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你!”东方越冷然,一眼便看见她身后的那些女子。尤其是百花宫的余孽,一个个手执钢刀,恨不能将他食肉寝皮。
她退后一步,瞧了寻梅一眼,“你们先走。能突围几个算几个。东方越交给我!”寻梅执刀欲前,却被她一把按住手腕,“你不要她们的命了吗?”
寻梅看一眼浑身是血的踏雪,只能狠狠点头,“你自己小心。”
掌心凝力,黑寡妇缓步上前,笑得冰凉,“上次是我大意才会输给你,这一次——你就没那么幸运了。东方越,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音落。出掌。
东方越带来的随身暗卫,也开始动手。
所幸百花宫的女子,一个个皆是习武之人,各个都能舞刀弄剑,尤其是寻梅的武功,更是精妙无比,手起刀落绝不手软。
“找死!”东方越切齿,全力相迎。
只是交手的那一瞬,东方越心头微怔,这女人的武功为何会突飞猛进?上一次还没有这样厉害,为何这一次竟然——难不成她的功夫,受一次伤就进步一次?
这种武功。也只有极邪的百花宫宫主才配具有。
那个女人的阴蚀大法,本就精妙无双,当年独步武林,无人能敌。可眼前的女子,眼神熟悉,但眼睛却显得年轻,绝然不似风韵之年。
为何——会这样?
“瑶姬,今日我要你。有命来无命回。”东方越凝了十层功力,一掌击出。
便是这一声喊,让寻梅等百花宫门人,皆是目瞪口呆。
瑶姬?
可是当年失踪的百花宫宫主名讳!
怎么眼前这个女子的声音,全然不似当年的宫主?
众人奋力杀敌,只为能杀尽贼人,再见宫主容颜。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路子。掌心黑雾齐集,如同吞噬天地的幽冥黑洞,要将眼前的一切都吸附、席卷进身体。
她与东方越掌面相触的那一瞬,东方越的内劲刹那间,被她源源不断的汲取,吸入自己的体内,融为己有。
“阴蚀大法?”东方越瞪大眸子,忽然拼尽全力,直接将所有的内劲强势灌入她的体内。强大的内劲自然不能为她快速吸收,刹那间经脉剧痛,她愣是勉强收回掌力。
顷刻间。体内血气翻滚,强行吸入的东方越内劲,在体内横冲直撞,几欲冲破经脉。若是真的冲破经脉,她一定会经脉爆裂而死。
她的身体,一时间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外来内劲。
唇角徐徐溢出血,她咬紧牙关,“算你聪明。”
“我看你能吸多少!”东方越也伤得不轻,他从未料想,这般年轻的眉目,竟然真的习得阴蚀大法的精髓,而且更让他吃惊的是,她体内存在的内劲,至少有数十年。
她,到底是谁?
各自强行运气,拼力上前。
谁也不肯让步,谁也不肯罢休,性子竟是如出一辙。一样的不顾一切,一样的肆无忌惮。但凡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轻易放过打败对方的机会。
寻梅领着百花宫门人,将最后一名暗卫当场斩杀,随即飞身上前,“宫主,我来助你!”
音落,手起刀落。
却被东方越一掌震开,狠狠摔落在地。
便趁着这空档,黑寡妇腾空而起,一掌击向东方越,却被他身子一撇,没能击中要害,狠狠的落在他的肩胛处,直接将他震退。
而他拂袖间,已经撩开了她的遮脸布。
她骇然心惊,随即厉喝,“走!”
愣是不敢回头。
寻梅领着人快速奔逃,东方越自然不会去追,他挨了她一掌,如今是一口真气都提不上来。若不及时疗伤,只怕自己都自身难保。
狠狠的捏紧她的遮脸布,东方越快速盘膝在地,自救要紧。外头有景明守着,他就不信,他们这帮女人,还能插上翅膀飞了。
然而事实是,她不是傻子,明知道进来的时候景明他们就守在那个位置,在出去的时候还会傻乎乎的一头撞进去。瘴气林那么大,那条路不能走出去,为什么非要走那条?
视线越发模糊,唇角的血越来越多。
东方越的内力,不是那么好拿的,这不,拿得太多了,自己就吸收不了,反而深受其害,让自己体内的气血如同万马奔腾。
勉力走出瘴气林,已经是日薄西山。
黄昏日落,照得北峰山的枫叶红得像鲜血一样炽烈。嫣红若她唇角的鲜血,艳烈而极近妖冶之色。她走在余晖里,昏黄的光将她的背影拉得颀长。
脚下不稳,她一个踉跄跌跪在地。
“把那个昏迷的试药女子留下,你们都走吧!”她无力的喘着气。蜘蛛的毒性快要散尽,她也将支撑不住。若是被他们发现,她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百花宫门人齐刷刷跪在地上,“属下叩见少主。”
唇角微扬,她笑得何其苍白,“我不是你们的少主,你们认错人了。何况你们也都见到了,我不是百花宫的宫主。现在不走,别怪我待会——杀人灭口。滚!”
