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年轻人,都是岁末本地的文坛人物,和修真界不搭边,也是大陆所有职业中,最讨厌修真的一类人;他们自己不能修行,就往往把那些神奇的能力描述成怪力乱神,其实也是因为读书人的地位远在修行人之下的一种沉默的反抗罢了。
这样的反抗没人会放在心里,一群读书读傻了的酸秀才而已,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不过是这个世界中可以忽略不计的群体。
锦绣大陆是个比较开放的大陆,对女子没有那么多的约束,尤其是在上虞,年轻人追求自己的幸福并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整个社会都比较宽容,这就給年轻人提供了很多私定终身的机会。
这表兄弟俩个就是在一次偶然的郊游中结识了张家姐妹,然后一切都自然而然的发生了,换一个时间,换一座城市,这就是个才子佳人的现实素材。
然后就是当头一棒,一个修行人闯出来截胡了。
在修行人面前,他们那点家世就根本拿不出来,无论是家族长辈,还是亲戚朋友,都劝他们及时收手,天涯何处无芳草,否则闹出事端来,可不是他们的家庭能够承受的。
但对年轻人来说,又怎么可能真正咽下这口气?
于是就想尽办法打算抗拒这场婚礼,什么法子都使了,也没屌用;就连私奔都想过了,奈何张家把人看的很紧,虽然没有入道筑基了,但不入流的感气脉动小修还是有几个的,怎么可能让两个大活人跑掉。
折腾来折腾去,什么也没折腾出来,就拖到了现在。
然后两人又想了一个馊主意,希望在喜宴上通过某种方式来破坏气氛,寄希望于修士不肯忍受某种屈辱,愤然离开。
如果两人稍微对修行有些了解,也不会想出这样异想天开的事,但偏偏两个书呆子对修真不屑一顾,对修行没有什么概念,只是道听途说的知道一些,知道修士好面子,知道修士不会害凡人,知道修士其实对凡间女子从来也不会动真情。
所以,找个人来破坏这场喜宴就成了他们最后的倔强,他们甚至不敢和人商量,知道只要有人知道就一定会阻止他们。
用什么法子羞辱修士?他们同样是纸上谈兵,正好借前几年的人妖大战为由,比如拿照妖镜晃一晃新郎官之类的,虽然他们连什么是照妖镜也不知道。
关键是要找到这么一个人来执行,他们自己肯定不行,一上去就会被人轰下来,而且他们也不通法事;于是关键问题就是怎么找一个敢在喜宴醮礼上出妖蛾子的道人,这并不容易。
他们足足找了十数日,也没人敢接;对任何一个思维正常的道士来说,去羞辱一个真正的修行人,还是金丹修士,这是嫌命长了么?
然后蓝衣表哥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中就遇见了一个外来游方道人,听完他的请求后慨然答应了他,并保证说这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真正的修行人都很有气度,不会拿他们怎么样的。
剩下的事就简单了,他们表兄弟也算是有点能力,重金贿赂了张府的管家,由张府出面请这道人在喜宴上醮礼随法。
现在时间都快到了道人还没来,让表兄弟两个很心焦。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以金丹修士的感知,他们所谓的交头接耳又怎么可能逃过修行人的耳目?在场数百人,只要修士想,就什么都瞒不过他们。
况且还不是一个新郎官还有两个道左朋友,也算是男方一方唯二的见证人。
这两个凡人的所谓阴-私勾当听在三个金丹修士耳中就十分的可笑,他们甚至都没交流神识或者眼神,根本没必要,就像凡人谁会在意脚底下两只蚂蚁在商量怎么对人图谋不轨。
再过一刻,表兄弟两个担心的事总算是没有发生,那个道人带着几个大街上雇来的混混,披上道袍施施然的被请了进来,这让兄弟两个长舒一口气,神情变得兴奋了起来。
在他们的想象中,道人在上面故弄玄虚,指鹿为马,他们在下面起哄架秧子,不求真的把新郎官指为妖怪,但只要喜宴一乱就可能有机会。
混岁末城的,面子很重要。
计划很粗糙,想法很幼稚,但这就是纸上谈兵的读书人必然的结果,他们还以为自己做的虚无缥缈,天衣无缝呢。
醮礼道人一上场,立刻让满场宾客皆摇头叹息,太猥琐了,不仅仅是为首的主礼道人,也包括跟着他的几个道童,那哪里是道童,脱了道袍就是混社会的痞子。
张家主事之人立刻看向张罗此事的管家,但管家却来了个视而不见;一为重金大礼,二为照顾两个小-姐长大,他实在是不愿意看两个小-姐走这一条路,他是对修真界有些了解的,也跟了原筑基家主很多年,知道的比旁人更多,更深入。
做法事也是要讲究品貌气度的,像这种抛头露面的事,面相怎么也得拿得出手,以貌取人就是这个行当的基本标准,是有门槛的,不能影响主家心情不是?
但来都来了,总不能现在再把人赶出去不是?一来败兴,二来再找人的话必定耽误吉时,所以就只能将就。
但几个族老已经暗下注意,此间事了,一定要把这个倚老卖老的管家赶走,太扫兴,太不懂事了。
尖嘴猴腮的猥琐道人走到早已布置好的香案前,从脏兮兮的大袖中就开始往外掏东西,桃木剑,三清铃,罗盘,八卦镜,黄符,拂尘,阴阳伞,招魂幡……东西还挺齐全,甚至其中一二件还流淌着淡淡的灵力波动,虽然很微弱,但好歹也算是真正的法器。
哪怕是凡人道士,他们也会尽量搞一二件真正的法器以壮行色,这种法器当然不是修行人使用的真正法器,只不过是法器中的淘汰品,次品贋品,假冒伪劣仿制品唯一的作用就是能搞出点声光效应骗骗凡人罢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道人的面相是苛碜了些,但大概还算是个真正做醮礼的吧?
这付家当一般道人还真置办不起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