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被突然冒出来的官兵吓了一跳,沐英下意识的把手伸向了腰间,可是兵器已经扔掉了,腰间空‘荡’‘荡’的。
‘蒙’面‘女’子反应极快,一把抓住沐英的手,用怯生生的声音说道:“爹爹,我怕。”
沐英明白过来,伸向腰间的手‘摸’出一锭银子来,颤巍巍的举起:“军爷饶命啊。”
士兵们见是两个百姓,心中稍定,将兵器放下,但是依然包围着他们,一个伍长颐指气使的说道:“兵荒马‘乱’的你们‘乱’跑什么?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王老三,常州人士,带‘女’儿来京城投靠亲友,哪知道亲友没找到,反遇到兵‘乱’,把俺们的行李也抢去了,现在只剩下这点钱了,请老爷们行个方便吧。”
伍长上下打量一下沐英,把银子抓过来塞进怀里,拿佩刀指着‘蒙’面‘女’子道:“这是你‘女’儿?”
“是是是。”沐英忙不迭的打躬,‘蒙’面‘女’子被众士兵盯得心里发‘毛’,吓得直往“爹爹”身后躲,这份小鸟依人般的慌张更‘激’起大兵们的兴趣,一帮人肆无忌惮的笑起来。
伍长脸‘色’一变:“没事‘蒙’着面纱作甚,非‘奸’即盗不是好人!”
沐英吓得差点跪下:“军爷开恩啊,小‘女’生的太过漂亮,怕坏人见了起歹念啊。”
一听这话,大兵们的兴趣更加强烈了,纷纷围拢上来要求这个小‘女’子把面纱揭开看看。
‘蒙’面‘女’子吓得嘤嘤的哭起来,一只手却在沐英后腰恶狠狠地掐了一把,沐英愁眉苦脸,转头低语道:“谁让你喊我爹爹,我有那么老么?”
“哼,那你就害我,小心我告诉他们你就是被通缉的大反贼沐英。”
‘蒙’面‘女’子的手缩在袖子里,已经捏住了三支钢镖,只等沐英率先发难,她便随后跟进,干掉这十几个大兵不算什么问题。
可是恰在此时,又有一队骑兵从此经过,带队军官一眼就看到人群中身段窈窕的‘蒙’面‘女’子,一拨马头走了过来想看个究竟,上百名骑兵围拢过来,沐英的脸‘色’稍稍有些变化,饶是他武功盖世,也没有把握从上百人中杀出一条血路来,更何况还要带着一个‘女’子。
骑兵军官是个百总,品级比伍长高多了,他打量一下两人,二话不说便用马鞭子挑开了‘蒙’面‘女’子的面纱,一张洁白‘精’致的小脸‘露’了出来,不敢说是倾城倾国,也算是‘花’容月貌了,众大兵齐齐咽了一口涎水,百总道:“这两人是反贼,给我拿了。”
‘女’子大怒,手中钢镖刚要洒出,忽然远处一声喊:“住手!”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另外一支队伍开了过来,看盔甲服‘色’并不是禁军打扮,彪悍的汉子们一脸的杀气,战袍盔甲上也带着血,百总‘抽’刀在手,喝问道:“你们是哪部分的?”
“老子是秦王府的!”一骑径直奔来,瞅了一眼沐英和那‘女’子,道:“这两个人我们要带走。”
‘蒙’面‘女’子抬眼一看,那人有些眼熟,仔细一想,竟然是前些天押运牛车的那个掌柜,‘女’子心中稍定,一手在沐英身后掐了一把,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把总只当他们也是见‘色’起意,心道秦王府的怎么了,毕竟只是外藩,便强硬道:“不行,这两个人是我们先拿的。”
那人劈头就是一鞭子‘抽’过来,打的把总一脸的血,禁军们刚要动手,那边齐刷刷举起一片手弩和短铳。
“干什么!想***么!”
看他们的架势不像是虚张声势,禁军们不敢造次,只好任由这个漂亮‘女’子被人家带走,直到秦王府的人马走出老远,把总才狠狠吐了一口唾沫道:“什么玩意!”