寻梅示意所有人都退开,不许上前打扰,“少主为了救我们受了重伤,我们岂能置你于不顾?宫主在的时候就说过,将来她将阴蚀大法传给谁,谁就是百花宫的少主,就是我们未来的少主子。如今普天之下只有你会阴蚀大法,我们自然只认你一个少主。”
“我说的话,你们都没听见吗?滚!马不停蹄的给我滚!”她的身子晃了晃,无力的瘫坐在地,双手支撑在地面,硬是不让自己倒下。
“分坛已经被破,你们带着踏雪暂且寻个地方安置下来,留下记号,我到时候来找你们。”寻梅吩咐底下人。
“是!”百花宫门人快速带着那些被救的女子离开。宏冬华弟。
寻梅跪地,“属下百花宫现任左使,寻梅。方才那个挨了重刑的,乃是百花宫现任右使踏雪。我们乃是宫主亲自调.教,从小跟随宫主。今日起,便跟着少主,誓死相随,绝不背叛。”
寻梅的话刚说完,眼前的黑寡妇已经倒伏在地,手中的剑咣当坠落。
无力的望着天际云霞,她气息奄奄,“我能信你吗?”
“少主?”寻梅慌忙扶起她,二话不说将自己的内力灌输进她的体内,“你撑住,属下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她硬撑着眼皮,始终不肯合上眼睛,“拜托你三件事。”
“少主请吩咐,赴汤蹈火,寻梅万死不辞。”寻梅的额头,不断渗出豆大的汗珠子。
“其一,保护好那些被试药的女子,她们将来会是最好的人证。”视线越来越模糊,她的声音也越发孱弱,“其二,把我送到京城宝塔路万里街春风巷7号,找到一个叫梁以儒的人。其三——不管你待会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遇到什么,都请你替我、替我保密。”
音落,她已不省人事。
“少主?”寻梅惊呼,急忙扣住她的腕脉。
好奇怪,她体内的气分明混乱至极,可隐隐有些不太对劲。好似她体内能自己调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快速修复伤势。
“她如此年轻,为何阴蚀大法竟修得比宫主还要精?”寻梅几乎不敢相信。
环顾四周,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快点离开为好。
思及此处,寻梅快速背起夏雨,疾步离开。
远处,有人影摇晃,一闪即逝。
梁以儒找遍了京城也没有找到夏雨,睿王府说是不在,去了府衙又说今日不曾看到,跑到宫门口也说没有去过。
夏雨好似失踪了一般,就连她最喜欢去的酒楼茶肆,也都没有她的踪迹。
他不怕别的,就怕这丫头脑血冲头,一个跑去北峰山。
若是如此——
梁以儒捏紧了袖中的拳头,容色凝重的站在院子里,一言不发。
他保持这个动作,已经很久很久了。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而后是一个女子微喘的喊声,“请问,这里有谁叫梁以儒吗?”
相宜一怔,回过神快速跑向门口。一开门便不悦道,“什么梁以儒,我家大人的名讳也是你能随便叫的?”蓦地,他愣住,“夏、夏——”还未说完,相宜撒腿就往屋内跑,“公子、公子,夏姑娘回来了,夏姑娘回来了!”
梁以儒抬步就小跑,“人呢?”
相宜喘着气,“门口,被人背回来的,好像受了伤,伤得不轻。”
一听伤得不轻,梁以儒领着衣摆就飞奔,及至寻梅跟前,只一眼她背上的夏雨,整颗心都揪了起来,“阿雨怎么了?她怎么了?相宜,去请大夫,快!”
相宜“诶”了一声就想往外冲,却又被梁以儒一把拽住,“不许去街上医馆,直接去睿王府请大夫,明白吗?坐马车去,快!”
“是。”相宜明白梁以儒的意思,只有去睿王府请大夫,才能确保夏雨的安全。
梁以儒快速抱起夏雨,抬步朝着卧房走去。
寻梅跑了一路,此刻已然精疲力竭。跌跌撞撞的跟着梁以儒进去,唇瓣干裂,嗓子干哑得几近冒烟,“救、救她。”
闻言,梁以儒随即去捏了冷毛巾,替夏雨擦拭脸颊。
她的身子,似乎滚烫得令人害怕。
乍见寻梅奄奄一息,梁以儒又急忙去倒了一杯水递给她,“你没事吧?”
寻梅摇头,“一定要救她。”
梁以儒重重点头,却只能在房内来回走动,焦灼而又无能为力。他不是大夫,无法现在救治夏雨,只能眼睁睁等相宜搬来救兵。
“阿雨到底去哪了?”他问。
寻梅一杯水下腹,听得这话,愣是一言不发。
“是不是去了北峰山?”梁以儒最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她真的去了北峰山?这丫头!胡闹!简直胡闹!”
寻梅抿唇,“敢问,你与少主是什么关系?”
脚下一顿,梁以儒身子微僵,“我们——”他迟疑了一下,望着床榻上面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夏雨,艰难的笑了笑,“青梅竹马——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