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庸铮的脚力并不慢,可是因为种种原因,足足走了十多天才翻过那座横亘山,这一路旅途逃亡中,他以溪水来解渴,摘野果来饱腹充饥。某些情况允许之下,他也会去打一两只野兔前来吃上一顿。而碰到或感知到大型的猛兽,无一例外,他都选择避让或躲开,在这深山野林里去猎杀狼虎豹,着实有些不智。徐庸铮并非没有这个实力,而是那举动动静太大,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这已经接近千金的悬赏,不仅让外人对徐庸铮愈发重视起来,徐庸铮自己也不得不愈发谨慎。就是杀野兽之用剑以及生火烤肉,他都得依靠天气的遮掩,或大雾降临或大雨落下。这种谨小慎微也惹得诡的一番嘲笑。
事实证明徐庸铮的这些胆小的行为并没有让他轻松多少,也没有躲过多少事情。该来的还是会来,没有出鞘来猎杀野兽的金戈剑最后还是沾满了鲜血,当长剑从第九个刺客的脖子间划过时,金戈剑再一次饱饮了鲜血。而到后面,金戈剑也变得更加的兴奋和有活力。起先,徐庸铮仍对刺客抱有一丝幻想的,本着能不杀就不杀,能轻伤就不重伤的慈悲心怀,直到他再一次感受神宫变化,吸收杀境之后才彻底放弃这种可笑的念头。无他。只因这些该死的刺客如同附骨之蛆一样,由不得他不理会,不痛下杀手。一个人从起,从卧,从食,从坐皆是无法安生之时,杀人或许是唯一的解决方法。当他又一次杀人之后,却是忘不了那个此刻的眼神,那里面有迷惑,有不解,有惊讶,更有责备。因为那些刺客都习惯了徐庸铮的沉默,习惯了他不闻不问,一心一意只顾赶路的旅人状况。那双眼睛里面的话语更像是在说,你不是不会杀人的吗?
可惜,他到死也没能听到徐庸铮的宣誓:从今以后,杀无赦。
其他刺客虽然看到这个情况,却不以为然,他们收到的这类的威胁可不少了。都选择冷眼旁观那具被徐庸铮抹了脖子的尸体,没有人去当摸尸刺客。毕竟大头还在前面。
在徐庸铮进入中州之前,他更是抽出了金戈剑和玄意剑,就像农夫休息久了,终于拿起了锄头,想趁着下雨天到来之前,开始清理自己的菜地,清理完这些繁杂的事物一样。他也要清理完这些刺客,不然进入中州有何意义,时刻还是在他们的监督之下。
那些有耐心的刺客运气到了头,实力不足,没有让他们迎来光明的未来,反而被徐庸铮带入了血色的噩梦,入了那阎罗殿报到了。
清理完那些烦人的苍蝇后,徐庸铮的心情稍为畅快,终于选择进入中州境内,只是徐庸铮并不知道自己被悬赏的具体情况,此刻他的实力被列在玄等最末,赏金在玄等任务中却是最高的,这样的赏金哪怕排在地等中断也是绰绰有余的。在玄黄之列中,不过百两黄金,已经到了极致。这等悬赏榜,分明是金意楼和天机阁有意为之的,甚至更有谣言,只要杀了徐庸铮,就可以直接从玄等入地等。这意味着什么?在金意楼中,刺客之列,可以分为天地玄黄四等,以天级最盛,黄级最菜。天级者,整个江湖都没几个。这几乎已经是金意楼长老级别的。而从玄级入地级,不仅仅是需要执行三次地级任务,还有进行一定的实力考核。可是有多少人是因为实力不够而只能抱憾,有多少人在这途中折戟沉沙,最后只能变成累累白骨呢?那现在杀徐庸铮就是捷径,是无数刺客奔向荣光的梦寐以求。
“小屁孩,他已经开始杀人了,而且也习惯杀人了,这样的改变是有些让人难以接受的,前面就像一条自断利爪和獠牙的老虎一样,看着凶猛实则与人无害。我们大有机会可图。现在他锋芒尽显,猛虎张獠牙,先利爪,那些小动物恐怕再难兴起任何撩拨猛虎之意了。”一女子说道。
“这样更好,就不会有人跟我们抢东西了,嘿嘿。”一个小孩子笑着道。
徐庸铮坐在一个饭馆之中,他的衣服胸前有血迹,在溪水边简单擦拭,仍旧洗不干净,所以他只好选择披上一块黑色披风。胸口的隐隐泛红就像偷吃了冰糖葫芦的稚童留下的证据一样。他现在眉心正中间有一颗红痣,想着低调行事,他也选择用黑色丝带遮挡,之所以不用竹笠,是因为那样太过怪异。还别说,如今这样一打扮,加之徐庸铮的脸色憔悴,颇有几分查到家道中落的富家公子哥的意味。徐庸铮本想着叫了两斤牛肉,可是怕小儿起疑,所以只叫了个七八两牛肉。小二乐得闲暇的上午有客人临门光顾,手脚极快地端好牛肉上桌,还十分体贴地送了一碗特色刀削面。徐庸铮也不客气,对着面前的食物狼吞虎咽起来。
“小二哥,你听说了吗?那横亘山脉里面最近出了一头猛虎,这段时间已经杀了十几个人了。”一个小孩和小二聊天道。
“你小子净吹牛,我天天在这摆摊,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会不知道?”客人不多,小二哥仍有空闲与人聊天。
“不骗你,我以我娘的名节担保,而且那条猛虎已经下山了,指不定现在正在不远处看着我们呢?”
