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山大营的仙兵足足花了一天半的时间,才赶到上清间,已经足够那由四五千个零部件组成的“人形绞肉机”在蒙府内来来回回碾杀几十遍了。蒙府内的惨状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被财宝和鲜血刺激的红了眼的人,内心最深处的原始恶念被引发,这些原本遵纪守法的商人,在这样的情形下,犯下的罪行也能令人发指。也许事后他们自己都不会相信,这样的事情是自己亲手做出来的。
袁人初率军进入蒙府,也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一次的事情闹得有些过头,恐怕不好善了。他吩咐手下,赶紧将尸体收敛起来,然后就在蒙府的后花园内,起一座大墓,统统买了进去。绝大部分尸体已经支离破碎,分辨不出到底是谁,袁人初命人立碑,上面只写了两个字:蒙氏。处理了蒙府内的烂摊子,他赶紧回军营写奏章去了。这件事情要怎么报给陛下,还真是一件头疼的事情。
天地良心,这件事情可真的和罗氏一点关系都没有,蒙家之所以落得个这么凄惨的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若是他们平时对这些商户亲善一点,何至于惹得众怒哗然,不杀他们全家誓不罢休?
暴动的四五千商户,杀光了蒙家人,抢光了蒙家产,一下子失去了聚集在一起的目标,有没有一个统一的领导指挥,彷徨了一阵子,便一哄而散了,各自带着抢来的东西夺回了自己的商铺中,上紧了门板,加上一层防御结界,躲在里面时间不长就开始瑟瑟发抖,此时才想起后怕来。万一仙廷追究起来,一家一家搜查。倒是有八成的可能把自己揪出来……
罗迁在上清天上搜索了整整两天,也没有找到杜冷凝的踪迹。郝人强已经醒来,他自认身为保镖,却没有保护好杜冷凝的安全,是他的失职,因此不等伤势痊愈,也跟着一起寻找。罗迁苦劝不住,反正他也已经服下了大梦金神丹,就算伤口还没有复原,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就由得他去了。
上清天暴乱,震惊仙界。跟重要地是,这些暴民残忍的杀死了蒙氏一家,阿猫阿狗都算进去,那可是五百多条仙命啊。太清帝龙颜大怒,当庭臭骂袁人初,乐折山大营统领趴在地上低头头一定也不敢动。左兵殿、右兵殿殿丞面上无光。左户殿、右户殿殿丞已经写好了奏章,准备抚恤蒙家。其余大官员,各自揣着各自的心思,朝堂上暗流涌动。
就在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一道奏章把罗迁告上了仙廷。有本奏罗迁图谋上清天蒙家地产,暗中挑唆。蓄意发动了这一次针对蒙家的袭击。
罗迁此时还在上清天上寻找杜冷凝,这成了罗氏暗中操纵暴乱的“铁证”。之前与蒙家的冲突,也成了直接证据。
郑道光也在一旁站着,听着御陛之上,宫人大声地宣读着某位言官者到文采飞扬的奏章,心中一阵好笑:整件事情的经过,他这个仙界的特务头子可以说是一清二楚,这一次罗大东家可真是没欺负人,还被人给欺负了。蒙家自大无知,朝堂上无知地人还不止这蒙绍一人。这位右户殿下的言官就是其中之一。
就算撇开罗迁和陛下的那层关系不说,这件事情蒙家也不占理,此时更应该讨论的是如何善后,而尽量避开争论孰是孰非,蒙家人毕竟已经死了,再把他们的丑事揭露出来,未免有些不厚道。可是偏偏有人又想借着这件事情来打击罗迁,总是有那么些不自量力的人,以为自己无论走到哪里,脚下踩着的不是地面。而是“大义”,时刻要站出来给自己看不惯地东西头上扣上一顶大帽子。
太清帝耐着性子听完了。心中对罗迁也着实有点恼火:姑且不论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如奏章中所说,你罗迁在暴乱的时候身在上清天这却是事实,太清帝心中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你子到哪里,哪里就有麻烦?
