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娘子说得不无道理,他一个孤儿,在江湖里无依无靠,正经的秘笈都没看过一本,正经的师父更是没拜过一个。他以后还想着行侠仗义,难道都要靠那张嘴吗?今日的情况,他若是可以打过楼植,那么情况还会如此危急吗?他的手脚传来的痛苦,无一不在提醒他,他是个战斗力不够的渣渣。
今日之教训,已经足够,这种经历,一次就够了,他不想连累他唯一在乎的红袖娘子,所以他要变强。像他这种乞丐,没有任何关系,哪个门派会要他呢?剑幕吗?不,那里面不是人过的日子。而除了徐庸铮,他能找到实力如此不凡的人物吗?没了,没有了。一番思考下来,苏小乞丐很快就下了决心。
“呸呸呸,”听到红袖娘子将他苏小乞丐的名字改作苏小富孩,如此不伦不类,苏小乞丐赶忙嫌弃说着,“我好好的一个绰号,被你这么一改,什么意境都没有了。”
“还是说正事吧。这徐庸铮到底杀不杀?”红袖娘子说道。
“我不要我那份悬赏了,你要杀是你的事,我要把徐庸铮方才杀楼植的那一手刀法学到,以后好用来行走江湖,惩恶扬善。”
“别以为我不懂事,小时候我就听别家小孩背过什么话来着,叫君子无过,怀璧有罪。若是我得了那数百两黄金,指不定十年之内就要被挥霍一空,最后指不定小命都要没了。”
“行呀,苏小乞丐,这样的大道理你都懂了。可是,不行。我想杀他来做成我那件事。”红袖娘子打趣道。
“什么事,买金银珠宝还是去找人?”苏小乞丐问道。
红袖娘子一惊,问道:“你怎么知道?”
“你时常对着月亮发呆,我听老人讲,这是思念他人的表现。那个男人很难找吗?”连苏小乞丐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说话有些老成了。
对于苏小乞丐的聪明,红袖娘子一直是有所提防的,可是,没想到这小孩子聪明到这个地步。
“何止是很难找,整个江家都在找他,找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找到。”
“那金意楼呢?”苏小乞丐艰难地坐起身来,问道。
红袖娘子摇了摇头,意思很明显,金意楼也找不到。
“那你要那么多金子又有什么用?托付给金意楼都找不到。”
“我可以请别人去找。那些榜单中的人。”
“这儿不正有一个吗?徐庸铮,他前段时间才打败了扶摇榜第四的枯枝老怪。还有什么人比他更合适。”
红袖娘子猛然惊醒,对呀,徐庸铮不就是合适的人选吗?如此一来,救了他,也顺理成章了。
“还是不行。”正在苏小乞丐得意之际,红袖娘子说道,“我们要把他带回止戈堂,他这个身份就有大问题。”
“如此还不简单。弄个假名,实在不行,带个面具不就行了。方法总比困难多。”苏小乞丐此时的反应可谓十分敏捷。
“那我们怎么回止戈堂?我带着你一个人就够呛了,还要带另一个病人?”
“红袖大姨,你傻了吗?我们可以去租马车呀。”
“说的简单,这荒郊野岭,哪来的马车?”
苏小乞丐眼珠一转,说道:“这还不简单吗,楼植这个癞蛤蟆不就有一辆吗?我们去弄来。”
“怎么弄?”