“娘咧,还你娘的名节。”小二哥刚想嘲讽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懂什么,可是被老板娘的一个目光制止了。这个目光小二可是很熟悉的。
“小屁孩,别乱信乱传谣言。”小二哥正色道,也不再想着搭话,就拿起肩膀的毛巾弯着腰走开了。
老板娘为了小孩子端上一碗阳春面,郑重说道:“小孩子,以后出门别乱跑,更加不要胡乱讲话,吃了这碗阳春面你就回家去吧。你家人肯定有点担心你的。”
真要这里有老虎,那么老板娘的生意是万万做不成的。所以,小孩子的谣言虽离谱,老板娘却不愿意收到它的影响。
徐庸铮听到这话,也只是笑了一下,不放在心上。
这家店本就是前店后厨的设置,因为客人不多,老板娘叫着小二哥去后厨帮忙,她自己也开始忙碌起来,敲打着那把颜色发黑的算盘,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算珠颗颗波动,不仅仅代表着数字的增长,更代表着老板娘的收入在点点不断增加呀。等到算得差不多的时候,她又去后厨看伙计们是否偷懒。
等到徐庸铮抬起头来,却看到一袭不寻常的红衣,那道红正是红得鲜艳红得耀眼,徐庸铮仔细一看,这分明是舞女的衣服。而他再度抬头,印入眼帘中的,是一个颇有几分容貌的中年女子。
那女子妙步纤纤,笑意盈盈,缓缓朝着徐庸铮走来。因为1就坐在偏僻角落处,对那女子的到来,提起了警戒之心。
“哎呦喂,好生俊俏的小哥,想不到在这里居然能碰到如此个可人儿。”那红衣女子走到徐庸铮跟前,她气质惹人怜惜,可没想到行为却有些大胆。她的玉手一伸就要去抚摸徐庸铮的脸颊处。
徐庸铮伸出筷子,然后身子微微后仰,不给那只手有任何方法得逞而靠近他。如果下一刻,红衣女子的手再向前,那么徐庸铮手中的筷子就是应对之法,就是徐庸铮的依仗。筷子如木棍,也是可以打人的。
那女子注意到徐庸铮手中的筷子,然后自然地将手收回去,重叠放在腰上,她的脸上笑意不减,道:“哟哟,原来公子哥这么高冷,不近人情,看来你不是个江湖人士呀。”
红衣女子极其自然的坐在徐庸铮右手边长凳之上,两人就这样同处一桌,红衣女子真的是一点儿也不见外。
徐庸铮不习惯这种看不出目的的自然熟的女子做法,何况他很清楚自己此时正在被悬赏,而且价钱不菲,所以他眉毛一挑,缓缓开口道:“有何指教?”
女子呵呵一笑,回答道:“我一个弱女子哪里敢有什么指教呀。公子果然是十分高冷呀。公子相信那小孩说的话吗?听说这里也有吃人的老虎呢。说不定正在看着我们呢?”
那女子说话间,表情又变得楚楚可怜,需要人保护。
“不相信。”徐庸铮冷冷地用三个字回答道。
“”那万一猛虎真的来了,你能保护我吗?那女子的目光显得更加可怜了,当中更有点点泪光闪烁。徐庸铮对着这红衣女子依旧有些看不透,所以仍然保持戒心,冷漠道:“我看你还是赶紧跑吧。不然那猛虎来了,真的会把你吃了的,骨头都不剩下的。”
“公子就不能保护奴家吗?若是奴家保存了性命,指不定奴家会对公子感恩戴德,以身相许呢?”红衣女子娇媚说道。
“倘若真的有猛虎到来,我说不定会拔腿就跑。”徐庸铮望着前方说道。
“那公子,会带上奴家我吗?”红衣女子歪头问道。
“哼,我说不定会跑得更快。”徐庸铮无情道。
“公子果真是个实诚人。那就没有办法了,谁让奴家身有要事,非得在此等待不可呢?那就让那猛虎来得快些吧。”那红衣女子唉声叹气道。
什么要事,等什么?徐庸铮没有细想古怪之人的古怪行为,他们的一切举措都可以看作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们本就不符合常理,更非常理可以解释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