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北辰无奈地看了看自己公子爷,果然,他摆弄棋谱还是没能坚持过一炷香功夫。这公子爷的耐心是不是有点太那个啥了?当然,这句话,他只能在心里嘀咕着。他可不想再惹公子爷生气。上次那顿暴揍可是在他幼小的心灵留下了偌大的阴影。
燕东来则是十分慵懒地躺在床上,伸了个十足的懒腰,然后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这梁王千金到底中了什么邪?莫非是本公子身上真的有王霸之气,虎躯一震,那小妞乖乖臣服?”
“也不该呀,那她第一次为何对我恶语相向?第二次更是将那个恶心人的欧琼请来作陪,第三次也完全不是我的对手呀?”
“要不我还是去建议梁王帮她请个道士算算?”
傅北辰没有出声,公子这种自言自语他全然当作听不见。燕东来慢慢回想起两人过去的多次打交道会面的情形。原来,二人第一次相遇并不美好。燕东来当时强闯大船,梁王千金观其放荡,恶语嘲讽道:“哪里来的乞丐,不去讨饭,来我这处做什么?”燕东来当时牙尖嘴利,毫不退缩道:“乞丐说不上,我就是你未来的夫君。”这番满嘴胡诌,自然惹得梁王千金更加厌恶,她招呼下人将燕东来打发走。燕东来武功不凡,将那几个奴仆打下水,更是洒脱大笑出去。第二次,梁王千金特意请燕东来吃饭,同样的大船,同样的歌舞升平,可惜找了个恶心人的欧琼来作陪,燕东来僧面佛面都不看,又打了欧琼两巴掌,将他打落水,成了落水狗,然后更加不屑地离开了。第三次,梁王千金更是不屈不挠,单独宴请燕东来,场间燕东来喝了个酩酊大醉,然后借酒发疯,似流连勾栏瓦舍之徒。而方才小舟上面见面就是第四次。
他只道那梁王或者梁王千金看中了自己的身份或猜到了自己的家世,全不想自己身上有一份狂傲不羁的气概也能吸引到女子,尤其是梁王千金这类久居深闺,报有某种幻想的女子。不经世事的她极其羡慕燕东来的做起事来不顾后果的做派。
燕东来习惯作弄人,性格绝对是古怪,所以他绝不想着自己能受人喜欢。他站起来身来,又换了个地方,找了一把竹椅躺着,桌椅上铺着毯子,极为舒服。他左手中捧着几枚黑色的棋子,右手抓起几枚坚果,将坚果放入口中,然后一个个的果壳往外吐,那些果壳无一例外,都准确落到桌上的木筒里。
“最近这些日子,江湖上有什么趣事呀?”燕东来问道。
“我燕某人虽身不在江湖,可这心时刻牵挂着江湖呀,只希望江湖到处都是我的传说呀。”燕东来接着道,全然对自己的知名度没半点自知之明。燕东来这号人名,在江湖之上,一来没有讨教过哪个大人物,二来没有什么惊天的奇闻轶事,根本不会有什么名气。若是棋院也算江湖的话,那他的名气可不小,仅仅只是这半月时光,他就名传棋院,拳打内院弟子,脚踢梁王奴仆,气哭梁王千金这般,蛮横地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朱家老太爷贺寿。”傅北辰说道。
“是吗?那个老乌龟活了多少岁了?”
“刚及耄耋,八十而已。”傅北辰回答道。
“这样呀,要不赶明儿我也办个寿宴,让这个江湖热闹热闹。也来好玩一下?”燕东来说起话来不怕吓倒傅北辰,他及冠不过一二年而已。
傅北辰也不搭话,接着道:“幽州楚家,楚瑞昭大闹朱家,打伤朱家少爷。”
“可以呀,这个小伙子,老头大寿的日子,去打伤人家儿子。有我当年行事的风格,他家在幽州。不正是离我们这不远?等我哪天有空,我去找他玩玩。”燕东来不怕事大,也极度自恋。
“还有什么呢?”燕东来问道。
“琴帝降临朱家,取走惊天剑。”傅北辰说一句停一下,不是为了吊燕东来胃口。显然是燕东来之前特意嘱咐过的,燕东来曾说过,这江湖没有他太过无趣,那些有趣的事,他就像小孩子吃糖一样,得慢慢品味。
“琴帝,我滴乖乖!那狠人大帝又出来了。这次又杀了多少人了?”燕东来问道。
“死伤二百有余,具体数字,上面未曾提及。”傅北辰说道。
“原来那惊天剑在朱家。那些剑幕的剑客们都是个什么反应?又死了几个?”燕东来问道。
“听说是敢于拔剑,未有死亡。”傅北辰说道。
这就好,燕东来想着,心里却是另外一个想法,你丫的,可千万别去招惹朱家才好。不然,朱家武力不行,财力可不少,那就不好办了。燕东来端起一杯浓茶,吹了吹。
“还有一个消息。”傅北辰还说道。
“琴帝都取走惊天剑,还能有什么消息?莫非朱家那个老东西出手了,去和琴帝打了一架?然后直接死翘翘了,导致寿宴变丧宴了?”燕东来不解问道。
“那倒没有。不过寿宴变丧宴是真的。一个叫徐庸铮的剑客,杀死了朱家两位少爷,朱家悬赏黄金五百两要其尸首,悬赏一千两黄金活捉此人。”
“我······”燕东来手中的茶还未入嘴,热气直扑脸上,他感觉到了些许烫意。
“你确定那人叫徐庸铮?”燕东来说道。
“千真万确,金意楼已经将此消息传遍天下了。”傅北辰点头道。
“五百两,一千两黄金。这可是不个小数目,已经悬赏多久了?”燕东来问道。
“差不多有七天了。”
那这已经迟了。燕东来听着回答,心里想道。
他眉头微微一皱,思索着对策。
自己那个便宜师父出了名的古板,这次来棋院学习,显然不是那个好糊弄过去的,给我拜了那样子一位古板的棋道教习。好在活捉那人的悬赏太高,这些个猎人应该会犹豫些许的。希望徐庸铮能挺过来吧。
“金意楼有没有发动日月镜?”
