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兵殿位于八百里云庭湖北畔,坐北而向南望。云庭湖物产丰富,气势不凡,号称八百里,水势尤为浩大。更有名诗云:“烟起云庭湖,波瀚藏兵殿。”至于这后半句出现的藏兵殿,自然就是真的藏兵殿。藏兵殿本身占地极大,建造之时更是匠心独具。不仅削去了半座藏兵山的峰顶,更是将小半殿楼置于云庭湖内。这样一来,依山伴水,可藏风纳水。藏兵殿内装饰均为雕龙刻凤,雕镂玉锲,青砖红瓦,可谓极尽土木之盛。说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尤为夸张,可是廊腰缦回,檐牙高啄毫不为过。寻常士族可没有这般品味和底气,哪怕是金意楼也没有这般败家的手笔,若是有人能看尽藏兵殿高低冥迷,或许能将藏兵殿的底蕴看得明明白白。更有人言:“天上宫阙也不过如此。”这话将藏兵殿的气派展现得淋漓尽致。
作为江湖上颇负盛名的一殿,藏兵殿有名楼两座,一为神兵,一为无双。神兵楼用来藏纳兵器,这里面所藏的兵器不计其数。而收尽天下不义之兵,以待仁义之人。这便是藏兵殿一向坚持的原则,更是他一贯的行事风格。什么叫不义之兵?什么才能叫仁义之人?这些标准,藏兵殿从未对外说起过。所以在不少江湖人士看来,藏兵殿难免是巧取豪夺,借大义之名而行一己之私。藏兵殿内不下十万的兵器更是明证。有些人颇有微辞,自然有些人感恩戴德。事实上,整个江湖对于藏兵殿的态度极为的暧昧。有收即有赠。藏兵殿送出去的侠义之兵也不在少数,不少名门正派,江湖侠士都没有选择拒绝藏兵殿的这份薄礼,要知道,藏兵出手,必是精品。藏兵殿就靠着这样的手段,挣得了金戈甲天下的美名,久而久之,就变成了天下公认。拥有无数利器的藏兵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一个兵器帝国。
此次,藏兵殿举行的是正是论剑大会。天下江湖人士用剑者占十之五六,而此番藏兵殿主持的大会,过江之鲫的剑客们又如何会错过呢?其中不乏一些剑客打着以武会友,增长见识的目的,还有一些则是存着砌磋技艺,扬名立万的心思,这些都不重要,因为只要能被藏兵殿的大管家相中,这对大多数人来说,都将是鲤鱼跃龙门的一大喜事。不但可衣食无忧,更有名剑功法无数,任君挑选。饶是藏兵殿如此财大气粗,他也决计养不活这么多的贪婪的鲫鱼。所以广撒网,不如抓大鱼。藏兵殿所邀请的都是成名剑客,此番算下来,不过寥寥百来人。就是这样,藏兵殿每日还是千八百两的开销。
穆雎身为藏兵殿的大管家,此刻正慵懒地躺在一张虎皮躺椅上,闭目养神。对于这次盛会的举行,都是他一手策划的。邀请何方人士,如何款待他们,这里边可是有大学问的。来人背后宗门如何,名声又是几许,实力到底如何,都得考虑进去。如若稍有怠慢,难免会被那些个老江湖说三道四,品头论足的。而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什么?穆雎哪里会不清楚呢,不是绝对的实力,也不是如何的锦衣玉食,而是脸面。有脸面哪怕衣衫褴褛胜似华衣贵服加身,而江湖人一旦没了脸面,恐怕会比死更难受。所以,穆雎既要让那些个老前辈受到充分尊重,又得给那些个后起之秀留下个好印象。
“人常言,好人难做,坏人难当。早知道这次的论剑大会会有这样的风波,我又何苦呢?”
