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浴堂殿走廊上,霍仙鸣负手慢慢走着,旁边跟着龙武将军元令象,霍仙鸣缓缓道:“彭王李仅是皇叔,地位足够了,让他遥领泾源节度使不是不可以,只是泾源距离长安比较近,恐怕圣上要他实领啊!咱家劝说也没有用。”
元令象心中暗骂,哪有让亲王实领军队的,永王之乱这才过去多少年?无非是要开高价罢了。
他只得陪笑道:“还有什么事情是太宦做不到的?”
“可别这样说,咱家也只能旁敲侧击一下,成不成真不能保证。”
“只要太宦肯帮忙就好办!”
霍仙鸣笑了笑道:“咱家有一个最大的心愿,就是在巴蜀置几亩薄田,盖几间草屋,将来在那里养老,怎奈没时间去巴蜀啊!能不能元家帮咱们去看看,有合适的地方替咱们买下,咱家如数付钱就是了。”
“真巧了,元家在成都府有一座占地百顷的庄园,完全是农田,如果太宦喜欢,可以去看一看。”
百顷的纯农田相当于关中五百顷的庄园了,霍仙鸣还算满意,他点点头,“咱家就试一试吧!”
.........
两天后,天子李豫接到了泾源节度使朱泚的上书,他在上书中表示自己对大唐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但因为兄弟的造反,他再继续担任泾源节度使恐怕会被非议,会让天子为难,他愿意辞去节度使一职,回庄园钓鱼读书,修身养性。
李适此时正十分为难,他接到马遂的急报,朱滔写密信劝说朱泚造反,虽然朱泚并没有收到这封信,但不代表他之前没有收到过。
李适不知道拿什么理由免去朱泚的节度使一职,稍不注意就会把他逼反,没想到朱泚竟然主动表示愿意放弃军权,让李适大喜过望,立刻接受了朱泚辞呈,加封朱泚为中书令、太尉,赏食邑千户。
就在李适决定任命左金吾卫大将军浑瑊为泾源节度使时,却得到一个消息,浑瑊骑马摔断了手臂,这让李适大失所望,只得另外考虑合适人选。
御书房内,卢杞劝道:“陛下,微臣以为泾源节度府距离长安太近,不适合再任命武将领兵,刘文喜之变教训深刻,一旦兵变,对长安威胁太大,微臣建议还是由亲王遥领,让文官为留守,这样,朝廷可以随时掌握这支军队。”
李适有点犹豫,“文官可倒是可以,就怕他们压不住下面的将领。”
“那就找一个熟悉这支军队的文官,微臣推荐长史姚令言为留守,他熟悉这支军队,熟悉每一个将领,知道该怎么对付他们,更重要是,姚令言出任留守,可以稳定军队,他是最合适不过。”
李适知道姚令言是元家推荐的,让姚令言为留守会不会打破关陇贵族之间的平衡,他需要斟酌一下。
“朕再考虑一次吧!”
卢杞知道自己只是抛砖引玉,真正能劝说李适答应,还得靠他身边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李适越来越信任宦官,包括自己这个宰相,他也不像从前那样言听计从了,反而对宦官的建议都毫无保留地采纳。
卢杞这才意识到,为什么元家肯在霍仙鸣身上下血本,为什么很多年前就开始培养田文秀,元家还是比自己看的远,更了解皇帝的本性。
“微臣告退!”卢杞退了下去。
这时,霍仙鸣进来给李适送奏折,“陛下,这是朱泚的请辞书,中书门下都已通过,请陛下颁旨吧!”
李适问道:“你觉得谁来接替朱泚比较好?”
霍仙鸣连忙垂手道:“军国政务,老奴不敢擅自评论。”
“你是枢密使,也有权提出建议,你不妨说说看。”
霍仙鸣想了想道:“泾源有点特殊,距离长安太近,不适合把军权交给军头,老奴建议让太子遥领!”
李适点点头,“卢相国也是这个意思,他建议让彭王遥领,不过他推荐姚令言来出任留守,你觉得姚令言合适吗?”
霍仙鸣想了想道:“微臣听说姚令言此人比较贪贿赂,让他出任留守,会不会让大臣们诟病?”
霍仙鸣还是太了解天子李适,李适不怕你贪,他就怕你不贪,收买军心,那才是有野心的人,宁可让贪官掌军权,也绝不能让野心者上位,他用贪来定义姚令言,可谓恰到好处。
这就是为什么自古帝王都听信宦官、重用宦官的缘故,实在是因为宦官摸透了皇帝的内心,每一个建议都让皇帝难以拒绝。
李适忽然间觉得姚令言出任留守再合适不过了,朱泚是元家推荐,朱泚去职,由同样是元家推荐的姚令言出任留守,那就不会打破关陇贵族之间平衡了。
“朕知道该怎么办了!”
“陛下,老奴还有一个建议,老奴建议让田文秀回京述职。”
这也是元家的拜托,田文秀已经成功完成了他的使命,再放他继续呆在河西太危险,搞不好被郭宋一刀宰了,元家培养一个被天子信任的宦官不容易,就这样被郭宋宰杀,太可惜了。
“为什么让田文秀回来?”李适不解地问道。
“陛下,田文秀已经和郭宋翻脸,再让他留在河西,只会让郭宋觉得陛下不信任他,会促使他加速自立,如果陛下打算派大军强攻河西,那也无所谓,可如果陛下是想用计把郭宋诱回京城,那最好还是不要留监军在河西,有监军在河西,他就绝对不会离开河西。”
李适确实是想把郭宋诱回长安,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借口,不过霍仙鸣建议把田文秀调回来,李适却不赞同,河西有没有监军大不一样,只要有一个监军在河西,郭宋就不敢轻举妄动。
“田文秀还是继续出任河西监军,回京述职过段时间再说!”
李适随即下旨,任命彭王李仅遥领泾源节度使,由泾源节度府长史姚令言出任留守,掌管军务。
..........
时间渐渐到了建中三年六月,河北和中原的战事处于胶着状态,但刚进六月,河西便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件大事是喜事,节度使夫人薛氏产下一子,取名郭锦城。
这是郭宋岳父薛勋起的名字,郭宋所在的张掖别称锦城,成都也叫锦官城,加上谐音,就是锦绣前程的意思。
薛勋一共取了五个名字,郭宋选中了这一个。
郭宋终于在二十八岁之时有了自己的儿子,令他欣喜若狂,自掏腰包请全军将士痛饮美酒,并发给两万将士每人一千文钱,以示庆贺。
郭府内,郭宋怀中抱着儿子的襁褓,望着正在熟睡中打着哈欠的儿子,这种奇妙的父子感觉还真和女儿不一样,郭宋感觉到自己的血脉在延续,感觉到另一个自己在重生,他忽然有一种把事业做大,让自己子孙能够继承下去的冲动,这种对事业的渴望以前从来没有过。
郭宋忽然理解了张雷给他说过的话,‘有了儿子后,我就想成为天下最大的商人,让我的儿子能够继承它。’
张雷的事业是建立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那自己呢?
郭宋内心一阵阵抽紧,他隐隐想到了什么?那个目标是那么遥远,但又是那么清晰,让他无法逃避,是责任,还是.......
郭宋望着眼前的儿子,他的心思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飞到杀声震天的战场上,飞到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内........
“夫君,你怎么了?”
薛涛终于忍不住提醒丈夫,丈夫抱着儿子一动不动,已经快一刻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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