?我都没记住过她。”
“……”
柴浩不说话了。
陆在清像是给自我洗脑一样,“你不用在我这里给她洗白,我又不是不知道楚歌什么样的人,说好话,没用。”
没用。
柴浩叹了口气,干脆闭上眼睛,摆摆手,“那你回家路上小心,我先休息了。”
陆在清走出去的时候,把门关上了,住院部走廊里一片寂静,除了他再没有第二个人经过。
陆在清望着空荡荡的长条走廊,感觉整个人像是陷入了一圈黑洞里。
瞧他跟个傻子似的想找楚歌好好说话,等了她两天,换来了什么?
人家根本就是有了新的金主,要跟他撇清楚关系。
滚蛋就滚蛋吧,他又不缺女人!
陆在清一开始走的还挺缓慢,后来越走越快,他到了停车场,发动车子一脚踩下油门,像是在发泄着什么情绪一样,他将车子开上大马路,打开了边上的车窗,狂风便呼啸着卷过他耳边的碎发。
那天夜里陆在清在外面高架上一圈一圈绕,绕到后面警车都跟了一大堆,超速到了两百码,陆在清咔擦在收费站停车了,后面屁股的警车也跟着停下,走下来一堆人,掏着发票机和笔,“先生,出示您的驾驶证行驶证身份证。”
陆在清没说话,把证随便丢过去,拨了个电话号码,然后跟着坐上了警车。
半小时后,江凛和陆如冰来派出所提陆在清,江凛皱着眉头,“你在闹什么变扭?”
陆在清说,“没有。”
又干又硬。
江凛瞟了陆在清一眼,断定道,“肯定是有问题。”
陆如冰挽着江凛的手,对着陆在清啧啧摇头,“真是稀奇,你居然会进派出所,又不是萧里……”
陆在清跟着陆如冰他们往外走,“干什么,我看着像良民吗?”
“像刁民。”江凛道,“家门不幸,生出了你。”
“……”陆在清想骂人,过了一会又忍住了,隔了好久才试探着问了一句,“姐,你们觉得柴业好么?”
“哦,成材学院那个?”
“成材学院是他开的啊?”江凛有些意外,“他爸爸不是开银行的么,怎么改为教育行业了。”
“教育行业多赚钱你不知道?”陆如冰戳了江凛一把,“虽然你看老师平时工资不高,但是随便外面搞个补习班,哪怕一个学生一天两百块,也赚钱和流水一样。”
陆在清多看了自己姐姐一眼。
“尤其是名声好口碑好的老师,追着要补课的家长都能排成排,老师出去哪里,有什么问题,一帮家长都会额外关照。为人师表啊,真的是行善积德,所以师德好的老师,好报也多。”
陆如冰指着自己弟弟,“像你这样的,明显是垃圾老师教出来的,谈吐跟吐痰一样。”
“死了滚。”
陆在清不耐烦地说,“管你们屁事。”
“哎哟。”江凛拉开车门,陆在清钻进去,随后道,“回家。”
“你兰博基尼暂时先警局里放几天。”陆如冰坐在副驾驶往后看,“做展览。”
“……”陆在清不说话了,隔了好久他才蹦出一句话,“我想喝酒。”
“又想飙车又想喝酒。”
陆如冰说,“我不如把你丢派出所,让你蹲几天,出来就听话了。”
陆在清把头往后仰,拉出一节脖子,“柴业有那么好么?”
“对比你,那简直一个仙风道骨。”
江凛笑着打转方向盘,“人家好歹是老师好么,而且家里又不缺钱,这种品德好素质高的男人,跟你这种社会败类能比吗?”
陆在清踹了一脚江凛的车椅后座,“怎么说话呢!”
陆如冰笑得哆嗦,“你伤着我弟弟脆弱的自尊心了。诶等等,你和柴业关系不是不错么,怎么突然之间问他了。”
江凛眼神闪了闪,“是不是女人被抢了。”
“……”陆在清又是一脚踹,“你少说两句!”
陆如冰笑得更大声了,“天啊!你也有今天!”
