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说话?
宫司屿幽邃的凤眸闪过一丝震惊。
可凝重精神,再去听,方才那抹媚惑清冷的女音,却如同虚幻泡影,不复存在。
宫铭毅通过宫司屿给他的那副拥有阴阳眼能力的复古单镜,看到了舒云,看到了真正的鬼魂。
老人家这辈子打打杀杀,身经百战,什么没见过。
可当真见到幽魂,还是震惊的瞠目结舌,可这缕魂,是舒云,比起震惊,他更多的是震颤心悸,不知该是喜是忧还是悲悯内疚。
为了给爷爷和舒云独处说话的机会。
纪由乃随后和宫司屿一起将他们送回了房间。
他们不知那天下午之后,舒云和爷爷说了些什么,只知晚上爷爷出现时,精神奕奕,仿佛年轻了几岁,心情甚好。
可是……
当晚深夜。
所有人都安然入睡的时候,宫司屿脑海中又出现了奇怪的景象和零零碎碎的混乱记忆。
自他逆天改命之后。
自己的脑海深处,总是会突然冒出一个声音,或是一些很奇怪的记忆。
这次。
他又看到了那个和纪由乃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出现在了自己脑海中。
在无边无际壮观绚烂的不知名花海之中,花瓣飘落。
她一袭绛紫露肩锦袍,绝色倾城。
妖娆媚惑的躺在他怀中,高冷且妖艳,迷幻而诡异。
她很美,却给人一种妖冶邪诡的黑暗美感。
而这女人眼底浓烈的情愫,让他心弦一震。
宫司屿闭着眼睛,满脑子都是这么一张和纪由乃完全相同,却更加妖娆毒美的容颜,伴着这个女人的画面,他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可是紧接着,他又做了很多奇怪的梦。
梦里,天地一片黑暗,漫山遍野河海间都是断臂残肢、透露尸体,江河湖海染成了血色,天际电闪雷鸣,波涛汹涌,无数在天上飞的神兵鬼将坠落成尸,仿佛一场浩劫,天地毁灭一般。
梦中的画面切换。
回到了最初,他逆天改命昏迷时,梦见的那座古墓。
那个和他心肝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面容苍白无血色,没有呼吸,没有心跳,躺在冰晶棺材之中。
周围很多身穿暗红云纹黑袍的金刀侍卫在哀悼,在悲痛。
他置身在一座鬼斧神工如天造的古墓之中。
忽然间缥缈幽幽的听到了一个低沉幽远的磁音,在念着一首词——
【我欲与卿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亦不会与卿绝。】
这词的大意,似乎是在对棺中女人说:
我渴望于你相知相惜,长存此心,永不退减。
除非巍峨群山消逝不见。
除非滔滔江水干涸枯竭。
除非凛凛寒冬雷声翻滚。
除非炎炎酷暑白雪纷飞。
除非天地相交聚合连接。
直到这样的事全部发生时。
我对你的情意才会抛弃断绝……
宫司屿至始自终,都见不到那个白了发,身穿龙袍的男人,是什么模样。
可是,他在梦境中的古墓里,见到了一个和拜无忧长得一模一样的金刀侍卫,他一身暗红云纹黑袍,离那龙袍男人最近。
他拥有一双极为罕见的灰色瞳孔,清冷俊逸。
宫司屿惊醒时。
满头虚汗,心脏狂跳不止。
怀里,还紧紧搂着睡梦香甜的纪由乃。
他下意识的去摸纪由乃的小脸,去探她的鼻息,活的,没事……
宝贝的俯首,在睡梦中的纪由乃唇瓣上,深深吻了一下,才暂时安心。
可一想到那个和拜无忧长得一抹一样的金刀侍卫。
怀揣着疑惑,宫司屿倏然想起,先前纪由乃一口咬定拜无忧就是那个天道盟首领拜大人,可他们所有人都觉得她猜错了。
可梦中的情景如此真切,难道……
眉头紧蹙,宫司屿蹑手蹑脚的起身,下床,替纪由乃掖好被子之后,悄然的离开了卧室。
在黑暗无光的长廊中摸索行走,往拜无忧的房间走了去。
紧闭房门的缝隙中,还有光亮。
拜无忧没睡。
宫司屿面无表情,眸光幽冷的敲了三下门。
没多久,就听下楼声,最终,拜无忧开门。
“少爷?”身披了件毛衣外套,穿着黑色睡衣的拜无忧很是惊讶。
“谈谈。”
深沉的瞥了眼拜无忧,宫司屿进入房间。
拜无忧的床铺很整齐,看样子,他没在床上,而方才听到了下楼声,宫司屿猜,他应该是在阁楼书房做什么。
“你这么晚还不睡?”
宫司屿细眯凤眸,观察着四周,后和拜无忧并肩,上了楼梯,去了阁楼书房。
天窗之外,繁星点点,夜色怡人。
拜无忧的阁楼书房中,架着一台天文望远镜,书桌上,盖着一本书,古香古色的摆设,很别具一格。
“少爷,今晚有流星雨,我在观星夜读,睡不着。”
拜无忧似笑非笑,轻言轻语的望着宫司屿说道,眼神毫无闪烁,他说的是事实。
“那你呢少爷,怎么这么晚突然找我来了?”
宫司屿负手而立,站在拜无忧身侧,整个人阴沉而冰冷,他沉默片刻,倏然开门见山,直奔主题,也不废话。
“拜无忧,打从第一次在阴山墓口见到你,我总觉得与你似曾相识,却总是记不起来……我到底在哪里见过你。”
宫司屿幽冷缓缓的说着,由于是背对,所以他并未见到拜无忧眼底的浑然一震!
“直到我刚刚又做了很多奇怪的梦,梦中有一个场景,我见到一个与你容貌相同,只是眼眸灰色的男人,那男人衣着与天道盟无异,穿着红云纹黑袍,和许多人一起站在一个古墓中。”
“我还梦见,心肝死了,她躺在一口冰晶棺材里,你告诉我,你是谁,我又是谁,我为什么会做奇怪的梦,我身上为什么会有封印?”
话落一瞬,宫司屿倏然转身,眸光锐利如剑刃的盯着拜无忧。
仿佛他要是敢瞒骗他一句,就会万劫不复。
拜无忧站在原地,脸上没有任何能够看出蛛丝马迹的异样神情。
永远是那副似笑非笑,风趣儒雅的样子,冷静而理智,淡然而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