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无碍,是端妃替朕挡了一剑。”皇帝语气沉沉道:“江都王会医术,朕怎么不知道?”
“她的医术向来厉害,连晓轻寒都自愧弗如。”程妃忧心忡忡道:“只是一直以来低调,不想让人知道,只是今日,她想低调也低调不了了。”
皇帝闻言,眼神沉沉的看了那黄色的帷幔一眼,转而对夜霜道:“夜霜,外面杀手呢?”
“回陛下,杀手全部伏诛李坤和也已经死了。”夜霜抱拳站在皇帝面前,眼睛却看着那三人扯着的黄色帷幔。
皇帝眼神颇有深意的看着夜霜“不是说有几十个杀手,仅仅一盏茶的功夫,就全都收拾了?”
夜霜低着头唾弃皇帝这种时候还要忌惮江都王的力量,面上却道:“回陛下,王妃听到养心殿内的动静,担心陛下和诸位娘娘遇险,一时情急,用了迷药。”
“江都王妃随身携带迷药?”
夜霜忍无可忍,猛然抬起头“回陛下,我家王妃在北境的时候常和将士们在一起,一遇到受伤的将士,王妃就会给对方疗伤,卑职口中的所谓的迷药其实是治疗外伤所用的麻沸散,不只是王妃,卑职和江都王府稍微懂一些外伤处理方法的人都随身携带。”
皇帝看着夜霜满脸的不忿,又道:“那些杀手被迷晕后,你们都把他们给杀了?”
“是的陛下。”夜霜的声音渐趋平静“他们本就是杀手,除非死,否则醒来后还是会为害四方,江都王府没有那么多侍卫去给他们当陪练。”
蓝镜在帷幔中给端妃疗伤,虽然一直不得空,却也是听得到外面的动静,听了半天就觉得皇帝几乎在刷新夜霜忍耐力的下限,担心夜霜再说下去,直接把皇帝惹毛了,连忙道:“夜霜,没事干了就来帮忙,拿医药箱来。”
夜霜闻言,下意识的应声,而后却愣了“王妃,这地方上哪儿找医药箱去啊?”
“有的。”程妃闻言,立即指着皇帝的寝宫大门道:“陛下寝宫内有。”
皇帝一愣,程妃解释道:“上次陛下在寝宫内不小心被打破的花瓶划了手,陈太医为陛下包扎后,臣妾便问陈太医要了一个药箱,就在寝宫内放着呢!”
皇帝转身对黄锐下令“赶快去拿。”
在蓝镜变相的帮助下,夜霜得以摆脱皇帝那让人发疯的质问。
帷幔内,端妃努力的保持清醒,不让自己昏过去,对外界的感知力已经弱到接近于无了,蓝镜迅速为端妃止血,服了续命的丹药后,才用随身的匕首将端妃后背的衣服划开,进行进一步的治疗。
在夜霜拿了黄公公从皇帝寝宫内拿过来的药箱后,立即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帮着蓝镜给端妃疗伤,少时,端妃似乎稍微有了些力气,弱弱的声音叫了一声“蓝镜。”
“娘娘,你想说什么?”蓝镜附身凑到端妃身边。
“我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八公主了。”端妃虚弱的吐字,本想对蓝镜笑一下的,却似乎车通了伤口,立即趴了下去。
蓝镜连忙道:“娘娘,我知道了,八公主没事,她现在好好的,您先别说话,让我给您疗伤,好嘛?”
蓝镜话才说完,端妃就昏了过去,脑袋重重的垂向地面,蓝镜连忙扶住端妃的脸颊,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娘娘!”
外面的人听到蓝镜的叫声,也紧张了,程妃惊慌道:“蓝镜,端妃姐姐如何了?”
“程妃娘娘你放心吧,端妃娘娘只是昏过去了。”
重新替端妃整理好衣服,蓝镜直接抱着端妃起身,几个丫鬟才撤了帷幔“陛下,端妃娘娘的情况很危险,臣媳需要带端妃娘娘回钟粹宫疗伤。”
“不用回钟粹宫,就在朕的寝宫里。”皇帝几步走过去,看着端妃苍白的脸色,直接给蓝镜发号施令。
蓝镜却没动“陛下,端妃娘娘昏过去前亲自说的,她要回钟粹宫。”
“你……”
皇帝下意识的想发怒,蓝镜却站在皇帝面前纹丝不动。
边上无心忽然大声道:“陛下,我们娘娘走出永宁宫是不想让八公主再被人以异样的眼光看待,但这并不代表她有多么想攀龙附凤往上爬,娘娘早就说了,当初因为她的一句话,忠义侯府三代积累的功勋烟消云散,她在宫中过的日子稍微舒适一点都会想起宫外的忠义侯府,生出满心的罪恶感,所以,恳请陛下允许我家娘娘回钟粹宫养伤。”
“这话,你也知道?”