日月着,明也。镜者,显其身。故人在日月之下,无可藏身。这是金意楼对于悬赏者的最高待遇,他主动公布消息,天下有意者,皆可知其消息,然后赶去诛杀。
“那倒没有。”
燕东来仍不放心,提起笔来,笔走龙蛇,片刻功夫就是一封信。信的内容本身也不长。
将徐庸铮之悬赏定在此处,勿要变更,若有必要,隐匿其行踪,停止这道悬赏。
他转身对傅北辰说道:“你速速将此信送往中州金意楼。信到了,那该知道的人自然会知道。”
傅北辰没有多问该把信交给谁,这是燕东来教给他的第二个道理。所以,他接着信就打算出发,可是心中还是担忧燕东来的安全,有些吞吞吐吐。燕东来哪里会不明白,勃然大怒道:“本大爷的武功会比不上你?你速去速回就是了。”
燕东来一挥手,傅北辰注定要跑死几匹快马。傅北辰望着信封上的金意楼三个字,心里虽仍有疑惑,可是很快就收起了那份好奇心,加快了速度出门而去,骑马飞奔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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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的时间,早已足够金意楼将悬赏传遍天下,使徐庸铮成为一个炙手可热的香馍馍。也同样可以使“楚瑞昭大闹朱家”这个令楚家上下为之振奋的消息传到楚家。幽州城内的人也会再度记起,原来这个楚家在棋院鼻息之下,苟延残喘还未灭亡,甚至还有子弟敢去朱家大闹。
正如楚瑞昭所想,天下不识楚家久矣。所以那个消息更多的是使他一个人成名。日后登临武道榜单,也就更近了一步。功成方可名就。他名声已经就位,那么今日回楚家府邸,他怎么不功成呢?
楚瑞昭看着大门口的那对石狮子,想起幼年时曾在这石狮子上玩耍,多么欢乐。可是事后他被那个自己的亲二叔,借其他名义,吊起来打屁股,皮开肉绽,两个月下不了床。所以,他多年后再看向楚府的这块门匾,就更加得不顺眼了。
刚拾级而上,二叔就到了门口来迎接自己,楚家下人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毕竟楚瑞昭在门口站了稍许才进门的。
楚瑞昭此时也展现笑容,随着这个亲二叔走进了楚家,然后几曲几折,楚瑞昭虽离开多年,但是还是对着府邸中的一切还是那么熟悉,二人终于来到了他想来的目的地,楚家家祠。
楚家家祠甚大,青砖红瓦,家祠内其上列祖列宗甚至可以追溯到数百年前的楚王,其中那些人杰鬼雄楚家先烈,楚瑞昭一一看过,这些都是父亲为他讲过的人名,以及他们的光辉事迹。父亲大人甚至还鼓励教育他立下大志向。忽然,他面色一寒,因为在这正中间诸多牌位中,独独少了他父亲那一块。他更不用寻找旁边灵位,他的母亲名姓在何处,答案只有一个,两人之名都不在此处。
楚家二叔察觉到这一点,笑脸相迎,解释道:“当初大哥是自愿脱离楚家的,所以家老宗室都没有选择将他的灵牌位安在祖祠内。”
“自愿脱离楚家?二叔,当年骗小孩子的把戏,怎么到今日还在用呢?到底是这些年二叔做家主不长进还是原来就一直喜欢自作聪明呢?”楚瑞昭笑道。
一旁有些个家主派系的长老,看不下去了,喝道:“楚瑞昭,在祖祠内你不得放肆,家主怎么都是家主,容不得你挖苦。”
“正是,当年是你那个短命老爹活该,仗着自己是家主就胡作非为,活该有此下场。”还有一些更加难听的话落入耳朵里。
楚家二叔听到这些话,抱有歉意地朝楚瑞昭笑道:“他们说话不怎么好听,你别往心里面去。你在外闯荡,心胸宽大些。来,今日大好日子,你随我一起敬列祖列宗三炷香,表示你终于回家了。”说完,他就拉着楚瑞昭上前去。
“不,我觉得他们说的对。”楚瑞昭挣脱开既是家主,又是亲二叔的拉扯,大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