穆雎手中正是白天里的那份情报。剑幕之人刁难藏兵殿的小姐。上面还有写明那贵公子李玉楼的身份,“妍兮的反应还不算太差。就是,还是太嫩了点。”
“可又是什么人敢对我藏兵殿出手呢?”穆雎眯了眯眼睛,手指不停地摩挲着那张白纸。
“咚”“咚”“咚”,只听见门外传来三道敲门声,缓慢而有序。
“老爷,王长老来了。”
“进来吧。”穆雎说道。
进门而来的正是当日随王妍兮一起回来的王长老,更是王妍兮名义上的族叔。可就是如此地位的一个人,此刻不复当日跋扈的模样,而是弓着身子,慢步走入房内,生怕弄出半点声响,也怕惊醒了那张铺着猛虎皮的椅子。
王长老静静地站着,不敢去看那只匍匐在窗边的猛虎。
“王长老,你回来啦。辛苦你了。”
王长老赶忙道:“不辛苦,不辛苦。能为藏兵殿出生入死,乃是我的荣幸。”王长老或许敢对王妍兮使些小手段,却绝对不敢在穆雎面前打任何马虎眼。
“这次,听说妍兮带回来一个小女孩。”
“对的,四小姐从金意楼带回来一个小女孩,那小女孩长得还算精致,就是脾气不怎么好,爱哭爱闹的,不是很讨人喜欢。”
“所以,你就想着欺负她?欺负一个小女孩?”穆雎似笑非笑地问道。
“这个······”
“听说,你说过妍兮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甚至还说她的朋友也不过如此。”穆雎的话如一阵微风,拂过王长老的脸颊。
王长老脸颊上汗如雨下,却没有用手去擦拭。“小的,小的可不敢。”
“这么说,不是你派人伏击的车队?”
最先传入穆雎耳中的乃是一声扑腾的下跪声,随后才是王长老颤抖的声音。
“小的,不···不敢,绝对,绝对不是我。”
“我知道。你还没这个胆子。你最多就是拿拿回扣,在金意楼养个娘们。”
这话却并没有让王长老放松下来,反而是他的头颅都贴紧地面,似乎不愿再分离一样。
躺椅也停止了晃动。
穆雎随意看了看屁股翘得高高地王长老,眼神里面满是玩味。
“当狗就要有当狗的觉悟。这狗一旦是想站着当人,那且不问别人答不答应,这主人恐怕就要先把这条畜生给剐了。因为他不知道这狗什么时候会真的会变成个狼心狗肺的混账。”
“所以,现在你是想当一条活着的狗,还是一条死的狗?”
王长老毫不犹豫道:“我愿做您最忠诚的狗。”
“比起另外几个长老来,你不仅不算聪明,还可以说是极为愚蠢,说你势力小人或许都是抬举你,因为你根本不懂谁处在优势,谁又是风光得意。可你知道,哪怕你是这样,我为何依旧坚持要用你?”
若是常人说他愚蠢,王长老恐怕会直接甩他一个大嘴巴子,还要附赠两口唾沫星子才肯罢休。可是,此刻听到穆大管家说他,他非但不觉得耻辱,反而有些高兴,只是他声音依旧有些颤抖,睁着额头问道:“属下不知。”
穆雎望着渐渐停歇了的烟花,说道:“要不,你再猜猜?”
“属下不敢。”
“嗯?”穆雎仅仅一个音调,就让王长老出了声。
“或许是因为属下身上还有可利用的地方?”这话说出来,王长老自己都不相信。
穆雎没有说话,那王长老只有继续猜下去。
“还是因为属下像猪一样,够蠢吗?”王长老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没想到这个答案也引不起穆大管家的注意。
最后,王长老作势咬咬牙,挤眉弄眼道:“难道是因为属下的身份?”
“什么身份能打动我呢?除了殿主,莫说这藏兵殿,整个天下又有几人值得我正眼一瞧呢。”
“哈哈,算了,不难为你了。你且先起来吧。”穆雎随意笑了笑。
王长老如蒙大赦,拍了拍自己发麻的膝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谢谢大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