苏小乞丐脑筋急转,说道:“楼植白天带着一个小姑娘,他这种人,肯定不会自己驾车。所以,应该还有一个车夫。而白天茶馆之内,那个车夫没有和他一起,说明楼植是看不起这个车夫的。车夫也未必看得起他。小姑娘经过白天这么一刺激,加上楼植夜晚出来,小姑娘多半是有苦说不出,怒不敢言。”
“接着说。”
“到时候,你只需要持着楼植的信物,一番刻薄之下,气走那小姑娘,赶走那车夫,就能把马车骗到手了。”
红袖娘子眯了眯眼,不得不承认,这个小乞丐的计划还算不错,就是有些太轻而易举。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不是我们,红袖大姨你一个人去就可以了。我这个身子骨去,还容易出事。那个叫香儿的小姐姐看到我,不得吃了我。我和我师父就在这破庙等你吧。早去早回。”苏小乞丐得意笑道。
红袖娘子临走之前,仍是犹豫道:“不行,骗止戈堂这事还是非同小可。”
苏小乞丐有些气馁,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一场空。他眼珠一转,想到了最后一个主意,道:“红袖大姨,这样吧,我们让老天来决定。这是一枚铜钱,如果正面朝上,我们就按我说的来,如果是背面,我们就杀了徐庸铮,管他的呢,黄金千两。”
“如果,连这个主意,你都不接受,那我建议你,一刀也杀了我算了。”
红袖娘子终于被说服了。
一枚铜钱被苏小乞丐抛上半空,眨眼工夫就落地,苏小乞丐脸上满是喜悦。
“是正面吗?”红袖娘子问道。
苏小乞丐嘴角一翘,得意一笑,说道:“看来,我这个师父是拜定了。”
不知为何,红袖娘子觉得苏小乞丐似乎有了些许改变,可是又说不上来。或许,只有苏小乞丐自己知道,这个东西叫做成长。
星夜无光,还下起了一场大雨,为人间带来了诸多寒意。
白日的那架马车停在树林之内,车夫只得靠着车厢躲雨,楼植的脾气颇为古怪暴躁,他可不敢进车厢内放肆。不然,楼植又会一天一夜不给他饭吃。他一个车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怎么敢如此冒险呢?
车夫的年纪也不小了,可是服侍了楼植也有些年月。在他看来,楼植这个老家伙,分明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老家伙。
可世事就是如此不公,车夫也无从说起。
车厢内的那婢女自从楼植走后,也是抽噎哭泣到现在。
车夫好生提醒道:“香姑娘,你别哭了,小心哭哑了嗓子,楼长老会不高兴的。”
车内的香姑娘闻言,果然小声了。车夫一笑,静静等待着雨停。
这雨下得也颇大了,不仅如泼似倒,更是时不时的闪电震撼天际。
车夫的浑身湿透了,而车厢内那人似乎也受到了惊吓。
“香姑娘,你别怕,我可还在外面呢。不会扔下你一人的。”
“大哥,这雨啥时候是个头呀。”
“快了吧,这上半年的雨可没个准信的,想停就能停。”车夫提高了银两说道。
“你冷吗?大哥。”
“不冷的,香姑娘。”车夫说着这话,身子却冻得有些发抖。他晚上仍有一顿没吃,此时再度受寒,显得颇为煎熬。
突然,车厢内递过来一个包裹着的手绢。手绢并不是丝绸,而是普通的粗布材质,这种手绢,分明不是大家小姐的随身之物。
车夫看到那方淡绿色手绢,不解问道:“香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大哥,我知道你晚饭没吃,这是我偷偷藏的一些糕点,你将就着吃吧。”
车夫心头一暖,接过手绢之后,就大口吃了起来,还不忘说道:“谢谢你,香姑娘,你真是个好人。”
手绢不大,糕点不多,哪里经得住那车夫的狼吞虎咽。
不一会儿的功夫,车夫的身子总算会恢复了些许力气。
车夫望着这方手绢,一时之间,递过去也不是,拿在手里更加不是,就此愣在远处。
“大哥,将手绢给我吧。我找个功夫拿去洗洗。”车厢之内那人细心地说道。
“要不我洗了之后还给你吧。”车夫说道。
“不用了,我又不是什么大家小姐,这种事,我做惯了。要是楼老爷······”
车厢之内又是沉默,车夫一声叹息,将手绢递了进去。
如此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被楼植这老东西给祸害了呢?
雨渐渐停歇,远处走来一个女子,正一步步朝着马车走来。
车夫白天听闻楼植和香姑娘谈话,算是知道白天发生的那事,惊讶道:“香姑娘,那人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