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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山中虎何在?
    常言道名师出高徒。不仅是因为名师自己技艺高超,能将自己的绝学传给弟子,言传身教,可为弟子立一榜样。更是因为他的某些高明见解能为弟子解答困惑,甚至在关键的时候指引方向。姜玄初算不算名师,徐庸铮不知道。按诡的说法,他应该算一个绝世的剑客。值得庆幸的是,他的两个弟子,徐庸铮和那个家伙还算争气,在向高徒的这一个称呼看齐。

    可惜,不算天才,却绝对算是高徒的徐庸铮现在有困惑,却不知向谁问。被寒仙子问及是否突破意境级别之时,徐庸铮只是若有所思。

    片刻之后,从他嘴里蹦出了一句话。

    “尚未突破,只掌握了两道意境!”

    “那公子可曾将意境达到极致?”

    他根本不知自己的截河与折岳的极致在哪,可是他知道,达到极致谈何容易,自己不说远远未到极致,更是连随心所欲都曾达到。所以徐庸铮再一次微微抿了抿嘴唇,随后摇了摇头道:“未曾。”

    “我曾听师父说过,任何一种意境到了极致,都可以突破凝神境界。”

    徐庸铮终于忍不住问道:“何为极致?”

    “这个我倒是未听师父讲起。想来那…”寒仙子稍稍停顿,端起了身前茶杯,最后抿了一口,“那日那位白衣公子应该已经到达那个境界。”

    又是那位白衣公子,曾被诡劝诫要越挫越勇的徐庸铮难得的沉默了。人生路漫漫,武道无休止,总有一天,自己肯定要再与他交手一番。

    寒仙子知晓自己说起了徐庸铮不愿提起之事,对呀,他才从那人手下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如今自己旧事重提,他又怎能高兴?

    “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那人的境界应该远远不止凝神境界。”许久之后,总算是响起了徐庸铮低沉的话语。

    寒仙子不知该如何接话,只是起身帮徐庸铮再倒一碗茗香缭绕的茶。

    这一次寒仙子则是正经介绍道:“这苦茶虽苦,对筋骨之伤是有奇效。还请公子忍耐。忍耐”

    忍耐,这是诡认为徐庸铮身上为数不多的珍贵品质。其实,任谁小时候饱受病痛折磨,每次发病时浑身上下如被百虫噬咬,而且折磨的过程长达十年之久,只要他抗过来了,怕是都会拥有这个珍贵品质。话虽是如此,可当徐庸铮再次看到茶水之中似数道鱼尾游曳的茶叶,还是没能忍住,只觉自己的胃里也多了几条鱼在嬉戏玩耍,他分明感到胃里有东西在翻滚,可又觉得有十数根鱼刺卡在喉咙里。

    茶虽好,可更苦。徐庸铮再一次将茶水与茶叶尽数吞咽下之后,还是多喝了一碗水。

    寒仙子忽然一笑:“上一次是苦口莲子汤,这一次的苦茶更甚。看来,我算是让公子尝尽苦头了。”

    这句玩笑话却是将徐庸铮逗笑了。

    徐庸铮也难得的不正经道:“那苦头尝尽,寒仙子,是否考虑给我一点甜头尝尝?”

    --------

    是夜,荡歌山内,议事堂再度被启用,不过这一次,堂内仅站着两人,堂上正位端坐着一人,只见那人两缕白发垂在胸前,头顶玉冠,一身黑色散花锦袍,十分威严。

    那人脸色严肃,眼睛微眯,似在闭目养神。

    只听其中一人说道:“禀告山主,闯阵者有三人,其中寒仙子抱着一昏睡的小孩,主要负责破阵的应该是那名剑客。”

    “宝罗王,你前去察看一番之后,认为那剑客实力如何?”

    方才说话之人正是宝罗王,他面无表情,语气颇为平静说道:“贫僧赶去之时,那人已经是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想来是受了重伤,但是看他之前的气机,贫僧认为值得招揽。”

    “哼,”宝罗王话未讲完,却被一声冷哼打断。另一人身材魁梧,中等身材,一头极具特色的淡蓝色长发,除去是青金子护法还有谁。“宝罗王此言差矣,如果是单看气机就值得招揽,那江湖之中恐怕有一半人都可入我荡歌山。气机毕竟只能是细枝末节,若是未摸到或是踏入那道门槛,终究都是虚谈,而那剑客勉强能发出剑气,微弱至极,也不见如何磅礴,按我来说,不值得山主一瞧。”

    青金子声音洪亮,几句话下来,偌大的议事堂内似乎可以听到回音。可宝罗王依旧不慌不忙道:“护法只看中了表面,却不细究内在。”

    “哦,愿问宝罗王大人的高见。”青金子戏谑道。

    “那剑客既然能破了登堂阵,势必不可能只会几道微弱剑气······”

    岂料宝罗王方一开口,再次被青金子说话打断:“慢着,宝罗王这么确信是那剑客破了登堂阵,莫非宝罗王你当时也在登堂阵内?”