其实沐英已经看到人群中的元封,但因为上回欺骗过元封一次,所以不好意思打招呼,元封倒也不在意,边走边道:“沐老哥别来无恙啊。”
沐英尴尬的笑笑:“还好,还好。”
“这位是?”元封说着,将目光投向那‘女’子,此时‘女’子已经又将面纱‘蒙’上了,正歪着头看元封呢,四目相对,‘女’子心中竟然一颤,这并不是她第一次看见元封,但是距离如此之近的接触还是头一回,不知咋的,她只觉得心头暖洋洋的,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我姓夏,夏沁心。”‘蒙’面‘女’子竟然毫不掩饰的说出了真名,唬的沐英眼睛一瞪,这玩意能‘乱’说么!但是众人却该干啥的干啥,没有一人‘露’出惊讶的表情,姑苏夏家的名气虽然大,也只是在商贾领域,更何况‘女’孩子的闺名,本来也没有几个人知道。
名满天下的姑苏夏家竟然和沐英搅在一起,‘阴’谋***叛‘乱’,怪不得沐英几次三番都能化险为夷,以太湖水匪的资本可做不到这一点,原来是有夏家强大的财力作为后盾啊。
元封只是微微点头:“夏大姐,久仰了。”
夏沁心不由自主的撅起了嘴,夏大姐,我有这么老么?不过这话不好问,只能气鼓鼓的扭过头。
元封又对沐英道:“沐老哥,眼下京城十三‘门’紧闭,禁军四下搜捕反贼,你们可有安全的落脚地点?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到我们甘肃会馆,或者西凉馆驿藏身都可以的。”
沐英一拱手:“元兄弟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我们在京中也有几处窝子的,就不叨扰元兄弟了,今日救命之恩,他日定当报答,咱们就此别过吧。”
元封也不强留他,亦拱手道:“沐老哥,夏大姐,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沐英说罢,拉着夏沁心大踏步的去了。
……
叛‘乱’毫无悬念的被平息了,但是这场浩劫给京城人民带来无以复加的灾难,数千房屋被焚毁,愈万人死难,甚至连紫禁城都惨遭涂毒,当然损失最大的是普通百姓,官宦人家的宅子集中在一起,深宅大院,院墙高大,又有大批护院武师,抵御‘乱’兵不成问题,普通百姓可就遭了殃,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任人宰割。
第一‘波’‘乱’兵兴起的时候,老百姓已经被荼毒了一回,等皇帝的人马杀进城来平‘乱’的时候,百姓们又受了二茬罪,直到夜晚过去,第二天的黎明来临之际,京城才逐渐恢复秩序,京兆尹的衙役开始上街巡逻,民壮们出来灭火,收敛尸体。
西凉馆驿,后院密室中,蓉妃正傻呆呆的坐着,面对自己的儿子没有任何反应,秦王坐了一会,忍不住滴下泪来,推‘门’出来,问立在一旁的元封:“城‘门’开了没有?”
元封一脸的焦虑:“十三‘门’紧闭,只许进不许出,把守的很严,‘混’不出去。”
皇帝的兵马控制住局势之后,全城戒严,不许任何人进出,次日早上才容许卖菜卖柴的人进城,但只进不出,为的就是清扫余孽,现在满大街都是锦衣卫,缇骑四出,人心惶惶,虽说秦王救驾有功,不属于被清扫的范围,但元封他们就难说了。
“迟早他们会发现蓉妃被我带走了,依父皇的脾气肯定暴怒不已,惩罚我也就罢了,连累了你们就实在过意不去了。”秦王忧心忡忡的说。
“不碍事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皇上也是焦头烂额,哪顾得上蓉妃娘娘的事情,再说我已经想好了退路,万一皇上要下手的话,我自有对应之策。”元封自信满满的说。
“那就好。”秦王长吁一口气,大哥的死给他带来极大地震撼,太子血淋淋的尸体和父皇毫无表情的脸都让他明白了作为皇子的代价,那就是被迫泯灭一切亲情,那一刻只有皇位,只有权力,什么父子夫妻兄弟,全是鬼扯。
……
皇城东部,官宦聚居之地,家家户户都在大‘门’后面堆了石头沙包,家丁武师们拿着刀棍坐在墙下,虽然官府已经派人四处敲锣说叛‘乱’已经平息,但他们依然不敢掉以轻心,不少‘乱’兵‘混’迹民间,万一被他们翻墙爬进来就麻烦了。
右相府,柳迎儿在二‘门’附近焦急的徘徊着,京城闹出这么大‘乱’子,她是早有预料的,但是没想到居然闹得这么厉害,外面的局势到底发展到什么地步了,柳迎儿全然不知。
忽然大‘门’被敲响,是中书省派人来了,家丁们赶紧打开‘门’,柳靖云慌忙迎了上去,来人是柳相爷派来报平安的,说叛将已经伏诛,大势已定,相爷安然无恙,请大家放心。
一家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但是柳迎儿却又开始为元封的安危担忧起来,皇上重新控制了局势,不管元封是站在太子一方,还是站在秦王一方,他总是要被清算的。
柳迎儿的担忧不是没来由的,此时的养心殿中,皇帝的眉‘毛’已经拧成了一团,锦衣卫调查的各种案卷摆在面前,让他极为不畅,老二和老四这两个小子胆子太大了,一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架势,太子这边发难,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就集结了军队,毫不犹豫的攻入了玄武‘门’,他俩手下那些虎狼之士,战斗力远超御林军,几乎和锦衣卫不相上下了。
坤宁宫‘门’口,承坤那种凶狠的眼神,似乎随时准备出手反制自己,还有承平手下那些人,虎视眈眈桀骜不驯,分明就是西凉蛮夷,如果不是自己及时掌控了局面,这两个儿子不知道干出什么来呢。
唯一让人欣慰的是老三的举动,这位擅长耍小聪明的儿子这次却是大智若愚了一把,在沐英等人的蛊‘惑’下依然保持了清醒的头脑,没有掺和进来。