陆在清靠在后排车椅上,眼神闪烁,拉着一张薄唇,漂亮的脸上写满了阴沉。
难得见他露出这种表情。
毕竟陆在清向来都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
江凛说,“得了,晚上去你家陪你喝点吧,顺便撸串儿?吃钢丝小肉么。”
“吃。”陆在清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随后江凛开着车子到了陆在清家里,陆在清推门进去,猛地盯到了沙发上一堆名牌衣服。
上次楚歌整理在这里,有的还没穿过,连着包装袋一起。
现在她人已经走了,这几袋衣服还是被留在了这里。
陆在清盯着那堆衣服发愣,整个人像是恍惚了一样。
过了好久,男人闷声不响去打开了所有的灯,江凛很自觉去他家地下室找酒喝,陆如冰则是坐在沙发上开始挑衣服。
“哟,品味还可以的嘛,这都买给谁的?”陆如冰拿了几件,“我喜欢,不过好像看起来太小了。”
她翻了翻标牌,“最小款?不行,我胸大,装不下。话说最小款你买给谁的?”
陆在清说,“我自己穿行不行?”
“你丫变态啊。”陆如冰丢了一条forlove&lemons的内裤摔在陆在清脸上,“你有本事穿一个这个给我试试!”
蕾丝内裤挂在陆在清脸上,男人一把抓下来,“我买来欣赏不可以么?”
“穿谁身上欣赏啊。”陆如冰双手抱在胸前,“楚歌吧?”
被自己亲姐姐这么直截了当戳穿,陆在清面子上有点挂不下去,“干什么?”
“你是不是对她上心了?”
“没有。”陆在清回复又迅速又利落。
随后男人在自己亲姐旁边坐下,一边的江凛挑了酒上来,然后笑着说,“咦,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聊楚歌。”
陆如冰扭头看自己的弟弟,“你要是真的不喜欢,那也好。”
“好什么?”
“正好咱妈给你安排了相亲对象。”
陆如冰打了个指响,“大长腿金波浪,长得漂亮文化水平高,站在你身边,衬得你就像个土老板。”
陆在清忍无可忍,“滚!”
“说真的。”陆如冰耸耸肩膀,“我只是来知会你一声,过阵子估计就喊你去见面了,据说也是海归呢,你俩床上可以英语交流。”
“……”
陆在清脑门突突直跳,“你喊妈赶紧别给我找些杂七杂八的人了,我又不着急……”
“没办法,我不结婚。”陆如冰道,“我妈就是拿菜刀架我脖子上,我都不结婚。那她只能拿刀架你脖子了。”
“……”陆在清对自己大姐感到十分无语,“你和她能不能别自作主张?我他妈缺女人吗?我还没玩够呢……”
“没玩够是一回事。”江凛在一边笑着说,“总归得让家里人安心,订个婚也是好的。”
陆在清大爷似的腿一翘,往沙发上一靠,“不干。”
“为什么?”陆如冰立刻犀利地问道,“是不是还惦记楚歌?”
陆在清过去拿酒杯的手一顿,“怎么可能?”
“那你为什么不去?你有什么理由不去?见了面哪怕不想结婚,感觉不错的话你俩互相为爱鼓掌一下不好么?”
为爱鼓掌这种说法真是新鲜啊……直接说啪啪啪是会死吗!
陆如冰笑眯眯撑着下巴,“这样正好……给你找个新欢,还能够走出楚歌的阴影。”
陆在清粗着嗓子道,“我再说一遍,我根本没有什么阴影,对楚歌也不惦记!”
“哦,不上套儿。”
陆如冰看了江凛一眼,“那我没招了,咱妈估计过几天就给你打电话,你就应付一下她吧,她也是为你好。”
陆在清不说话,陆如冰拔高声调,“听见没有?要是觉得无趣就收收心,成家立业!老是外面浪,觉得很有面子是不是?我告诉你,这社会男女平等,你别得意自己睡的女人多——女人眼里,你也是个被人睡遍的破鞋。”
“陆如冰你觉得我他妈不敢打你是不是!”
“你有本事打我试试!”