    “护法说笑,贫僧当时正在默念经文。”宝罗王说话间,手中的红色念珠转动了两颗。

    “既然如此,那方才所言,乃是宝罗王的猜测咯。那按我说,闯阵乃是寒仙子为主,那剑客不过是看戏罢了。这种猜测是否也可行呢?”青金子说话间朝山主一鞠躬,之后声音更大了,“教主,依我来看,既然我们都不在那登堂阵内,也都不知登堂阵内具体的状况,那么是谁人破阵都不重要。我们只需要看他的实力与表现即可。”

    “那时,我不过是挥了两锤,那个剑客就重伤倒地不起。这样的实力,若是能入我荡歌山,岂不是让天下英雄笑掉大牙了吗?你说呢,宝罗王大人。”这最后几个字却是语调怪异,不过青金子脸上还是带笑看着那个锃亮的光头。

    “贫僧只看到那剑客半路遇变故而剑改轨迹,以身挡锤。而青金子护法的锤依旧是一往无前,全然不顾那寒仙子死活。既然如此,那剑客是为救寒仙子而受伤,两人也算是······”

    这话说出,青金子却是怒了,这件事若是宝罗王不提起,他也打算就此瞒住。对于寒仙子,他心底还留着一番念想。可如今,宝罗王的话,什么一往无前,不顾寒仙子的死活,如同在他的伤口上撒盐。只见他眼睛微眯道:“我原本以为和尚清心寡欲,超然物外,没想到宝罗王大人还懂得男欢女爱,真是让本护法开了眼界呀。”

    眼看那青金子如荒漠里被惹怒的野牛,宝罗王见多了,倒也不怵,慢悠悠说道:“青金子也不必恼怒,那剑客以剑气破你意境之事,贫僧还尚未提起呢。”

    被人以剑气破意境,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恐怕青金子以后都没有脸面在荡歌山中称王称霸了。

    世人皆是如此,不论过程如何,不管青金子护法是重伤未愈还是气机阻滞,他被人用剑气破了意境,这就是结果,也是事实。这个事实以一传十,以十传百,传到最后,指不定青金子会被人们变成怎么样的,一个他自己都认不出的凄惨模样呢。

    眼见自己的遮羞布被人揭下,青金子顿时暴跳如雷,怒骂道:“秃驴和尚,你当真想死不成?”

    看到青金子心中那点怒火被自己三言两语点燃起来,宝罗王却是笑了两声,说道:“青金子切莫吓唬贫僧,用中州的话来讲,贫僧也不是吓大的。”

    “秃驴和尚,若不是老子现在重伤未愈,一定要试试你的身手,看你到底配不配我荡歌山的王位。”说话间,青金子二指指着宝罗王的鼻子。

    眼看两人剑拔弩张,指不定下一刻青金子就要出手,再度将议事堂变成比武场,座位之上的那人终于是睁开了那双明亮的眼睛,开口说话道:“好了好了,二位乃是我荡歌山的栋梁,为了这点小事伤了和气,大可不必。”

    两人皆是不哼声,而青金子也放下了抬起的手臂。

    片刻之后,荡歌山山主脸带笑意说道:“既然叫你们二位来议事堂,那就以事论事,莫要起口舌之争才好。不过若是真的比武心切,本教主也不拦着。”

    只是荡歌山山主面带冷笑,顿了顿,肃然道:“只是,二位,可千万不要忘了此处是议事堂,不是那杀人流血的比武场,二位真打算在此比武较艺,也可以。只是到时,可别千万怪本教主不留一丝情面,本教主倒是想要看看,你们能不能破了那九曲黄泉索命阵。”

    破那九曲黄泉索命阵,开什么玩笑,非凝神境界不可破。青金子现在重伤未愈,只得缩了缩脖子,不知为何还是有一股子冷风袭来。

    只是,如此一番恩威并施之下,青金子终于也是微微低了头。倒是那宝罗王颇为自在,像此事与自己无关。

    “宝罗王,你切莫和青金子护法一般见识。他毕竟未曾修过佛法,做事难免有些冲动急躁。你佛法高深,且包容些。”

    这时,宝罗王转头看着青金子低头不语的模样,也是微微一笑道:“山主多虑了,青金子护法一心为山为教,才会如此行为。贫僧知晓的。”

    “如此正好。对了,宝罗王,你可曾知晓那剑客身份?”