既然有人牵头,也就有人附和,很快有不少人纷纷出列,列数罗迁的若干罪状,请太清帝将他收押下监。
罗迁怕就怕这样的状况:自己风头太盛,得罪的人多,嫉妒的人更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自己等于被人拿在放大镜下去看,一点错误就能扩大到危机仙界安危地高度上。
对于这些人的奏请,太清帝不置可否,只是一面宣布上清天戒严,派军队暂时驻扎,一面下令界安院调查
来龙去脉,早日将结果呈报。
其实事情的起因很简单,界安院没用多久就查出来了。只是他却迟迟不敢上报,无论报上去什么样的版本,都是一件得罪人的事情,而且得罪的人还不少。他一个的界安院,怎么敢得罪那些大人物?于是这件事情倒是拖了下来。
其实事情的经过,早有好几份报告摆在太清帝的御案上,太清帝倒是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平日里十分张狂的妹夫,这一次竟然这样忍让,以至于郑道光地报告送来的时候,太清帝怀疑他是不是和罗迁串通好的。后来徐湖的报告送来,里面也很详实地记载了罗迁来找自己的过程,太清帝才有写信了。到了后来,第三份秘密报告送来,太清帝知道这份报告的撰写人,和罗迁半点关系也没有,才彻底信了。
他不由得对罗迁刮目相看:这子原来也不是政治白痴,哼哼,现在大约已经感受到潜伏在周围的危机了吧。太清帝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界安院的奏折始终没有呈上来,众人只看见界安院人来人往,进进出出,一派繁忙景象,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调查出什么来了没有。
倒是那几个怎么看罗迁都不顺眼地言官,上窜下跳,每天都要把这事情林出来,在太清帝耳边聒噪一阵子。太清帝烦了,就把界安院的院令臭骂一顿,责令他限期拿出调查结果。这一下子再也拖不过去了,界安院地院令终于急了。
他和几个幕僚揣摸了一下圣意,索性把调查到的一切,一五一十的报了上去。当朝宣读出来,众人哗然。那蒙绍平日里得罪的人不少,大家面上震惊惋惜,心中多半已经笑开了花:蒙绍你这只傻鸟,惹谁不好要去动罗氏那人。只不过最后的结果显示,这件事情并非罗迁幕后操纵的。再加上他之前的一些忍让作为,倒让满朝文武有些惊愕:这子什么时候转性了?
太清帝终于扬眉吐气,心中快意:以后再也不用听你们几个在耳边聒噪!不过陛下毕竟是陛下,而且太清帝不是昏君,那么这个姿态却是要作出来的。他还特意安抚了几名言官,并未治他们的罪,反倒赞赏了一番。为君者需要一些刺耳的声音,否则朝堂上下一片祥和,那么亡国也就不远了。
朝堂上的争斗罗迁并不知道,他忙着在上清天上寻找杜冷凝。说来也奇怪,人讲“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可是杜冷凝活人中找不到,死人中也找不到。暴乱虽然“成功”了,但是暴民们死伤并不比蒙家少。蒙家毕竟是个大世家,不少弟子的修为深厚,他们虽然一一被围杀,却也反杀了不少暴民。
罗迁好心,出钱把这些人都收敛了,有家属来认领的,便让他们将尸体领回去,没有人认领的,罗迁掏钱买了一片墓地,将这些人葬了,取名“上清公墓”。
暴乱虽然平息了,但是善后的工作才刚刚开始。朝堂内又展开了一场争执:对这一场暴乱应该怎样定性。
这样的问题在罗迁看来可能有些无聊:反正事情都发生了,是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明白。可是对仙廷中的这些官员可就不一样了,一个事件的性质问题,那牵扯到仙廷对这类事件的态度,一旦确定,就不好更改了。
一番吵闹,有人说这是骚乱,有人说这是暴乱,有人说这是聚众闹事,有人说这是反叛……
太清帝自己也拿不定主意,定得罪名重了不行,毕竟是蒙家有错在先,会引起公愤。定得罪名轻了也不行,毕竟他心中还是希望这样的事情能没有最好,定得轻了,不免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受到“鼓励”。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列为臣工之中,突然走出来一个人,启奏道:“陛下,我等在这里议论,毕竟只是揣测。我看不如找一位亲身经历过这件事情的人来评价一番,那才是最直接的认识啊。臣保举一人,他不但亲身经历过这次事件,而且也是我仙廷官吏,虽然官职低微,不过陛下可以格外恩准他,上殿议事。”
太清帝眼皮子抬了一下,这还用说吗,罗迁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