陆在清看了眼江凛,“江凛帮你,二打一,不公平。”
“我站这儿让你打。”陆如冰翻了个白眼,“就虎虎身边人呢,你从小到大什么脾气我不知道?”
陆在清又不说话了,喝了口酒,不期然想到了楚歌。
楚歌这种人一沾酒就要醉,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总是喜欢小声喊他陆少,要是真的不开心了,会连名带姓喊他陆在清,所有的情绪都那么清白明显。
陆在清觉得,楚歌这人又虚伪,却又特别鲜活。
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陆在清总算开口说起了这件事儿,“今儿去医院,看见楚歌和柴业了。”
“哦。”江凛和陆如冰等着他继续讲下去。
“然后……”陆在清顿了顿,“他俩谈朋友了。嗯,就这样。我也没什么不乐意的,反正就是,他们在一起了,关我屁事。”
“……”江凛和陆如冰对视一眼,过了一会陆如冰故意道,“挺好的,柴业看着挺会照顾人。”
陆在清差点把酒杯捏碎。
“柴业有那么好么?”陆在清喃喃着,“比我帅还是比我有钱?还是比我活好?”
“都不一定。”
陆如冰哈哈大笑,“见着你吃瘪,我真开心。”
陆在清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我吃瘪?我吃什么瘪,我一点都没有吃瘪的感觉。”
江凛模仿陆在清的口吻重复了一遍。
陆在清咬牙切齿,“我说真的,我没有——”
说到一半,他停住了。
这个突然的停顿,让陆如冰和江凛都有些意外,“怎么了?”
陆在清说,“那她……那她今晚岂不是,岂不是住在柴业家里?”
江凛张大了嘴巴,“大哥,在一起的话,楚歌住柴业家里,不是很正常么?”
“正常什么!”陆在清一拍大腿,“正常矜持的姑娘,会还没谈多久恋爱就搬去男方家里么!”
“关你屁事啊,你管那么多。”陆如冰泼冷水,“人家情深意切浓情密爱,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也有错了?”
陆在清说,“不许搬过去。”
????
江凛脑门上露出了几个问号。
“楚歌是我……是我睡过的,柴业这样,不觉得膈应吗?”陆在清口不择言,“反正我,我睡不下兄弟睡过的女人。”
“咦,那不是侧面反映了柴业对楚歌的感情很深沉,都能接受这个了吗?”
陆如冰继续扎陆在清的心,“他俩肯定是真爱,嗯嗯,天长地久。挺好的。”
好……好个屁!
陆在清眼里闪过一丝情绪,又快又急,瞬间又没入瞳仁深处。
男人的手指不动声色的收紧。
这个夜晚,他第一次觉得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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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柴业家里,楚歌不停地和柴业道谢,“感谢柴老师……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报答您,谢谢你给我勇气,还帮我在陆在清面前圆场……”
柴老师那么清高的人,愿意在陆在清面前故意顺着说出楚歌是他女朋友的话,对楚歌来说已经是受宠若惊了。
她怎么高攀得起。
楚歌心中惶恐,不知道如何回报柴业维护她的好意。
“没关系。”柴业笑了笑,“吃夜宵吗?”
“不了不了。”楚歌抬头,“您要吃什么吗?我可以给您做。”
“哦,那我就点菜了。”柴业报了几个家常菜,“食材冰箱里都有,你看着做吧,我先上去洗澡,下来我们一起吃点。”
“好。”楚歌双手搅在一起,“那个,柴老师……”
“嗯?”柴业回头看着楚歌。
“我很感谢你……维护我的言论和行为。”楚歌垂着头,“但是我很怕,我的存在给您的名声,带来不好的影响,所以明天早上我自己回去,柴老师不用送我……”
“楚歌。”柴业上前,忽然间抬起了楚歌的下巴。
楚歌哆嗦了一下,不期然撞入柴业那双清冷的眼睛里。
柴业说,“我的名声,对你来说那么重要吗?”
楚歌愣了愣。
随后她道,“是的。柴老师,我不想伤害我身边人。”
柴业笑了笑。
多善良的孩子。
他将脸伏在楚歌耳边,“既然在意我的名声……不如直接跟我在一起?不然……传出去就是我骗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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