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琴音极具参透力,直接进入人们心中,令人如梦方醒。
那么琴声先至,抚琴的人是谁?如今又在何处?
这般疑问涌上了许多人的心头,更有不少人想见识甚至于结交这个琴师。
朱三少爷性格暴躁,意图逼着这藏头露尾的人出来,所以他大喝道:“究竟是谁人在装神弄鬼,赶紧给老子滚出来。”
给老子滚出来,他神剑出鞘,正渴望着对手,而今日这般情景,不杀几个宵小之辈,这宝剑怎么可以入鞘呢。朱三少爷心中如是想,所以言语更加肆无忌惮。
“陵州,齐玄策。”
既非拜寿更非祝贺,这五个字却比刚才的琴音更加清晰。不少人揉了揉耳朵,怀疑耳朵出了问题。这声音哪里像人间之音。这分明就是从人心底深处面响起的声音。不然,谁可以解释它为什么这么清楚呢。
陵州,齐玄策?这又是哪里来的小猫小狗。朱三少爷自己揣摩不透,可是这个名字就不普通。所以他将目光投向了坐在正中间主座的朱老太爷。
朱老太爷一旁的管家亮开了嗓门,说道:“请故人出来一叙。”
这话说的中气十足,众人也都能听的清楚。殿外之人听到后,也都惊叹,这朱家到底还有几分能耐,一个管家的武功就能如此不凡,看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话诚不欺余。
“故人称不上,倒是有事想找。”没有人知道那人是怎么进入的朱府大堂内,沐逸雅擦了擦眼睛,担心眼花而出现了幻觉。终于,她确认,那个人就这样如鬼魅般地站在那,只不过看不清具体容貌。
杜西璧也摸了摸眼睛,咂嘴道:“这大白天莫非真的中了邪。怎么碰到个这么个邪门的事了。”
李玉宇心中微微叹息,不知朱家是什么运道,一场大寿惹来这么多波折。这人周身的气息,分明是青莲府主身上也出现过的一种,不过比府主的身上那道来得更加的浓郁。若真以实力来划分,绝不会比府主弱。而这人的语气听着并不友善,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大殿外的人也陆续前来观看热闹,看到有人到来,且看不清楚容貌,更是啧啧称奇。更有甚者,干脆就站在大堂内和一些熟人搭讪一番,然后就此坐下,也是看起了热闹。
楚瑞昭也看到了这人,将身子一侧,退到了一边,继续观察事情发展。
朱三少爷极为恼火,外面这群喜欢看好戏的所谓的江湖侠士,今日若是朱家出丑,恐怕他们也是喜好传播消息而且是传播得最快的那一批人。而看了看这个如同鬼魅的,似被一层雾罩着的人,他想着,莫不是那人和楚瑞昭是一伙的?以楚瑞昭引我出剑,然后这人来收拾?就是这样的,肯定是这样的。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他就认定楚瑞昭和那人就是有预谋而来的。
一旁的朱四少爷问道:“那你来我家,究竟是来干什么?”
“本为贺寿,可怕他承受不住。所以,只好來取一物。”对于老寿星,称呼为他。而旁人都只隐约看到那人的衣服装扮是粉色的,而这人的话语却一点都不像人间之言。而普天之下,再无第二人如他这般说话,他人分明实在眼前,声音却仿佛隔着万水千山,清晰又飘渺。
朱三少爷本意训斥那人无礼,可是刚才说话的那管家说道:“阁下所取何物,尽管说来。朱家若是有,阁下尽管拿去。”
“这人究竟是何人,能让朱家如此对待?”藏兵殿的来人好生疑惑,看那人周身云气环绕,就知晓他不是一般人。若是能招揽此人,那么穆先生的大计何愁不能成。他为藏兵殿尽忠,所以所想也是为了藏兵殿。殊不知,大堂内诸多其他家族和势力也都起了招揽之心。所以不少人看向那人的目光也变得有些炙热。
“惊天剑。”三个字方一出口,剑幕之人首先就如下油锅的开水,炸了锅。当年剑幕居首的惊天剑居然在朱家?事实上,凡是有幸知晓那段往事的剑幕弟子,数代人无不以找回惊天剑为己任,殚精竭虑,搜遍天下。那可是剑幕至高无上的神剑。不论是从剑的威力还是精神象征。其他的江湖人士有些也听过此剑名号,脸上不表露出来,心里面却觉得此事不简单,非同小可。
“从哪里来的阿猫阿狗,都敢来我朱家撒野。今天,老子不给你们这帮人一点颜色瞧瞧,真当我们朱家没落了不成?”朱三少爷骂完,就提起剑朝那人砍去。他心里早就有了决断,人群议论得越多,对他来说越不利。似这种莫须有的事情,他自然不会承认。不若就此先将那人打发出去,再来关门与楚瑞昭什么的算账。
可是他忘了,他忘了老太爷身边的管家代表的是谁的态度,连家主都不敢轻易得罪的人,会有什么样的惊世骇俗实力。
同样的招式,同样的剑气寒光冷冽,使人脖颈发麻。那么那人会怎样面对呢?