    “那剑客姓徐,乃是藏兵殿的客卿。”

    “藏兵殿吗?这倒是个棘手的问题。时候也不早了,宝罗王,你早点去休息吧。”

    “既然如此,宝罗告辞。”

    宝罗王脚步缓慢,终于是离开了议事堂。随着大门被重重关起,青金子再也忍不住了:“宝罗王简直是荒唐!义父,之前我就曾问过那剑客,他自称闲云野鹤,不想受任何规矩束缚。”

    “如此说来,是宝罗王说谎了?他一个和尚,虽不将佛法常挂在嘴边,可他真的将佛法装在心里。你可知道,在佛经中,说谎骗人,死后都将被打入地狱,不得超生的?还是你觉得他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剑客而撒谎?”

    青金子皱眉道:“这······”

    “早先就与你说过,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要学会自己去思考。”也许只有二人独处,荡歌山山主才会表现出如此的模样,只见他面色和善,语重心长道:“既然那剑客昏迷,那谁人可替剑客作答?是那个小女孩吗?还是另有其人?”

    “难道是寒仙子?”

    “这么看起来,你还是会动脑子的。青金子。”荡歌山山主打趣道。

    青金子分明是更加相信自己所问的答案,有些不解问道:“可是寒仙子为何要说谎呢?”

    荡歌山山主笑道:“你又凭什么认定,不是那剑客撒谎呢?”

    听得山主这么一说,青金子更加犯难了,只是挠了挠脑袋。

    荡歌山主沉吟片刻,继续道:“既然这样,一切都有待重新商榷。这剑客到底是什么身份,我们必须得知道。”

    “那他的实力呢?我们是不是也得考量一下?要不在那个剑客来的途中,派人去刺杀一番?”青金子说话间,单手作刀状,示意杀人。

    见到义子依旧是熟悉的样子,动辄伤人杀人,行事狠辣,山主也不见怪,笑着摆摆手道:“不必了,到时候见面便知高低。如若刺杀之事传了出去,反倒给江湖之人留下口实,说我们荡歌山无容人之量。”

    “义父放心,如果是我动手,我敢保证,这件事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更不会给人留下什么口实。”

    “青金子,收起你的嫉妒心。我知道你钟情寒仙子不假。可你贸然杀了这人,会给我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如今他身份不明,万一他真的是藏兵殿的客卿,你置我们荡歌山于何处?再说,你就不怕寒仙子从此对你生出恨意来?”

    “哼。”只一声过后,青金子便低头不语,更是将头甩到一旁。

    “男子汉大丈夫,不可无情,也不可太过多情。真要讨一个女子欢心,你得多花些心思。比如送一些她需要的物件,说几句服软的体贴柔情话。这大部分女子嘛,这眼见总归不可能太高的。”

    或许是站着太累,或许是嫌说教太过啰嗦,青金子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盘坐,也开始了他的碎碎念:“当时,她就那样趴在那剑客怀里,我怒火攻心。若不是有伤,真的两锤就把那剑客打杀了。那个小娃娃也别想着活下来。若是寒仙子对我生气,我大不了把她关起来,看她什么时候气消了,我再把她放出来就是了。”

    一声长叹,荡歌山山主也彻底放弃了对青金子的说教。这孩子忠心耿耿,唯独对情字太过执着,似走进了死胡同一般。这般将寒仙子当作禁-脔对待,恐怕两人日后会越走越远。也罢,或许这样,他才会改变吧。

    “不过现在我知道了,她嘴巴里有毒药,所以,下次我一定要把她的嘴给撬开,把里面的毒药弄出来,避免她服毒自尽。”

    “那她咬舌自尽怎么办?”荡歌山山主一阵喃喃,“难不成你要把她的嘴巴也给堵上?她要是撞墙怎么办?痴儿呀。”可惜,青金子自说自话,却没有听到。

    又碎碎叨叨了五六句,青金子这才消停了。不过有些想法,使荡歌山山主听了,都不禁冒了一些冷汗。终于,荡歌山山主忍不住了,和气道:“好了,这件事不需再去讨论了。你也不用多想了。不过,日后,你对宝罗王还是要客气些。你对人家盛气凌人的模样,别看人家表面不计较,难免心存芥蒂。”

    “他不过是一个入山不过一两年,勉强混了个职位的和尚,我凭什么要对他客气?依我看,把这个秃驴逐出荡歌山才好。省得污了义父的眼。”

    “到底是污了我的眼,还是触了你青金子护法的霉头呢?你此刻若是将他赶出山去,莫不是正合了他的意。他怕是心里早已生出退意了。”荡歌山山主笑道。

    “他为何想走?”青金子终于从地上一跃而起,气愤不已。“我荡歌山何曾亏待过他?他寸功未立,得我荡歌山的厚禄享用,更是进了那功法密室参悟。依我看,这人就是给脸不要脸。哎呀,早知道,方才我就出手教训他了。”

    “你现在重伤未愈,境界不稳,能打过他吗?”荡歌山山主微眯了眼睛。

    “只要义父一声令下,青金子明知打不过,哪怕也要和他斗上一斗。”青金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斗上一斗自然是不难。可问题是斗过了之后呢?青金子,你想过没有?他刚好以此为借口,离山叛教而出,我们又能奈何得了他吗?又能对他怎么样呢?这些事你都想过没有?”

