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徐庸铮开始享受着沐浴阳光的味道,空气里满是自由的气息。
他脸上的那张面具颇为舒服,戴了数天下来,没有丝毫异样,除去每日四下无人处,需要一些油脂来保养,稍微有些麻烦外,别的可以说极为满意的。而徐庸铮更加好奇金意楼资料中所说的如化面具是什么样子的。
“记住,天狼,你差我五千两银子。”徐庸铮这才明白红袖娘子说的话。
原来红袖娘子察觉到徐庸铮的意图,早早地备好了第二张如敷面具,放在木匣的夹层里,用油布包裹着。
那包裹里面还有一张纸条,毫无疑问是红袖娘子留下的。“我且归山去,君当自顾惜,天狼留威名,天下大可去。”
这纸条被好管闲事的诡分析出了好几层意思,第一,就是山中有急事等待红袖娘子去处理。可惜,被徐庸铮迅速否定了,红袖娘子什么实力他还不清楚。什么样的要事需要红袖娘子这等人物去处理呢?第二句,就是要徐庸铮好好珍惜他的两张面具,被诡多加了一句,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惹得徐庸铮一阵无语。而天狼留威名,似乎是在提醒徐庸铮不要透露自己的姓名,免得惹来大麻烦。徐庸铮心里也是清楚得很,他现在一千五百金的悬赏,足够让很多人心动疯狂,而天狼这个身份,刚好适宜他去行事,行那不可与外人说道之事。而红袖娘子又是从哪里得知的呢?真是女人可怕的直觉。最后一句,天下大可去,恐怕就是讽刺的话语了。他自己几斤几两他还是心里清楚的。不过,他倒是有些期待那天的到来。后面这半句话自然是诡补充的。
行了六七日功夫,徐庸铮依着红袖娘子的指点,终于来到了藏兵山下。
徐庸铮一袭黑衣,胯下黑色骏马,背着一个粗重的木匣子,来到了一个小院之外。
这一小院离群独居,显得和这个村子格格不入。
徐庸铮看着这一个破旧不堪的小院,一时起了怀疑。
院外的篱笆倾斜歪倒,似被野狗闯破,矮小的黄土草屋,比之徐庸铮的那匹骏马更低矮,土墙之上更有一个大洞,破烂的木窗之外只有一些碎纸片残留,整个木窗也只剩下一两根歪歪扭扭的木棍苦苦支撑着,没人来修补。院中除去一个随意用泥巴搭建起来的土灶,更是别无一物。没有木头,没有水缸,没有凳子,更是没有丝毫人烟。
没有一根多余的木头,这当如何生火?
没有一口完整的水缸,这当如何饮水?
莫不是,这里面早已经没有活人了?还是里面的人早就搬走到他处去了?
门破木板斜,徐庸铮还是选择走入院内。徐庸铮的手脚稍轻,那扇门饱经风雨,还是险些毁在徐庸铮手里。
入院一看,那草屋之内依旧黝黑,而那土灶之上,更是结了好几层厚厚的蜘蛛网。
罢了,有些事情强求不得。
就在徐庸铮准备抱着些许失望而回的时候,土灶一旁传来了一些动静。
“吱吱”,“吱吱”,就好像老鼠咬噬木屑的声音。
徐庸铮走过去一看,发现一个身形瘦小,看不清楚性别的孩子坐在那里。
那孩子衣不蔽体,身形消瘦,只剩下皮包骨头。他就那样坐在一口破锅旁边,双腿呈现出不知是灰尘还是黑炭的颜色。
声音是从他嘴里传出来的,这孩子竟然真的在啃食一根树枝。
等到吃得差不多之后,这孩子又拿起木棍,低着头在锅里捣弄着黄泥巴。作业才下了一场雨,锅里的雨水还未干涸。
那孩子终于察觉到来人,他抬起头来,徐庸铮这才看到了他的脸。
那张脸上一团黝黑,只剩下那双眼睛微微泛黄。
“吃······吃······吃,吃······”那小孩口齿不清晰,张开嘴巴一笑,露出了发黄的牙齿。
这样的孩子,是如何活到了今日?
“咚”的一声,有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从篱笆外扔进来一个枝丫,那枝丫之上还有好几串果实,果实甚小,徐庸铮却是知晓这类东西的。此果名为黑柴葚,果实酸涩。
坐在地上的孩子扔下手中的木棍,捡起那树枝,不由分说地啃起了树叶。
“你是什么人?”那小女孩盯着徐庸铮问道。
“我是来找解铁匠的。”
“解铁匠,他一年多之前就不打铁了。”
“那这小女孩是谁?是铁匠的家人吗?”徐庸铮问道。
“嘻嘻,他是个小男孩,是解铁匠家的傻子。”小女孩回答道。
“那解铁匠人呢?”
“不知道,听大人们说,可能是走了,也有可能是醉死了酒缸里。”
“他是个傻子?”徐庸铮问出口,就感觉自己问了个白痴的问题。不是个傻子,能这样活着吗?
“他不止有点傻,还有怪病。”
“那你为什么还要给他送食物呢?”
小女孩低了低头,说道:“这不是食物,我家里也穷,每天都是野菜汤,所以,我只有在山上摘些野果子给他吃。放心,这些没有毒的,我都吃过的。”那女孩嘴里有些发黑,显然是先尝过黑柴葚的。
“好了,我要去打猪草了。大哥哥,你不要和别人说我来过,不然,那些小孩更加不带我玩了。”那个小女孩背着个竹篓就离开了。
再看地上那个傻子,将黑柴葚吃得一干二净,嘴巴里发出一些徐庸铮辨不清楚的音节。
“走吧,你别发什么善心了。这小子留在身边也是个累赘。”
徐庸铮听着诡说的话,点了点头。
突然间,那小孩抓住脑袋,仰天长叫了起来:“啊······啊······啊······啊······”
或许是疼痛无法解去,那小孩居然将头往土灶之上砸去,那土灶被砸处有一个碗口形状的洞,颇为贴合那个脑袋。
那小孩疼得双脚在地上直踹,死死地抱住自己脑袋,然后嘴里依旧喊道:“痛啊······痛·······”
徐庸铮识海处出现了一副清晰的情景,让诡看了个透透彻彻。
同样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孩子在地上抱着脑袋打滚,那小孩一会用头砸地,一会在地上直踹,而一旁站着一个老道士。
“孩子,你和我有缘,我也不能见死不救。从今日起,你便和我走吧。”
这便是当初齐老神棍和徐庸铮初次见面的场景。而齐老神棍之后也是多次提醒往事,每次都在强调徐庸铮当初如何凄惨。
老神棍,莫非这就是天道有轮回?
当日我也是这般模样吗?那你是怎么就收留了我呢??
那小孩的疼痛不止,还要愈发剧烈,他竟然扯下自己的一撮头发,鲜血淋漓。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那小孩就将头往那铁锅之上撞去。
徐庸铮身形一闪,就来到了那小孩的身前,双手扶住这小孩的肩膀,制止住了他这个行为。
这小孩的肩膀哪里有半分肉可言,只有嶙峋的骨头,分外扎手。
这小孩嘴巴一张,就咬在了徐庸铮的手臂之上。
徐庸铮也是静静承受着,没有出声。
就这样,那小孩终于昏睡了过去。
而久未受伤的金戈剑主,竟然伤在了一个小孩子手中。那一块肉更是快被小孩子咬了下来。
诡见到徐庸铮识海中的情景,知晓再无半点可以说服徐庸铮的可能,所以也不再开口。
徐庸铮抱着这个小孩在怀中,神情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