楚瑞昭是场上离那人最近的一个,也同样无法看清楚那人的面容。他心里正疑惑着,不久就有了答案。
那自称齐玄策的粉衣男子,临危不惧。他仅仅是伸手向前,那只手并没有与剑相接触。楚瑞昭也从未看到过如此好看的手,秀气而又有力,更有不容挣脱开的沉稳霸道。仅仅动了两根手指头,那两根手指头就结结实实地夹住了那柄霸气的长剑。这样诡异的画面还未完,那只手其它的三个手指还空着,仅仅是中指轻轻在剑上一扣,朱三少爷便松开了那柄长剑,那力道如同被钟鼎击中,朱三少爷一声闷哼,就倒飞出去。长剑上传来一道清脆又响亮的敲击声。众人不由得瞠目。
“剑果非凡品,可惜用剑之人却是个庸才,徒使宝剑蒙尘失色。”
朱三少爷倒地后听到这话,勃然大怒。这比他刚才松开宝剑来得更加的羞辱。他目光饱含恨意,似要将人生吞活剥,于是他迅速招来手下之人,打算将这不知好歹恶人杀之家中,然后碎尸万段,浑然忘了今日什么日子。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然后指着来人,说道:“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先把宝剑还我,然后在我面前磕三个响头,本少爷可以考虑给你一条活路。”而这条活路也要看你能不能走出去。朱三少爷这种睚眦必报的性格使他断断不肯吃半点亏。所以后面这条活路,往往更是死路。
一旁的管家也默不作声。
弩箭手在一旁严阵以待,金晃晃的箭头在明亮的大堂里也泛着寒光。朱家花费极大力气才造就了这样的一支部队。如今全部拿出,他朱三少爷还有什么担忧的。这等逼人入死地的手段,只怕不能给人留全尸,不怕不能死人的。这数十人组成的弩箭队伍便是朱家的倚仗。
那人置若罔闻,将长剑插入地下,剑刃直接没入地面。旁人惊叹那柄剑的锋利,他不慌不忙地从身后取出一张古琴,古琴的造型同样没几人能看清楚。
“不自量力。”朱三少爷一声冷哼。
弩箭片刻间三轮齐射。不少武功不俗的侠客惊呼道,这金刚材质的弩箭,谁人可以以一己之力抗衡呢。
而剑幕等人就比较乐观。李玉宇更是同样的一声冷笑。
有些世家的少女甚至捂着眼睛,不想看到那人浑身插满箭的惨状。沐逸雅也不例外。
岂料,那些弩箭未能入得了那人周身三尺之内,并如同撞到了铜墙铁壁痒痒,齐齐止住了去势,然后刷刷落地。叮叮当当的声音,反而成了一首有节奏的曲子、
“那人仅仅用手在空中一按就有如此威力。”
“这又是什么妖法?”
“怎么可能······”李玉宇虽然知晓粉衣男子的实力不俗,可是看到这样的场面,也睁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而那些弩箭手更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那自称齐玄策的粉衣男子并不打算收手,中指在琴身上一挑,无名指复又在琴上一抹,食指同时在琴上面一拨,三个熟稔的动作出来,所有的弩箭又重新获得生命,携着风声,呼啸着,往来处射去。那数十弩箭手中箭倒地而亡,因为弩箭来得太快,有些人死的时候还长大着嘴巴。只有他们胸膛伤口处不断流出的鲜血在诉说着他们身上发生的事。血水如何小溪,渐渐汇聚在一起,朱家寿宴不仅见了血,而且血流成河。
大堂里的人,这时候才总算看清楚这人的实力,终于醒悟过来,如此实力,分明已经不是那扶摇直上的榜单中的任何一名,而是天下逍遥无处不可去的榜单中的龙凤之人。
那人作势又欲轻轻一捻,想再次弹响那无声的音符,这一下,谁都清楚,不言而喻,就是杀朱三少爷。
这时候,从很久前就一直养神,从今日寿宴之时开始,未发一言,更未曾睁开眼的朱老太爷终于睁开了浑浊的双眼,说道:“原来是琴帝大人大驾光临,可惜老朽眼睛已花,为先认出,万望恕罪。”
琴帝,但凡对于十数年之事还有些记忆的人,都不会想去招惹这个人。
当时天机阁给出的评语是,以琴入道,称帝于天下十州。
但是这个优雅的名字背后,却也是另一个词的代名---嗜杀。当今江湖人士饱受前辈教导,没有哪个人会想去知晓琴帝的过去,而已经知晓的,则只想忘却,忘却这尊杀神给他们带来的震撼和噩梦。
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方才还有招揽之心的藏兵殿等势力再也无法起这个心思了。因为他们知道,似这类的登顶天下之人,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改变江湖的格局,甚至于江湖顶级势力数年之间又可以多出来一个,与那剑幕藏兵殿等比肩了。更何况,琴帝的年纪不过四十出头。凤毛麟角,天之骄子,赞美之词如何形容他都不会过分。
“琴帝沉寂江湖多年,这次出来,定不是空穴来风。莫非朱家真的是有惊天剑?”陈陆声音不小,这一下却是说出了好多人的心声。
剑幕王筱涓喃喃道:“原来,他就是琴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