皇帝看着蓝镜的神色无比复杂。
蓝镜点点头“是的陛下,端妃娘娘走出永宁宫的那日说的话,臣媳本想和程妃娘娘在钟粹宫大办盛宴,邀请宫中嫔妃和朝廷命妇见证端妃娘娘新的辉煌,可是,端妃娘娘全都拒绝了。”
皇帝脸色一变,终于没再坚持让端妃在自己的寝宫里疗伤,只是疲惫至极的摆了摆手“罢了,夜霜,护送你家王妃和端妃娘娘去钟粹宫,有什么需要的药材,让黄锐拿。”
“是,陛下!”
夜霜领命,蓝镜早已经抱着端妃往门外走去。
养心殿外面的空地被叛军的血染红,鼻翼间充斥着血腥味,大门洞开的瞬间,北堂君临和战王远远走来,蓝镜对宫外的情形心里有了数,北堂君临看到蓝镜后几步跑上前来,看到端妃后却又停住了“这是怎么了,端妃娘娘怎么会受伤?”
“李坤和带了不少杀手冲进养心殿,端妃娘娘替陛下挡了一剑,命已经保住了。”蓝镜上下打量了一番北堂君临“你,没受伤吧?”
北堂君临摇摇头“就是人多了些,那些蝼蚁还没有让我受伤的能力。”
“唔,那就进去吧,陛下等着呢!”蓝镜朝养心殿的方向努了努嘴,对后面过来的战王打了个招呼,和夜霜一起去了钟粹宫。
养心殿内,皇帝看到战王和江都王后,便知道这一场造反的闹剧已经结束了。
皇帝重新回到自己高高在上的座位上,战王和北堂君临齐齐弯腰向皇帝见礼“启禀陛下,叛军已经全部拿下,李坤和当场被斩,庞敬亭押解在外,赵副统领已经去庞府和李府捉拿两人家眷!”
“好,不愧是我九州两代战神,你们二人合作,足以所向披靡!”皇帝听了北堂君临的话,龙颜大悦“战王兄,君临,此次镇压叛军,你们二人功不可没,说说,想要什么赏赐?”
战王谦虚道:“回陛下的话,若不是江都王妃到府上求救,臣甚至都不知道陛下竟然身处险境,至于平叛更是分内职责,臣不敢向陛下邀功!”
“战王兄一向谦虚,君临,你呢?”
北堂君临在八岁之后就再没听到皇帝叫自己的名字,如今好不容易听到这熟悉的称呼了,却冷静的好像没听到一样,只不卑不亢道:“儿臣身为皇室子弟,又统领四十万冥王军,平定叛乱,守雍都平安是分内职责,不敢邀功。”
皇帝闻言,却是意有所指的道:“这么说,你什么都不要了?”
北堂君临却再一次给出了一个让人意外的答案“回父皇,儿臣要的很多,只是,不知道父皇愿不愿意给。”
“哦,你且说说,你想要什么?”
“回父皇,今日之事,父皇从始至终都看在眼里,听在耳中,母后淫乱宫闱一事纯熟无稽之谈,是兰贵妃和尚昭仪,庞敬亭等人污蔑,可母后却因为她们的陷害无辜丧命,十几年都不得清白,还连累的齐国公府上下几代荣耀尽失,端妃娘娘只因为帮母后说了一句话,就落得个打入冷宫,忠义侯府从此削了爵位,被人欺辱的下场。”
说到此,北堂君临噗通一声重重跪地“儿臣恳请父皇还母后一个清白,恢复忠义侯府和齐国公府的爵位!”
北堂君临这话说完,整个养心殿鸦雀无声,唯有众人的喘息声此起彼伏,却比彻底的无声还让人压抑。
良久,打破这份沉默的居然是太后,只听她道:“皇帝,江都王的这个要求,不过分吧,你还在犹豫什么?”
“陷害皇后的,真的只有兰贵妃和尚昭仪吗?”皇帝眼神灼灼的看着太后,又看向北堂君临“君临,朕知道,这些年你一直在查你母后当年的事情,真的只有兰贵妃和尚昭仪,庞敬亭几人?”
“当然不止。”北堂君临直接道:“她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陷害母后,可最终达成陷害目的的方式只有一个,就是让父皇你不相信母后。”
皇帝闻言,脸色一变,北堂君临却自顾自的道:“父皇是九州国的主宰,皇宫上下所有人的生死都在你的一念之间,说起来,父皇才是害死母后的罪魁祸首,可你是父皇,儿臣只能找别人报仇。”
皇帝知道,北堂君临说的是事实,脸上难得有了愧疚之色,闻言,愧声道:“你说的没错,是朕对不起你母后,如果朕当初不那么冲动,留一点时间让人去彻查真相,你母后就不会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