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用来晾晒庄稼的空地上,已经围了不少的人,朱秀嫦让两个丫头挨家挨户的通知,这小村子又不大,出了这种人命,早就传的全村皆知。◇↓,一说要处置凶犯,自然家家都有人出来看热闹,大家围成了一圈,纷纷议论着什么,不过声音都很低。
高松算是村里出了名的好汉,有几斤气力,也懂一些拳脚。不过这些在杨承祖面前都没什么意义,他甚至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就被捆个结实,人跪在雪地上,背后插了根木条,脸冻的发青,看上去似乎更像个受害者。
他身上脸上,有不少伤口,脸上几处抓伤十分明显,半只耳朵都被强大的外力撕扯下来,也可以从侧面论证,张刘氏当时反抗的是何等激烈。一条昂藏大汉,在自己的罪行被宣布以后,人仿佛都变的矮小了几分。只是申辩着自己一个光棍如何辛苦,以及张刘氏曾经拿过自己几次猎物。
就在不久之前,自己还从外面猎了只狍子,把最好的部分给了张刘氏,后者虽然抗拒,但最终还是接受了。他顽固的认为,这就是对方向自己释放信号,同意自己与之相好。再者她的丈夫长年不在家,他也认定其是想男人的,至于闹出人命来,这并非自己的所愿。
朱秀嫦换上了那件白狐裘,这一件衣服的价值,差不多能顶半个村子。人要衣装,穿上这一身的她,在雪地之中,显的气度雍容,让人不敢直视。即使是村里那些最喜欢和妇人说荤话的二流子,此时也只敢远远的躲着,低下头去,不敢看她。而她则大声问着高松,每一句话都直指核心。
高松从一开始的喊冤到申辩,直到最后,无力的低下头去,一言不发。朱秀嫦却依旧大声的在质问着他,在这个一向奉行男尊女卑的村落,这种堂堂男儿被女人骂的低三下四,哑口无言的情景,也是第一遭。
那些男人们,有的就想拉起自己家的女人回去,不要看这个惹不起的女人发疯。如果这是自己家的婆娘,早就甩耳光上去了,不管男人做的对或者不对,哪有女人骂的份。可是杨承祖这时喊道:“现在谁要是回去,这一个冬天就别想从仓里领到粮食吃。”大家就没一个人敢动弹,只好看着朱秀嫦在那里骂的高松低头不语,其他人只好看着。
高老等几个村里的老人就是在这个时候赶到的,见高松已经冻的面色发青,急忙上前想要解绑绳。不料知书知画却抽出剑来,冷冷的看着他们。往日里两个乖巧可人,看上去就像他们孙女一样的开心果,这个时候,却有了几分女杀星的煞气。
见那两口明晃晃的利剑,就没人敢往前凑,高老只好转头对朱秀嫦道:“钱夫人,借一步说话。这事确实是高松的过错,不过,这终究是我们村的事,还是让我们村自己按着族法处置吧。那张刘氏不是王府的人,你们也不是娘娘寨的人,这事你们参与进来不好,真的不大好。我们这里的情形,跟城里不一样,那些城里的规矩啊,法纪啊,在这里不能直接用,您看看,这事交给我们几个处置,您回房里歇着就好。天寒地冻,若是冻坏了身子骨,就不好了。”
“高老,这村子里所有的田地,都是王府的产业。你们都是给王府种田的,我怎么就管不得这里的事了?这样的事发生了,打的是王府的脸面,我如何管不得?”朱秀嫦面色如铁,丝毫不给面子。
杨承祖则哼了一声,迈步走了过来“高老,我是王府的仪卫正,身上有正四品的加衔。当然,加衔这个你们不懂,你们只需要知道,我是四品官就好了。懂什么叫四品官吧?再告诉你们,我手里这刀……乃是万岁亲赐,就是我给你们唱的戏文里,那种尚方宝剑。就算是杀大臣,也一样是先斩后奏,杀高松这等人,却是连奏都不必了。你们说这事,我是管得,还是管不得?”
乡下人不懂那么多规矩,这些人中的大多数,一辈子都没进过两回城,也就分不清文官七品和武将四品的区别,只知道四品比七品大。至于尚方宝剑的事,连戏文里都唱了,那就更不会有假。
他们无法容忍一个女人骑在自己的头上作威作福,插手村里的事务,可是一个手拿尚方宝剑的四品官,这不就是戏文里说的钦差大臣么?这样的人管自己个小村的事,那是天经地义,更何况,他还是个男的,这就没什么可说了。
将来自己可以对子孙说一句,咱们村是有来历的,当年有个四品钦差,手里拿着尚方宝剑,到咱们村子里断过案。有这经历,都够吹几辈子了,一下子,村里的男人都没了什么可说的。
杨承祖又转了几圈,然后对所有人道:“你们听着,我听到有人在说着张刘氏的不对,她没做错任何事。错的只有一个,就是这个高松。村里的后生里,有不少人没讨上老婆,这种情形,我当初也遇到过,有一个村子,叫恶虎庄……”
等他说了自己一人一刀杀上恶虎庄,最后把全村的男人都砍了的那段经历之后,这个村里仅有的那些男人,两条腿都有些发软。这是一个何等的天杀星,居然一人一刀,杀了一个土匪窝般的村子,自己这村子一共才有几个男人。如果真的得罪了这等人,怕是也禁不起他一通砍杀吧。
“所以呢,我这个人很公道的,大家做好自己的事,各安本业,不要招惹别人就好了。谁的日子过不好,就去找找自己的原因,而不是想着歪门邪道。至于说讨不到老婆的,就好好干活,争取让日子过好一点,或许就能讨到婆娘了。但是想要为非作歹,或是惦记着歪门邪道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高松的罪过如果拿到衙门里,该断个什么罪,我不好说,张刘氏确实也是自己上吊,不是他杀的。但是,我不是衙门,不管那么多,我的处置原则只有一条,钱夫人怎么说,我就怎么听。”
说完这话,他就当着这一村父老的面,向着朱秀嫦施礼道:“夫人请下令,这高松该如何处置?”
“本夫人对他的处置就是按个字:斩立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