    闻听义父的诸多考量,青金子撇了撇嘴。男子汉大丈夫,想这么多作甚。不过是怕忤逆了义父,这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不过,青金子还是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那既然他都要离山而去,我为什么还要对他恭敬?”

    荡歌山主反问道:“那么,此时此刻,你可有把握凭一人之力将宝罗王给击杀咯?”

    “没有把握。”几乎没有多少思考的时间,青金子便给出了答案。自己未曾与宝罗王交手,根本不知晓他的实力。至于击杀,以他的猜想,若是自己重伤之下,可以凭一己之力击杀荡歌山中的王,那真的是荡歌山的悲哀了。而自己也知道,义父当时是如何反复斟酌,才敲定了那四个位置归属的。

    “你恐怕连他的实力都不知晓吧。就这么说吧,他目前的实力,此时荡歌山仅有二人能称得上是他的敌手。这当中还不能算我。你当初若是破了境,或许也可一敌。”

    这话说来,青金子心中一沉。自己若是当初破镜,那便是凝神之境了。莫非宝罗王的实力也到了这种地步?

    “不用惊讶,若是没有达到那一境界,我也不会将王位草率交出。前面之所以不愿告知你他的实力,实则是为了让你们几位护法和王之间有机会亲近与切磋。没曾想,倒是埋下了猜忌的种子。”

    “既然如此,那日那人破阵,他为何仍旧受了伤?他真的没有假装败退而保存实力?依我看,宝罗王分明是未出力。”

    这一问,将荡歌山山主给难倒了。至于那日为何自己和宝罗王都受了伤,说到底,一句话,还是那白衣的实力实在太过强悍。可这话,他又如何对这个敬重自己胜过爱戴自己的义子青金子说出口呢?

    当日自己跪下,已经是失态。今日当着义子的面承认自己技不如人,那自己这教主还当不当了?

    “不管宝罗王有没有出力,你都不应该记恨他,更不要和他撕破脸皮。在这江湖当中,多一个朋友就是少一个敌人。江湖变幻莫测,谁都无法保证自己没有虎落平阳的那一天。说不准,哪一天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也能救你一命呢?”

    青金子颇为执拗,“那义父打算如何处置那宝罗王呢?他去意已决,我们留他也无用。”

    “这个,山人自有妙计。”荡歌山山主终于也站起身来,走下台阶。

    只见他双手负后,缓缓道:“荡歌山经那袭白衣一役之后,实力大伤,势力大损,我也察觉到教中人心也有些涣散了。想本教主韬光养晦数十年,本以为再过数年,能有一番作为。没想到那白衣朝夕之间闯山毁阵,杀人夺宝,我之心血被毁于一旦。青金子,你一定要记住,此乃我荡歌山之耻。他日,我们定要报仇,雪耻。”

    “诺,青金子记住了。”青金子重重点了点头。

    “青金子,荡歌山接下来的第一要事,急需你去做。当然,此事也只有你能胜任。”

    青金子精神一振,爽快道:“义父,尽请吩咐,青金子自当全力以赴。”

    “那就是,你要尽快养好伤。不论是多么名贵的药方,不论是多么稀罕的药材,只要山中有,你尽可以去药房取之,若是山中没有,你可以在库房那些金子去金意楼买。总之,只有一个任务,三月之内,我要看到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青金子。”

    “义父,”青金子猛然跪下,双膝落地只听得一声闷响,接着扣了一个响头,“义父大恩大德,青金子无以为报,必定······”

    荡歌山主赶忙上前,一把搀扶起了这个激动得泣不成声的义子,说道;“傻孩子,不必如此。义父知晓的。”

    一番寒暄,尽显父慈子孝。等到最后青金子步伐轻盈,兴高采烈地昂头走出议事堂,荡歌山主的脸却是冷了下来。

    宝罗王即将离去,桀骜不驯的青金子好似一头雄狮。那本该与之相争的虎又在何处呢?

    这荡歌山中,到底是谁将称王呢?

    荡歌山主不禁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