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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7章:快跟我走
    夜。

    秋风瑟瑟,冷雨入怀,冰凉刺骨的液体划过温暖的脖颈,萧宁茫然地环顾四周,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梦境又一次出现,这回他会和哪个可怜人相遇?

    周遭一片异国风情的建筑,哥特风的路灯散发出迷蒙的幽幽冷光,空气冷冽潮湿,仍是熟悉的咸腥气息。

    还是十月祭,萧宁记得这个地方,据说只是短短十天的时间,这片欧式风格的建筑拔地而起,五光十色的灯光在天际旋转,他正身处夹在几个场馆中的巷子里。

    一场秋雨一场寒,连绵不绝的蒙蒙细雨在耳畔流泻而下,狭窄逼仄的巷道被染成了深色,水流跨过坑坑洼洼,汇聚成一道道纤细的水流,一直坠落到幽深黑暗的下水道里。

    哗啦啦。

    温和而有节奏的声响莫名让人感到心安,倘若不是梦境,更不是阴森可怕的死亡现场,萧宁一定会乐在其中。

    霓虹闪烁,萧宁趿拉着拖鞋在脏污的巷道里穿行,手臂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或许该穿秋装了,他这么想着。

    在哪儿?尸体在哪儿?

    这片荒凉得仿佛被真个世界抛弃的角落,好像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

    嗤啦。

    砂砾摩挲一般的声响传来,可偏偏又带了布帛的拉扯,萧宁的耳膜有些刺痒,头皮也瞬间发麻起来。

    在这种一片死寂的环境里,越是细微的声响反倒能够轻易地被放大数十倍,嗤啦,又是一声,萧宁脸色一变,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攫住。

    不停地深呼吸,萧宁缓步向某个下水道走去,刺鼻的血腥味儿和腐烂气息铺面而来,胃里瞬间翻江倒海。

    哐当一声,下水道的井盖突然被撞开,昏黄的灯光下,一张如同鬼魅的面孔映入眼帘。

    不,不能说是鬼魅,更确切的说,应该是怪物。

    这一个瞬间,萧宁忽然不合时宜地觉得有些好笑,上天像是在默默观察着他一般,明明在每一次做噩梦后,他的胆量和忍耐能力都得到了提升,可下一次他总是又会能看到更加可怕恶心的画面,就仿佛上位者非得要看到他惊恐的反应一般。

    崎岖不平的脸庞像是水族馆里的鮟鱇鱼,所有的器官都扭曲得看不出原本面貌,光秃而扭曲的脑壳上满是黑紫色的划痕,腐烂发白的躯干里不断涌出恶臭的脓水。

    呕,萧宁再也忍不住,跑到一边干呕起来。

    嗤啦,嗤啦。

    蠕动的声音从身后不断传来,耳畔忽然一阵温热,像是有什么靠近了似的。

    呼——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萧宁越发对自己这个破败而干净的小屋充满感激,脑袋昏沉沉的,像是经过了宿醉一般。

    抬头看了看窗外,天空仍是一片阴沉昏暗,让人分不清这是早上还是中午,秋风裹挟着冷雨从昨晚忘记关闭的窗户刮来,萧宁烦躁地皱起眉头,坏了,恐怕要感冒。

    警察局那里一直没来电话,萧宁坐在电脑前手指上下翻飞,一串串代码飞快地出现在显示屏上。

    和周青钱昊那些人不一样,他即便成二十四小时都泡在刑警大队,也不会拿到一分钱。诚如钱昊所言,他得吃饭,所以在这段没有通知的时间里,他又开始写起了程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透明的眼镜片反射着电脑淡淡的光芒,焦躁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终于,萧宁停下了敲击,点燃了一根烟。

    白雾从没有血色的嘴唇缓缓流出,氤氲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萧宁面色凝重,怎么还没来通知?

    昨晚他既然看到了尸体,按理说警察局那边应该有消息了啊。

    思忖片刻,萧宁最终还是没忍住,披了件外套,撑着一把漆黑的伞,冲进了冷雨中。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走出楼道的那一刹那,一张蜡黄油腻的脑袋倚在阳台边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你怎么来了?又没案子。”

    刚一到警察局,干涩沙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钱昊一脸憔悴,许是昨夜和萧宁一样受了冷风。

    “我找林警官。”平淡地回应,萧宁脚下一步未停,直接朝着林夕阳的办公室走去。

    “行啊你小子,”钱昊嘴角一咧,扯出一抹暧昧的笑意,拍了拍萧宁的肩膀,“敢跟周队刚,我支持你。”

    为什么有的人即便是在生病的时候都能保持高涨的情绪?萧宁不明白。

    “什么?在哪儿?哪个下水道?”

    办公室里,听完了萧宁的描述,一声女人独有的高音惊叫响起,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耳朵,萧宁嘴唇微动,将所有的细节和盘托出。

    林夕阳只觉得心惊肉跳,怎么会?自从上一次的案件发生后,整个十月祭现场增加了许多保安和监控设备,在这种情况下,那个犯人还敢顶风作案?

    两方利弊考虑了一下,林夕阳颤抖着声音道:“我知道了,你稍等片刻,等会儿我们几个去现场。”

    茫然地抬起头,萧宁一双眼眸里满是困惑,这个时候不应该出警吗?什么叫“几个人”去现场。

    林夕阳不愧是一名心理学家,瞬间发现了萧宁的疑惑,解释道:“动作太大李珂那小子恐怕又会胡写瞎写,我、你、钱昊、张宇和周队,几个人足够了。”

    手指下意识地在唇边摩挲了几下,萧宁忍住恶心和不情愿,其实有一件事他还没来得及告诉林夕阳。

    他有洁癖。

    忘记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最初那段期间,他洁癖得甚至有些病态,不敢坐公交车,在外面憋得膀胱胀痛也不愿去公共厕所,每一次和人接触,他都要对自己的肢体进行消毒。

    这种情况在努力克服纠正之后好了不少,如今他已经可以伪装得像个普通人一样,甚至于去李珂那样腌臜的房间,他都能不动声色。

    然而,对于那具恶心得令人作呕的尸体,他必须承认,自己确实没有那个勇气。

    “夕阳,”砰的一声,门被打开,入目是周青那张沧桑的脸庞,“快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