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义?”唐不甜问。
姜游没有回答她,他转过身,拿着她的木刀,拖着腿,似乎有些艰难地向上爬着。
唐不甜右手握紧了一下,然后她小跑着向前,从姜游身边跑过的时候,她伸手抓住了木刀的刀身,用力往外一拉。
姜游松开了手。
她顺着力,向后跳,接着在半空中翻转,再轻巧地落地。
黑发飘起,又再散落肩上和后背上。
她踏上最后一个台阶,站在佛像前,转过身看着姜游。
姜游扯了一下肩膀上的挎包带子,大跨了几步走了上去,然后伸手拉住唐不甜,把她往边上扯了扯。
红色的光落在了她之前站立的地方,台阶被灼烧出一个黑洞。
唐不甜往红光射出的方向看了一眼,神像的眼睛睁开了,血红色的眼珠左右转动了一下……
它看到了她。
视线锁住了她。
她停了下来,手握紧了木刀。
木刀的刀尖再次轻颤了起来。
战栗。
战意。
她正要跳起的时候,她的手腕再一次被拉住了。
他抓着她的手。
她握着木刀。
他的手心很热。
她的视域在这一瞬间似乎被打开了,许多她从未看到过,从未注意到过的细节涌了进来。
她再次向神像的眼睛看去。
一丝光在神像双目之间闪过。
找到了!
“去吧。”
姜游推了一下她的肩膀。
她跳了起来。
少女翩飞在红色的光芒中,头发飞扬而且,刀尖舞出一朵又一朵的剑花。轻移动,急转,一连串快到无法视线难以捕捉的动作后,她到达了佛像的双目之间。她转过头撇了姜游一眼。
接着,人与刀似乎合为了一体,一往无前地追逐着那一丝似有若无的光。
斩下。
断了。
手突然一松,木刀向下落,身体也向下坠去。
她试图去控制她的身体,但所有的力量都被抽干了……
白色的神像,还有台阶,都化作了粉末,飞舞在她的身周。
“这个特效还行。”
她被抱住了。
侧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短圆脸。
姜游问:“你还好吧?”
“脱力了。”
“开心吗?”
唐不甜想了一下,她说:“开心。”
“出来前应该吃个夜宵的,”姜游低下身,把木刀捞了起来,“点碗羊肉汤,汤里面要是切的厚厚的去骨羊肉,炖烂了,放点白萝卜,舀出来后,撒点胡椒,热腾腾的喝下去,祛寒气湿气,结束了叫上孙宇,一起去吃?”
“核心打破了吗?”唐不甜问。
“显然是没有。”
她听到姜游轻笑了一声。他说:“黄家兄妹可能筹谋过要摆脱它,它估计也是防着的,他们也算得上摆脱了,就是……”
“什么?”
“我亏了呗,都死的透透的了,也不能给我送个锦旗什么的,”姜游突然想起了林昱,“领导,要有人给我们科室送锦旗了,我们是不是能拿个先进科室的称号,多发点奖金?”
唐不甜扭过头向外看去。
四周一片漆黑。
“你好点没?”姜游把唐不甜的身体往上颠了颠,似乎在评估她的重量,“我大前天在健身房,跑了十公里,举了二十分钟的哑铃,现在浑身上下还疼呢。”
“刚才和黑白人影战斗的时候,灵力耗尽后,它抽走了我身体里一些的东西。”
“没事的,回去多吃点就好了。”
“斩断意义就能杀死神吗?”
“赋予存在的意义,存在才能被看到,被理解,被认知,神的意义是被人赋予的,这把木刀中蕴含的法则,大概便是能斩断的便是存在于意义之间的连接,所谓的杀死神,”姜游抱着唐不甜在黑暗中慢慢向前走着,“都是无用的废话,适合文科毕业生用来水论文,网文写手用来水字数。”
“我想听。”
“语言本身是一种规则,它通过逻辑思维从具体的事物和现象里抽出了一些概念,而在语言之前,先于逻辑,先于认知,先于意识的,最原初最本质的思维的方式,被称作为神的语言,”姜游停了下来,他推了一下眼镜,“所谓的言出法随吧,一些看似特效炸裂的神迹,也不过就是外语学的好。”
“你的能力吗?”
姜游停下了脚步,“神想要降临,它就要被人认知,被人类的语言束缚,被赋予意义。”
然后,唐不甜看到姜游伸出手,推开了一扇门,白色的刺眼的光洒了进来,落在她的脸上。
她扭过头,她问:“这是哪里?”
“核心呗,来都来了,总要顺点东西回去的。”
……
孙修带着庄泽坤穿过田野,走入枯树林,七绕八弯后,一幢小木屋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们走了进去。
“这里暂时是安全的。”孙修拉上了小木屋的门,他走到窗边的圆桌边坐下。
庄泽坤往窗外看了一眼,一片白雾茫茫。
他把管诺放到一边的长椅子上,脱下外套盖在他的身上,然后他走到了圆桌的另一边,坐下。
他们相视着,沉默着,似乎谁都不愿意率先开口。
许久,孙修出声了,他说:“这几年,我一直隐约觉得有人,有势力在针对镜湖会,没想是你,一直没有放弃追查,”他往管诺方向看了一眼,“他就是桑旭的儿子吧,一转眼都这么大了,你打算让他接特科的担子么?”
“你想做什么?”庄泽坤沉声问。
“我只是提醒你一句,十几年过去了,失去了特科的掣制,有多少和镜湖会一样的组织,隐秘的发展了起来?你不在的时候,又有多少身份不明的人,混进了体制里?”
“你把我们带到这里,就是要和我说这个?”庄泽坤警惕地看着孙修。
“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孙修上身稍稍前倾了一些,“恐怕你还不清楚,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吧?”
庄泽坤想到了黄娟和他说的话。
——你们是一样的。
这个你们,是指谁?
——我感觉到了,和祂一样的存在。
他是指谁?
庄泽坤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他问:“那你有什么建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